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木盆,重重的仍在地上,让向里冲的钱氏和眼神死死粘着厨房的君柳吓得差点跳起来。
“哎呀妈呀,媱儿你这个小贱人,这是做什么,想吓死我们啊?”钱氏一个着急,顿时口不择言,脏话脱口而出,说完就迎上了一双冰冷而无情的眸子,让她心底升起一股阴寒。
“大伯娘,看来你是非要进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拦,但是我要提前告诉你一声,我四年前可是当着里正和全村人的面,被君家老爷子赶出了君家,当时老爷子的话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君媱,不守妇道,未婚带子,不顾廉耻,从此后将她驱逐出君家,生死富贵,各不相干。是这样的吧?”
她淡淡说着,声音疏离冷漠,似乎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却让始终静默不语的君孝贤目光微闪。
君柳却不禁扬起脸,高傲的看着她,讥笑道:“是这样又如何,难不成媱儿姐没有做那种寡廉鲜耻的事?爷爷赶你出去,还赶错了?”
君媱笑着摇头,转身回屋,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这两个想占便宜的母女道:“话并没有错,是应该赶出去,所以从四年前开始,我就和你们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既然没有关系……”她声音一顿,看着冲进来,准备钻进厨房的母女二人,勾起一个让人意味深长的笑,这个笑容让钱氏,心脏狂跳不止,冲进厨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被君柳超了过去,“你们这样冲进来,我完全可以去县老爷那里告你们一状,要知道私闯民宅,可是要坐牢的。”
“什么?坐牢?”钱氏听到那两个字,顿时瞪大双目,声音高到足以震塌屋顶。
而被自己母亲的声音一下,即将抓住一张葱油饼的君柳,顿时愣住了。
“怎么,难道作为秀才姥爷的子孙,居然连这条律法都不知道?”君媱挑眉,最后视线对上始终站在门外的君孝贤,笑的张狂,“孝贤,你是知道的吧,否则也不会站在门口不进来。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没经主人允许,就擅自闯进来,这罪名可不轻,最轻也是要打板子的。”
君孝贤愣愣的看了一眼君媱,好久才缓缓的点头。
他这一点头,顿时让钱氏和君柳好似被烫了尾巴的猫一般,火急火燎的跑出屋外,他们一辈子的庄户人家,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官啊,无权无势的农家人,一个不小心进去,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们自然是知道这个的,但是心里却压根就没有把君媱当成没关系的人,否则为什么别人家不去,偏偏来她家。
等跑出去才恍然大悟,可不是么,四年前的深秋,他们看的真真的,当时君媱可是怀着身子,被老太太狠狠扇了二十个耳光,驱逐出君家的。
钱氏跑出去很远,依旧吓得心脏狂跳不止,而君柳则是气的恨不得回去将君媱打一顿,就差一点了,那让人流口水的葱油饼就可以进她的肚子,还有那两盘菜,香气扑鼻的,在家里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白面,平时的话,除了老太太会单独给老爷子开小灶,谁能这样吃啊,又是白面又是油水又是鸡蛋的,当时差点没馋死她。
等母女两人跑到村口的大槐树下,这才回头看着村外那一处破旧的茅草屋,两人都恨的咬牙切齿。
“咦,娘,七弟怎么没跟上?”君柳没见到君孝贤,问身边的钱氏。
钱氏这才注意到,确实少了一个人,然后母女两同时看向远处,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们进去就是私闯民宅,那个臭小子在里面吃香喝辣的就不算?这是摆明着和他们母女过不去嘛。
“娘,你说孙婶子说的是真的吗?君媱那小贱人真的有钱了?”君柳有点怀疑,不过就是迟钝白面,君媱毕竟女红厉害,卖了绣品给她那两个野种补身子也是可能的。
钱氏一屁股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伸伸腿道:“应该不能骗我,要知道不知她自己看见,咱们村好几个人呢,她去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篮子,回来的时候却有米面,还有棉被啊,没钱哪里能买得起那么一大包的棉被,你孙婶子说了,今天她买的东西最少花了一两银子。”
“就算孙婶子说的是真的,可是她哪里来的钱啊?就冲着她绣绣品?”君媱不解。
“怎么可能?”钱氏啐了一口,“以前那是不用她下地干活,也不用做家务,就那样每月也就最多四百文,现在她带着两个孩子,每月能赚上二百文就不错了,她没地没粮,想存银子,绝对不可能,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算计。
两人都不喜欢君媱,小的是嫉妒,大的是讨厌,讨厌她在君家和大小姐样,自己的女儿却要做家务,就那个小贱人贵贱?她的女儿就是野草?想起以前的事情,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黄牙,现在那个小贱人没有人撑腰,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011,厌恶
锦绣风华之第一农家女,011,厌恶
再说君媱这里,君孝贤已经拘谨的坐在堂屋里,虽然对于这里的环境很好奇,却并没有四处张望。舒悫鹉琻
君媱让他现在这里等着,她则是走进里屋,将两个小家伙喊起来,让他们先去厨房洗刷,她叠好被子之后,走出堂屋,招呼君孝贤道:“七弟,去里屋一起吃饭吧,外面冷。”
君孝贤急忙站起身摆手道:“不用了,四姐,我在家已经吃过了。”
看着他略微着急的样子,以及有点泛白的脸色,淡淡一笑:“没关系,吃饱了就稍微吃一点,四姐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
在君家,君媱在众姐弟中排名第四,大伯家分别有一子一女,老大君效忠和老六君柳,二伯家有两子一女,老二军孝礼,老三君桃和老七君孝贤,小叔家则是一个儿子,老五君孝鸣。
君孝贤作为最小君家同辈中最小的,今年也已经十三岁了,平时在家被二伯娘宠的和眼珠子似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二伯娘打的主意所有人都知道,无非就是让他跟着老爷子提笔断文,以后好谋个童声,秀才,步步高升。
但是在君媱心里,这个七弟,是个软包子,并不能扛起大事,对于学业估计也是半桶水,就看这气质,就很明显的女气十足么。
油头粉面的,皮肤好的过分。
君孝贤看着君媱那温和的笑脸,犹豫一会,这才抬脚走进里间,看到那靠在火炕上的三套厚厚的被褥,顿时露出羡慕的神色,这样的被子,盖起来很定很舒服。
两个小家伙洗漱完毕,回到里间看到君孝贤在这里,顿时都露出警戒的眼神,然后双双上了火炕,个子占据着一个位置,虽然没有开说赶人,但是眼神却已经露出了不高兴。
君孝贤看着面前这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只觉得比大哥的那个儿子可是好看多了,在君家,那个叫君玉恒的五岁小家伙,可是整个君家的活祖宗,被奶奶和大伯娘宠得快没边了。
三个人就这样互相瞪着,谁都不让谁,仿佛谁先收回眼神谁都怕了一样。
等君媱端着炕桌走进来,就看着这样的一幕,顿时笑了,“你们这是干嘛,无忧,巧儿,可不能没有礼貌,这是七舅舅。”
放下炕桌后,君媱去厨房把葱油饼端出来,顿时一股香气,让两个小家伙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让君媱忍不住捧腹大笑,“哎哟,我们家的小宝贝饿了,咱们马上就吃饭。”
随后,凉拌木耳和四碗荠菜鸡蛋汤,依次上着。
看着白面烙饼,和鸡蛋油花的荠菜汤,以及透着淡淡醋香的凉拌木耳,君孝贤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小七,别看着了,上炕吃吧。”四张饼,每一张都个头不小,两个小家伙加起来能吃上半张就不错了,她和孝贤两个人能吃上一张,这样的话,剩下的那一张等吃完之后,就让孝贤带回去给杨氏,让他们也尝一尝。
“嗯,四姐。”君孝贤这才斜着坐在炕上,火炕很热,直接透过棉布衣料熨贴着身子,让他瞬间感觉心里暖暖的。
葱油饼很香,里面软软的,外面则是脆脆的,咬一口,一股葱花的香味混合着植物油,齿颊生香。荠菜汤新鲜可口,凉拌木耳爽口清脆,伴着葱油饼,简直就是好吃的不得了。
君孝贤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在家里的时候过年也会吃白面,不过是馒头,能吃上白面馒头就不错了,谁还会在里面又是葱花又是油盐的给你挥霍,老太太看似一家之主掌管着一大家子的口嚼,却从来只对老爷子大方,再就是家里最小的君玉恒,可以跟着老爷子蹭吃的,至于自己二哥的女儿,他的亲侄女君玉燕,别说是老太太了,就是自己的娘也不待见啊。
边想这事情,边吃着,等君孝贤回过神,面前的汤碗里,又被君媱盛满了,而手里的饼,他自己也吃了半张,旁边两个小家伙已经住了筷子,坐在一边看着自己。
顿时,君孝贤不好意思了,一张白皙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一片。
“那个四姐,我抱了,这些就给两个小外甥留着吧。”他放下筷子,将碗推进去,却被君媱给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