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思齐哪里知道他的龌龊心思?落落大方道:“难道我说错了?你身为族长,族人有事请你主持公道,你自该公平对待,怎么能听一面之词,叫了这许多人上门来做什么?要打架还是要抄家?不要说你们族人寒心,就是我这外人也看不过眼。”
“外人”两个字入眼,族长嘴边浮起笑容,道:“大家一族,哪有打架的道理,你想得太多了。”
语气竟是出奇的温和。
乐思齐道:“那你们想干什么?小孩子吵吵闹闹的不是常有的事吗?吵过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你们大人插手。”
她看着还比山子小三四岁,一群人听着滑稽不已,族长在场,没人敢笑出声来。
陈西激动不已,美人儿出面救了自己,是不是表示她对自己有意思,最起码有好感?
族长道:“我就是来主持公道的。你一个小女娃儿,懂什么。”
你肯承认主持公道就好,乐思齐果然不再开声,一双大眼睛睇着他。
族长咳嗽一声,道:“屋里地方小,你们先到外面去。”
男子们都退了出去,陈西松了口气,勉强客气地道:“族长请坐。”用衣袖扫了扫炕面,恭请族长上座。
陈东这时才敢上前陪坐,秀英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乐思齐一转念,才明白她希望陈西出点什么事,山子也好少个竞争对手。不知这是护犊子还是心狠,乐思齐无语。
四天过去,地瓜脸上的青瘀已经消退不少,只鼻孔上还有一片红紫。那是让山子一拳揍的,当时流了鼻血,重了些,到现在没消。
族长拉地瓜到陈西面前,道:“你身为长辈,跟侄儿辈动手,这总不是小孩子打架吧?”
陈西老脸微微一红,道:“当时见两人打架,我一时私心重,帮了侄儿,是我的不对。”
族长点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西站了起来,朝地瓜行了一礼,道:“为叔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地瓜没想到陈西会来这一步,一时怔住,反应不过来。
陈西便转头朝乐思齐笑,笑容有些得意。
乐思齐觉得来到这个时代,见过的人里头,数他最聪明了。
有族长出面,阿娥一个妇道人家没有跟着过来,地瓜在乐思齐面前,不好得理不饶人死咬着陈西叔侄不放,这件事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族长跟陈东兄弟一向没有共同语言,寒喧两句,便没话说,只干巴巴地坐着。随来的人自然都散了。
乐思齐准备退到厨房找吃的,才走两步,族长道:“女娃娃,你先别走。”
原来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乐思齐身上。
乐思齐问:“族长找我有事?”
族长和颜悦色问:“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
现在不说她是土匪逃犯了。乐思齐腹诽着,道:“我失足掉落悬崖,什么都不记得了。”
族长若有所思的样子。
乐思齐以为话说完了,转身的时候,又听他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问她会不会嫁给这里的哪一个男人吗?乐思齐思忖着,道:“我想到镇上做点小生意糊口,只是没有本钱,举步艰难。”
“哦?”族长很感兴趣的样子,道:“你打算做什么生意,需要多少本钱?”
“这个……”乐思齐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一时不好回答,只好把心中想做的事简单描述一遍,道:“我也不知道总共得多少本钱。”
族长便笑了,道:“这个花不了多少钱。不过,陈东怕是拿不出来,不若这样,我帮你?”
乐思齐也觉得陈东家拿不出来,吃个稀粥便算改善生活的家庭,哪里拿得出银子。她不动声色问:“条件呢?”
族长总不会发善心,无缘无故帮她。
果然,他理直气壮地道:“跟我家小孙子订亲。”
当那遥不可及的秀才娘子?乐思齐笑了,道:“这个,婚姻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不知生身父母在哪里,怎么好自己订亲?再说,我失足之前,家里已经为我订过一门亲事了。”
族长没有秀英好糊弄,马上问道:“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么记得已经订过亲?”
乐思齐张口胡编:“我看到头上插的步摇时想起来的啊,那是我未婚夫给我的订情信物。”
有人拿金步摇当定情信物么?乐思齐不知道,也不管那么多,反正能糊弄过去就行。
族长的脸色微变,问陈东:“娃娃的东西呢?”
乐思齐一头墨黑青丝只用一根树枝绾在头上,什么饰物也没有。
陈东讷讷说不出话,秀英从厨房里插话道:“我家男人救他回来时,并没有什么步摇,想是娃晕迷时被人捡了去。”
这个也有可能。族长又问:“既已被人捡去,你从哪里见到?”
乐思齐指了指厨房方向,族长黑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秀英从厨房出来,瞪了自家男人一眼,道:“族长,娃是我家收留的,她要做什么,我们没什么银子,也得想办法满足她不是?总不能让人说我们老俩口委屈了娃。”
乐思齐笑眯眯地叫了声:“婶,”道:“我去吃饭了。”果断开溜。
堂屋里族长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帮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拿不拿得出银子来。”
秀英道:“我可以去娘家借,不劳族长操心。”
这是银子的事吗?谁出钱,这个女娃娃就有可能成为谁家的媳妇。族长平时为富不仁,抠门得要死,要不是看上乐思齐,会大发善心?
第10章 疑心
更新时间2013-11-2 20:03:44 字数:2509
族长大义凛然道:“怎么能让你去娘家借银子呢?多丢我们陈家的面子啊。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让我小孙子送银子来。”
说完,走了。
秀英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小声骂他老不修。
这好象跟老不修没什么关系,乐思齐边划啦着清可照人的稀粥,边嘀咕。陈西慢慢踱到她身边,含情脉脉地道:“好在你相帮,要不然我肯定被打成猪头了。”
乐思齐笑笑,问:“你打算一直在这儿混下去?你东家不会开除你吧?”
她还在上烹饪班,没出来工作,却不认为哪个老板能够忍受员工长期翘班。陈西差不多也有八九天围着她转来转去了吧。
陈西不答反问:“你真的要去集上做生意?”
乐思齐点头,又纠正道:“是镇上。集市三天只能做半天生意,其它时间怎么办?喝西北风呀。”
陈西赞赏道:“你小小年纪真有主见。我再请几天假,陪你一起去。你不用再找住的地方,就住在原来的房子可好?我已经跟房东说好了,我们租下那间房。”
乐思齐蹙眉道:“一个月多少钱?你知道的,我身上没有一文钱。”
陈西忙道:“我还有一点积蓄,哪里用得着你掏钱。”
乐思齐觉得不妥:“我们非亲非故,我怎么住你租的房子?那算什么?”
陈西的脸色变了变,强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能相遇,就是有缘。你不要想那么多,准备了东西,我们就到镇上去。”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是聊了好几句,秀英已经发现,在厨房门口重重咳了一声,道:“哎哟,去一趟镇上,郎情妾意了哈。”
她的声音又响又尖锐。
山子脸色变得煞白,冲了过来,望着两人,叫了一声:“叔!”声音悲怆。
乐思齐自认没做什么,挺直了腰道:“婶子说什么呢,陈大哥和我说两句就怎么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秀英更气,道:“哥哥也叫上了。你叫他哥,山子是不是得叫你婶?”
山子身子晃了晃,带着哭腔叫了声:“娘!”眼眸中已经含了泪。
乐思齐道:“他只比我大这么几岁,难道我得叫叔啊伯的?又不是亲戚,用得着论得这么真吗?”
她心理年龄二十一,确实只比陈西小四岁。
秀英让族长的权威压得喷火,一下子全发泄在乐思齐身上了,口不择言道:“去一次镇上,就叫哥了,你们还做什么?”
陈东家最近是乡亲关注的焦点,秀英的声音又大,左邻右舍听到声响全跑出来看热闹,有进院子的,有站在篱笆外的。
乐思齐冷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邻居们哗然,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胆敢说出这句,是不是默认跟陈西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嗡嗡的议论声响起,看向乐思齐的眼光就很怪异。
乐思齐懒得跟他们解释,一转身进了自己住的屋。
山子去拉秀英的手臂,悲声道:“娘,你别乱说。去镇上我们三人在一起的,齐妹妹为人端正,你别往她身上泼脏水。”
秀英见泪水在儿子眼里滚来滚去,心下不忍,便不再说了。
山子朝邻居们团团行了一礼,道:“没什么事,叔伯婶姆们还是回家去的好。”
既然没好戏看,那回去睡午觉。人哄的一声散了。
乐思齐便有些鄙视陈西,还男人呢,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是山子,泪水洼洼地站出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