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实验在近一百年前便已经不被我族所重视,人类虽有强大的第二体,但是强大的第二体与落后的科技却造成了你们集体中不休不止的纷争。也许,这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种族内部的纷争,就意味着走向灭亡。人类永远不会完全信任一个陌生的同族,但是我们不同,不管在哪一个宇宙的哪一个角落相遇,我们都会完全信任彼此。我们珍惜每一个同伴的生命,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伤害彼此,任何事情!”
“那你们就能随便伤害人类吗?”林笺质问,但是她的心中也明白,这也许只是被对方说出了人类内心丑恶后的一种恼怒。“随意取代他们!你们明知道人类非记忆遗传生命,失去了你所谓的第二体,生命就算终结!”
“不!”法莱宁表情严肃起来,“我们每选择一个人类,都会询问他是否愿意成为实验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有些人类会在深思熟虑后接受我们的要求,当然,我们也会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我想,至少比起人类来说,我们有原则的多,再利用其他物种做实验的时候,你们可曾得到过对方的允许?”
林笺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响后才再次问道:“那么如今呢?你们的实验被发现了,你们会想要毁掉人类么?”
“毁掉人类?为什么?”法莱宁笑了起来,那笑容看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感觉到好笑的事情,不得不说,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生动而像一个人类了,不像之前,总是默然无表情。“这其实就是一种仿生学,难道说人类会因为野生的动物发现了并毁掉了你们的追踪装置就将这个族群毁灭掉?有必要么?对于我们来说,毁灭你们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必要,我族终将再次返回第十一银河,继续我们的战争,夺回我们的家园!”
原来被人类视为大敌,并被用以推翻前政权的事件,不过是一个外星种族对于人类的仿生学而已吗?林笺觉得,这件事真是个嘲讽。
“为什么偏偏找到我,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因为本质上,你与站在你面前的法莱宁修伊伍德是相同的。身体内有着不属于**本身的第二体。在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感觉到了。你的出现,让我觉得人类的第二体真是十分的奇妙,所以多留了几年。并且,我需要完成当初答应那个孩子的事情。在他答应成为实验体的时候我所答应他的事情。”
“你当初答应了他什么事情?”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个住在贫民区的孩子,因为漂亮的长相被人欺负,他的母亲重病在床奄奄一息。他被打的遍体鳞伤,倒在雪地中即将死去,我救活了他,然后询问他是否愿意作为试验品。他起初很诧异并强烈的抵触,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他答应了成为我的试验品。我当初答应他照顾他的母亲,并且让法莱宁修伊伍德这个人成为人上之人。”法莱宁笑了笑,“这件事还与你有关呢,不,应该说跟真正的林笺有关。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我在拔除他的第二体时看到他第二体最剧烈波动的一段相关数据中,有你的数据。想必是让他震动非常巨大的事情,导致存留在他身体中第二体的残余点都会对你产生反应。在我打算在你被送往紫罗兰的路上进行伏击时,那残留的第二体末梢,对我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所以我才没有对你进行下一步的追杀。”
林笺原本渐渐稳定下来的心情被对方最后一段话再次狠狠的激起,她看着法莱宁,紧紧地攥起了放在身边的拳头,“陷害我的那件事?是谁的主意?”
“我知道人类需要得到什么的时候总也要付出什么。”法莱宁此时却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利用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如果我告诉你,那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法莱宁修伊伍德病重的母亲。事实上,她的病在两年前就十分严重了,只是在医院中维持生命而已,而维持她的生命则需要一种产自堤西法星域的放射性元素矿,那是属于巴里托伯爵夫人的产业。所以我才会为公主工作,我相信你们肯定不会再让‘我’活着存在在这里,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把她所在的医院地址以及她的姓名告诉我。”
听着法莱宁将那位病重女人的姓名以及所在一员叙述了一边,并表示她同意对方的要求后,法莱宁叹了口气,“出那个主意的是那位德博西安公爵小姐。”将对方关心的最后一个问题说清楚,他的使命也到此结束了,法莱宁闭上了眼睛,开始让自己停止呼吸。几分钟后,这具机体的生命将会停止。
原来是她!林笺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似乎开始有些隐隐发热,愤怒的情绪如同突然掀起的海浪,将她在这件事上好不容易看似得到的平静击打的粉碎。她最后看了一眼法莱宁,并未留下半句话,便大步的走出门外。
丝毫不再理会身后因为法莱宁的猝死而突然响起的喧哗。
144战后(四)
强大而单纯,弱小却复杂,也许造物主就是以这种规律将物种制造出来。就如同“法莱宁”该离去的时候绝不留恋,不会为任何东西所羁绊。
林笺一边回味着与法莱宁的谈话,一边任海瑟薇开车将她带向另一个“监狱”。
显然关押身为带队军官的监狱比那位已经成为宫廷事务官的严密许多,重重装有密码锁的大门打开后,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走廊。这是警备厅的监狱,就在三年多前,她也曾是这里的一名囚犯。泛着金属质感冷光的墙壁上有规律的排布着随时可以发射粒子束的“枪口”,可以预见,及时能打开密码锁,在经过这段走廊的时间,也会被密集而来的粒子束毫不留情的射成筛子。
再次走进这里,林笺压抑住心中的反感,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因为势力的交替,这里的典狱长已经换了人,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在见到林笺后依旧一脸冷然,也许是这位凭借“特权”而取得探视资格的女公爵给他造成了实时上的麻烦。
“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请合理利用。”最后一层大门的钥匙是典狱长的基因密码,再拉开门前,典狱长阴着脸说。
林笺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抬步走进牢房。
面色阴沉的典狱长被这目光一扫,突然有些愣然。也许是近日来利用权势探望犯人对的人数有些多,让这位新上任的长官没有意识到这位有些与众不同。现在想想,似乎就是她带着舰队俘获了此时呆在牢房的这位。想到这里,典狱长撇了撇嘴,将牢房大门的时间监控由十分钟调整到一小时。
牢房四壁都没有窗户,只在顶部开了一个可以看到天空的窗口,并以钢化玻璃覆盖,杜绝了一切可以从这里逃脱的可能。虽然有十平米的面积,但是因为没有窗户到来的延伸感,依旧给人一种逼仄压迫的感觉。
空荡荡的牢房只在一角摆了一张单人床,而关在这里的人此时坐在上面,背倚着墙,额头微微低垂,闭着双目似乎是睡着了。阳光透过屋顶的钢化玻璃洒在发上,激起一片灿金色的光彩。他的脸有些苍白,在日光的映射下,竟有些透明的感觉,看起来十分的不真实。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么个场景,不是这种关系的双方,林笺会认为这是个非常美丽的画面。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欣赏美少年的沉睡,抬手敲了敲墙壁,金属将声音传导出去。那睡着的人,被惊醒,睁开了眼睛。可能还未从睡梦中真正的清醒过来,齐西亚只是倚着墙,一动不动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林笺。
慢慢的,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开始变得有些雾气氤氲,不多时,形状优美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液体。“两年多的时间里,我都无法安眠,说来奇怪,这几天在这里我却能日日沉睡。”
他此时显得有些消瘦的手腕上,带着抑制环。抑制环上亮着的红色光芒显示着这事抑制能力的次高级。所以他没有力气站起身来,只能倚在墙壁上。林笺向前几步走到他身前,低头俯视着他。而齐西亚则勉强的抬头仰视着她,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划过苍白的脸测流进灿金色的发丝中。
“我听说,你要一起去流放?是因为做出了这选择。所以觉得灵魂得到了宽恕?因此而而到安眠?”
冷漠的话里透出来的嘲讽如同重拳,差点便击碎他艰难筑起的心房。齐西亚仰着脸看着站在前俯视他的女子,目光漠然,表情平板,只有一个陌生人的倒影,竟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她黑色的犹如空域班幽深的眸子中,此刻,没有爱憎,只有一个陌生人的倒影。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竟然形成了这样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