那时候他还小,在宫里过生活。太子养在东宫,他就随着母亲皇后娘娘住在未央宫。
有一次从书房出来,见得宫中的石榴花开得好,就去攀折了几只打算给母后插瓶,谁知遇上了宫中的一位小主,叫什么付宝林的。
她也是跟他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后不知怎么了整个人皱作一团,倒了下去。
旁边几位宫女立马呼天抢地叫太医,而后拿了软轿抬回去。
纪念不知怎么了,手上还拿着她送他的一只榴花,开得那般好看。
皇后看他脸色不好,还以为谁给受气了,忙要喝着就要打身旁的奴才们。
谁知纪念只是吓着了,只有七岁的孩子扑进母亲怀里把事情给说了,换得皇后娘娘的柔声安慰。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避子汤喝多了。”
“避子汤?”纪念刚刚净过脸,面庞如同一只剥了皮的煮鸡蛋,看得萧皇后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
“宫里虽然讲究多子多福,那也要看看孩子是谁的。若是生母身份卑贱,血统不好不说,皇子公主就会被人看不起。先是子凭母贵,而后才是母凭子贵呢。那付宝林,你父皇不过看她年纪小,生得又好,才那般隆恩。不过她身份卑微,是断断不能生下皇家骨血的,所以每每承宠之后,必然会服用避子汤。那东西是极寒的,日日喝哪里就受得了呢?不过也就是小事罢了,瞧你吓得,倒是不值了。”
真的是隆恩吗?纪念有些不明白,既然是隆恩,为什么不给她孩子,还让她过得那般痛苦。
不过等他真正大了,也明白血统这个东西在皇族的重要性。
他曾经暗暗地下了决心,不想去误了那些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宠幸那些没有可能幸运的人,也不要给她们喝那种极寒的避子汤。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思起了颜挽。
那么年轻,那么可爱,一双眼睛里透着干净。
纳妃当日他的确做得有些过了,后来也有点后悔。王妃第一个女孩八岁就故了,第二个男孩三岁也故了,他一直以为是年王妃纪小身体不好的原因,才使得孩子体弱。
颜挽只有十五岁,他今年二十八,她比他小了一轮有余。他不希望她这么早生孩子,而后跟王妃一般保不住幼子。
他要他们的孩子,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她是不是多心了?看她那傻愣愣的模样,还以为她是个豁达的呢。
“林远。”
“在。”
“去颜妃那边。”
纪念怕她多心也怕吓着她,就细细地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和筹划,颜挽听后瞬间就不理他到侧间去了。
纪念吃着一块软骨鸡默默出神,怎么?说错话了?
没滋味地喝完了一碗粥,他就起身去看她干嘛。
颜挽拿了一张宣纸,在上面勾勾又画画,圈圈又叉叉。
“什么东西?”他发问道。
“安全期。”颜挽头也不抬,继续她超乎历史的创作。
“什么?”
颜挽完成最后一笔,把纸张给他:“喏,就是在这些日子那个啥不会有危险,别的日子就要避一避。”
颜挽对自己的记忆力没多大信心,她再次接过纸上,用朱笔圈注了几处地方:“我明天去慈观音的药铺跟她商讨完了,再跟你说这个。”
“慈观音?”
“就是我们家左边街上的一家医馆,馆主是个女人,看病可好了,跟我娘亲很熟。”
何止是熟,简直就是手帕交好嘛。
看纪念还是一脸他听不明白的样子,颜挽就稍稍地解释了一下排卵期和安全期的典故,最后纪念“哦”了一声。
“其实挽挽很想留我在这里过夜?”
颜挽身上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暧昧的问句还是那个“挽挽”的副作用。
人家只是看你憋得很辛苦好嘛!
“那本王今晚就留下来吧。”
然后他们就沐浴……拉灯……上床……盖棉被……纯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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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响应领导号召就是对自己负责的态度,颜挽很是迅速地去寻求了慈观音甘慈的帮助。
甘慈的专业素质一向是杠杠的,很快就给颜纠正了主观能动性错误,并出言打趣儿道:“不愧是嫁了人的大姑娘了,这想得多了念的也多了,亏你母亲每天唠叨着想见你。”
颜挽突然想到自己把母上和爹地给忘了,可是正式出嫁的女儿有三朝回门这一说,可她是去当小老婆的,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给这个恩典。
颜挽回去有些忐忑地表达了很挂念家里的想法,纪念很好脾气地回应,成啊,明日就回去看看。
“咱们总要给颜大人和夫人备点礼,礼品我这边准备,你拿一千两银子给包个红包。”
其实红包一般都是长辈给小辈的,不过纪念身份高,自然另当别论。
可素……
“为什么要我包?”
“因为我所有银票都给了你了。”
“啊……我好像忘了放哪里了。”
纪念:……
颜挽还真不是讲笑,她收到聘礼的那天,因为太喜欢那些布匹东珠簪钗宝贝了,随手把银票啥的给掖在一旁,最后彻底给忘了。
还好三婶子给的一万两还在,颜挽就当救急了。
而后德芙小声表示,吉安姑姑说受在您的最后一箱嫁妆里面了,有个桃木镶金攒枝盒子里面。
最后,颜同学好后悔告诉纪念,今儿是自己的安全期,他就发了狠地折腾她。
用他的话来说,让你丢三落四的,长长记性。
颜挽这次嗓子还有用,拼命地哭啊求啊,最后第二天就有点点悲剧,起床是被他给架起来的。
颜挽突然发现,通房这种东西其实还是有必要的。
体力劳动好痛苦,殿下把心留下,火冲着别人去发吧呜呜呜呜呜……、
纪念陪着颜挽进早餐,给她加了一只芙蓉烧大虾:“多吃点,补充下&体力。”
“方便您再次压榨?”颜挽不满意,循环利用也该有个度。
“嗯,颜妃果然深得我心。”
算了,不计较。颜挽默默安慰着自己,等下就能见到亲爹亲娘了,人家要跟他们诉苦嘤嘤嘤。
不过诉了苦,他们也不敢把殿下给怎么样啊。
颜挽的心绪起起伏伏,脸上的神情也各种纠结啊开心啊纠结。
纪念一顿饭吃得心情贼好。
下趟江南,捡着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妃卷一(7)
纪念同颜挽刚到颜府门口,就见得颜柳斋和顾氏在门口已经候着了,见到两人就要下拜。
纪念忙抬手扶住二人:“一家人,不用这些。”
而后用手勾起在一旁脑补“元妃省亲”的颜挽:“外面日头这么毒,走了,进去了。”
等几人坐下来,顾氏才端详着颜挽,虽然还是不怎么灵光,但看起来面色很是喜庆,应该过得不错。
那边颜柳斋同纪念说了几句时局,紧接着就聊到了专业领域。
神马滴灌水利大坝,而后是看云识天气和各种星辰重力运动,最后是发展农业结构和新兴品种稻田的重要性。
颜柳斋这方面专业知识那是灰常牛叉,可是他的同僚基本对银子的关心程度大于学术,所以他很郁闷。
还好纪念是皇子,平常五花八门学得多,又对国计民生感兴趣,所以两人才越说越投机。
说到人口对农耕的作用,纪念突然问道:“对了,府上就挽挽一个女孩吗?”
“回殿下,这丫头还有一个哥哥,天佑二十七年的进士,现在翰林院担任庶吉士。”
听到大哥哥颜嘉祯,颜挽身上一阵寒气袭来,拿着茶盏的双手一哆嗦。
她哥跟她爹都是奇葩,但素哥哥更为奇葩。
她爹学术性强了些,基本可以比作中科院的院士,而她哥简直就是一爱因斯坦附体。
她爹研究水利天象,而她哥喜欢研究纯学术。
比如有一天,颜嘉祯曾经放狠话,说自己可以背出太宗编纂的《百库全书》,而且倒着背都没问题!
颜挽翻白眼,吹吧你,有本事背一个来听听啊。
颜嘉祯正着背了两个时辰,而后开始倒着背。他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倒着背,而是一句一句倒着背下来,而且一句不差!
颜挽都要立正敬礼了。
每次家里开宴,当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的时候,颜家父子会比较鄙视颜家母女。颜柳斋就说咱们家男人的都好聪明哦,就是女人差强人意。
颜嘉祯一脸严肃地说,这从种类医学(也就是遗传学)的角度来讲,是不利于国泰民安的。
顾氏和颜挽一个左撇嘴,一个右撇嘴,那边坐着俩傻子,咱们不搀和。
纪念思忖了下,继而来了兴趣:“是那年的榜眼吧,端得是好文采。”
既然颜挽还有兄弟,那到了京里她也算有个照应,自己把颜嘉祯给立起来也算是给颜挽的助力。
纪念发现,他现在好像越来越喜欢给她打算了……
等在颜家吃过了饭,就已经是下午了,纪念本来想着同颜挽在她绣房里面小憩一下的(有点香艳啊),但素丁宝风风火火地来报,殿下,永诚侯夫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