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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大半个月的身子,总算有些起色。除了双目依旧褪不去的猩红。不过我倒是没有太大感觉,反倒觉着留下这个烙印也算是一种提醒。自能下床后,我便开始重拾当年所学的一切招式。我决不要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离开我却无能为力。那样的绝望太刻骨铭心,我再不想承受。
几个月下来,仅仅捡起当年的身手,再深入却是力不从心。
“小姐,休息片刻吧,你已经练了一整日了。多少也该吃点东西才是。”
“你不必在意我,我饿了会自己找吃的。”说罢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青杏仍旧站在原地踟蹰,随后还是道,“小姐,王爷费尽心思得来一种名贵药材,看在王爷这份心上,加之你的身子,还是赏个脸吧。”
“你拿去喝了吧。我怕太补。”自我醒来后便有意与解墨疏远。心底多少还是怨恨他的。若不是他,水月又何苦这般针对我。只是这都是我自己的执念,他又何错之有。
青杏见状,也知奈我不得,只能作罢。
“听闻皇上近日身子越发不适,大臣们皆纷纷议论由谁来继承皇位。你说咱们王爷有希望吗?”
“王爷征战边关立下汗马功劳,自然是势在必得的。到时候咱们王府可是身份不同以往了。”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我在宫中当差的姐姐说,皇上并无心传位,不过宫中大半势力都在二皇子与安妃娘娘手中。与咱们王妃相熟的月贵妃,虽说地位最高,如今没了皇上,势力也减去大半。咱们王爷看来还是岌岌可危的。”
“可是如今王妃自没了孩子后便性情大变,与王爷更是疏远不少。我还听闻,王妃先前与二皇子交情甚好,你说王妃可会帮着咱们王爷吗?”
“你脑子进水了吗?王妃那是咱们王府的人,能帮着外人吗?他日若是王爷登上皇位,那王妃可就是皇后了。现今不过是拌拌嘴,没听过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吗?不记得王爷当年回朝时,什么也不顾,就去寻咱们王妃了。只要王爷心里有王妃,这和解不是迟早的。”
“但愿这和解能早些到来,如今咱们王府谁不是过的提心吊胆的。”
待他们离开,我才从树丛后现身。唇边泛起苦笑。只是我与解墨都心知肚明,彼此是什么身份。
如今皇上命悬一线,二皇子与解墨的争斗也该是摆开了。倘若此时解墨登基,那我便永远不可能再斗过水月。而若二皇子登基,我又绝不可能再为哥哥报仇。唯一的办法便是,帮解墨登上皇位,借解墨之力除掉安妃。而在此之前,对水月出手。这才是万全之策。只是如今我手无寸铁,要如何报仇。
即便我练出再强的武功,终究敌不过明剑暗枪,敌不过千军万马的势力。我还有什么筹码。慕容远秋?断断不可,本就亏欠他太多,若再要他因我而卷入这场战争,我如何有脸面去见地下的明镜王。
心底忽的冒出一个人,琝鉬连自己都是一个激灵。慕容卿尘。他可以帮我除去水月,亦可利用他帮解墨登上皇位。若说复仇,他是我最好的垫脚石。只是,我如何过自己这关。我骗不过自己的心,骗不过曾经的海誓山盟。
夏沐果,你从来就没有选择。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否则便是万丈悬崖。进或是退,全在你一念之间。绿眉尸骨未寒,哥哥因我而去。还有太子,芷卉。甚至是我未出生的孩子。这一桩桩的事情早已让我对这世间的美好失去信心,如今剩我一人,我却因一段孽缘而踟蹰不定。
仇恨早已如影随形。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夏日游,杨花飞絮缀满头。年少轻狂,任意不知羞。为比花容,一身罗裳玉搔首。休言愁。
秋日游,落日缤纷花满头。儿郎情深,依依双泪流,恨离愁。
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纵无心,跌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简单的信纸上,只有短短四行诗。只是这四行诗,对我来说引出卿尘足矣。早已不是以往的夏沐果,又何必在乎所谓的礼义廉耻。
信送出后,不出几日,卿尘果来寻我。那时我正练着剑,见他来了直直折了几株花。
他站在不远处望着我,痴痴道,“沐果…”
心底泛起一丝不忍,很快便被甩到脑后。收起剑自顾自的擦拭,“不想解墨竟会放心你进来。”
“区区王府,对我来说不在话下。若是你寻我,哪怕是地狱也挡不住我。”想来他并非正当途径进来的,这番倒也好,免了些口舌。
我冷笑,猩红的双目闪着,“慕容卿尘,你不恨我吗?”
“我是想过恨你。可终究逃不过。沐果,你写信给我,是心里还有我的对吗?”
他下意识的靠近我,我忽的提起剑指向他,分离出我们之间的距离。他见状一怔,随即却笑了。笑的那般坦然。“若是死在你手里,也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我笑着,“我不过是在利用你。”
“利用又如何,只要我还有你利用的价值。”
我收起剑,“慕容卿尘,你真是疯子。”
“我疯了,也是为你而疯。”
“但是我恨你。”
他的目光闪了闪,却仍旧笑着,“爱也好,恨也罢,皆说明你心里有我。”他见我收了剑,一步步靠近,抬手触摸我的双眸。眼上的手有些颤抖,也叫我心里一动。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痛吗?到底有多痛呢?”
“很痛,自然是很痛的。从身体里掉出一块肉来,岂会不痛。”淡漠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波澜。
他忽的将我拉进他怀里,“沐果,只要你回来我身边。我们会有更多孩子的。”
“可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他身子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们的…孩子?”
我伸手碰到他的脸,与记忆中稚嫩的面孔重合。若是宝宝生出来,会不会也带着这样的眉眼。笑盈盈的唤我娘亲。“我们的孩子。可是如今却再没有了。”
他忽的发怒,“你为何不告诉我?又为何带着我们的孩子嫁给别的男子!”
“如今再说这些还有用吗?天意如此。”若那日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也许早已跟着他天涯海角彼此为伴了。只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与结果。“我找你,不过是想让你尽你父亲的一份责任。为他报仇。若你并不想认或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大可现在就离开。我身边只留对我有用之人。”
他沉默,直直看着我,“沐果,你变了。”
我大笑,几近笑出眼泪,“你可知这双猩红的眼日日给我怎样的提醒?变了?你用这个词还太过浅薄了。”
他偏过头不看我,“是谁害死孩子的?”
“若是我力所能及的,又何必寻来你。”
“那人很是棘手?”
“正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月贵妃。”
他愣了愣,不解道,“你确认?月贵妃不是你的知己吗?”
“我不需要解释那么多。若你不动手,我便自行解决。”说着便欲离开。
他忙拉住我,“我并无它意,只是不想你那样累。我也从未不相信你所说的话,既是我的孩子,我就该手刃仇人叫她血债血偿。你身子才好,怎能没日没夜的练功。一切有我,你是利用也好依靠也罢,我都在这里。”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最好,至于我练不练功过得好不好,也都与你无关。如今不过是我在利用你。我们不过是共同敌人罢了。你最好清楚这一点,我的心早已死去。”
他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我终究没再说一句话。随后便无奈的离开。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韩九九?夏沐果二?
宫里传来消息,皇上病重,需即刻进宫觐见。舒悫鹉琻解墨匆匆整理行装预备进宫,我早早守在门口。他见状一愣,“沐果,你也要去?”
我假意亲和的挽过他,“好歹我也是皇媳,怎能不尽点心。否则世人该如何看我?再者,如今皇位之争我心里多少也有底,做出一个好儿媳的样子也可给大臣们一个好映像。”
他许是未料到我会这般配合他,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周遭的下人见状忙附和,“王妃心思缜密,对王爷亦是一心一意,王爷带王妃进宫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他直视我,我毫不躲避的回视。他忽道,“沐果,你能走出来我很欣慰。”
我心头冷笑,走出来岂是那样简单。何况,我如何走出来。脸上依旧堆着笑意,“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由不得我走不出来。”
他颔首,便带我一同进宫。
到宫中后直奔皇上寝殿,如今皇上已是气息奄奄。单靠一口气吊着。他此刻就像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断气的老人,丝毫看不出当初庄严霸气的帝皇之气。看着他的样子,我竟恨不起来了。不知是因他是哥哥的生父,还是心里仅存的一点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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