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荣哥哥!”
慕荣走到缪连翩跟前,忽然伸出手,指尖落到她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道:“连翩,你成亲了,长大了,进了宫,一切可都要长心,那里不比家里,可以让你自在成长。如果你有难处,像以前一样,联系我,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缪连翩重重地点头,心还沉浸在嫁人的喜悦中,满口应下:“为了我喜欢的人,我也会做个好太子妃的!你放心!”
“我放心。”少年的声音里沾染的落寞,此时的缪连翩完全不懂。
第二天,婚礼热热闹闹的,是前所未有的隆重。
缪连翩进了宫,经过了繁琐的礼节,在房里等到了晚上,大红蜡烛之下,心情十分忐忑。直到一双靴子出现在视线里,她的心更是快要跳出了嗓子眼。盖头被揭开,那天在马场见到的男子凑过来看她,狭长的眼里都是笑意,一开口就是酒味:“瞧瞧你那张脸。”
缪连翩跳起来,在镜子前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先自己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快速洗干净,确认没有什么之后,才红着脸走到了太子跟前。
“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太子轻笑道,手覆在她手上,轻轻一拉,便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缪连翩眼睛瞪大,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好好。缪连翩幸福地闭上眼睛,在心上人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蜕变,体验到了极致的快乐,最大的满足。
婚后,皇上皇后对她都十分满意,什么事情都愿意交给她去做。
直到皇上皇后都西去,晃眼就是又十年,她已经二十三岁了。成为了新的皇后,最尊贵的女子。缪连翩一直都是幸福的,从来没有跟她提及,她的夫君在宫外还有一个别院,那个别院里还有一个苏姓的女子,等了她的夫君,整整十年。
既然登上皇位,自然就要扩充后宫,缪连翩不大乐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她要做一个好皇后,不能因为这个讨夫君不喜,只好含了委屈,组织选秀,忍着难过,将一个个的女子选进来。原来的太子,现在的皇上见她难过,好生安慰一番,被翻红浪之后,搂着她的腰,低声道:“你若是不喜欢,就不选秀了。”
“真的?”缪连翩不可置信。
皇上点头,道:“你高兴最好。”
缪连翩又红了脸:“你真好。”
皇上笑道:“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
“我以前认识一个女子,她无依无靠的,也挺可怜,我想把她接进来,一来,陪陪你,二来,也能堵住群臣的嘴,免得他们老数落你善妒,不接纳新妃。”
缪连翩当真以为夫君是在为了她着想,心里头自然是十分的欢喜,主动搂着夫君的脖子,大胆地讨他欢喜。看到夫君沉浸在自己的身上,缪连翩觉得满足充盈,当真以为这辈子会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第二天早上,梳洗的时候,她眼底里都是媚意,乐嬷嬷的侄女乐原陪她进的宫,现在已经成为乐姑姑,她听自家小姐讲了这件事之后,颇有些担心地将那件事说了出来。缪连翩一怔,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曾经是和自己竞争太子妃位的劲敌,是皇上曾经的心上人。她不是不聪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心先寒了一半,没有想到昨晚的柔情蜜意,竟然都是为了这个女子。她很快做了决策,打算先招她进宫看看,如果竞争力不强,那么就不必担心,她缪连翩难道连相濡以沫十年了的夫君都把握不住吗?
很快,她就放心了,苏氏看起来就是一个清清淡淡的女子,虽然美丽,但是远远不如自己。性格也是温顺的,没有任何竞争力。
于是就同意让她进宫。
于是……
灾难开始了。
她那贴心的夫君,竟然自打苏氏进宫之后,再也没有理会过自己,夜夜歇在苏氏宫里,听说他们今天又做了什么,听说他们明天要去哪里,听说……
听说她的夫君,因为和苏氏的过度缠绵,耽误了好几天的早朝……
听说她的夫君,将苏氏破格晋升,一步一步,到了贵妃……
听说……
椒房殿空了冷了淡了,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皇后不得宠,想要混个好前途,就应该去找苏贵妃。
在此期间,缪连翩无数次地去找皇上,无数次地想要将他夺回来。可是啊,她现在才知道,人啊,一旦遇到了心上人,就什么也顾及不上了。就像她曾经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梦想,就像他现在为了苏贵妃义无反顾。
缪连翩迅速地成长了起来,变得沉稳,变得实际,变得更加骄傲,变得……心死。
那天,一切都是好好的,她只是到了畜牧场,想要再骑一次马,可是途遇苏贵妃。后者用轻蔑地目光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没有行礼就要走开。缪连翩叫住她:“身为贵妃娘娘,竟然连礼节都不知道么?”
苏贵妃轻一笑:“本宫当然知道,只是本宫有孕在身,娘娘没有,本宫只好本着子嗣为大的观点,对娘娘不敬,还望娘娘谅解。”
缪连翩气得猛地一呼吸,冷笑道:“是么?”
苏贵妃媚笑道:“是啊,不然娘娘以为呢?”转身就要离开。
缪连翩气得攥紧了拳头,恨不能冲上去打她一拳,但是还是拼命忍了下来,反复提醒自己要做一个好皇后。突然,前面的苏贵妃身体一软,倒了下去,她吓得一跳,连忙吩咐道:“乐儿,快去看看怎么回事。”乐姑姑还没走上前,一道风过来,是不知哪里来的皇上,一脸紧张抱着苏贵妃,不断地道:“簌簌,你还好吗?你怎么了?”他回头,不悦的看了眼缪连翩,“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
已经……这般生分了么……
缪连翩很想哭,那边苏贵妃痛苦地出声:“皇上,皇后娘娘不是故意打妾的。”
皇上动作一顿,紧接着勃然大怒:“她打你?”走到缪连翩跟前,反手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身为皇后,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知道了么?”
缪连翩傻了眼,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直到看到皇上紧张地抱着苏贵妃跑远,眼里怔怔地落下了眼泪。
规矩?
他跟她讲规矩?
到底是谁没有规矩?
如此,心更是成了一片死灰,好像从前那些情情爱爱,一瞬间就被浇灭了,再也燃烧不起来半丝火光。
可是她不介意,那边却是根本没有消停。苏氏打的什么算盘,她都知道,她也不在乎了,这个后位,爱谁谁坐谁就去坐罢,总之不要再找她了,她承受不起。连着因为“她的陷害”,“善良可怜”的苏贵妃被“歹毒心狠”的皇后杀掉了两个孩子。皇上对她愈发失望厌恶,直到那晚苏贵妃在他怀里哭诉,盼望皇上去爱缪连翩的时候,皇上忍受不住,到了椒房殿,几乎是强迫性地进入她的身体,磨牙恨声道:“这是你要的?给你!往后不要再找簌簌的麻烦!”
缪连翩下|身被这场暴行研磨出了不少的血,之后抱头在床的角落哭了一天,闭上椒房殿的门,再也不愿意出门。直到被检查出有了喜……
原来,成亲数十年,每次欢爱过后,那个人都会给自己服食避孕的药物,直到一个月前的晚上,怒极了忘了煎药过来,才让她有了这个孩子。这个本来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原来他真的不曾爱过自己。
连喜欢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
缪连翩痛哭,听说苏贵妃又次有喜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大门一步,整天待在椒房殿里面,待产。可就是这样,麻烦还是会找到,皇上竟然想要废掉自己孩子的太子之位?缪连翩头一次在他面前这般硬气骄傲,假装掐死了自己的儿子,实则悄悄送出了宫,再奋力和苏贵妃一站到底,她要为了自己的家族,捍卫皇后的尊严。
可是失败了。
苏贵妃竟然联合了苗疆的人,杀害了自己全家,灭了缪家满门。
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她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喜欢,竟然让全家人都死绝了。
还有什么好坚持下去的?
不过才十天,她就迅速地消沉了下去,憔悴得不成样子。直到那天晚上,月光铺满椒房殿,窗户上突然传来三声清晰地“笃笃笃”,她打开窗户,看到自幼一起长大的慕荣站在那里,一如往昔一般的朝她淡淡一笑,轻声道:“缪妹妹。”
第79章 番外
一别十余年,少年早已成了中年,只是容颜似乎一如从前,总是那样清清淡淡温和笑着,看向她的双眸里盛满了柔光,轻声唤一句:“缪妹妹。”
“荣哥哥。”缪连翩走到窗前,一瞬间觉得时光再次把她带了回去,回到了从前懵懂无知、活泼亮丽的青春年华。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再也不可能拥有了。
慕荣往前走了两步,用她出嫁前晚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她,忽然伸出手,在她额前轻轻一点,凉凉的指尖点下,像是一粒微小的石子儿,激荡出几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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