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娘娘既然如此说,那在下心里算是有谱了!不知道娘娘是打算两日后到元丰号取还是在下安排人给您送进宫中……”
嘭——
玉朝云一句话还未说完,丽妃手上不稳,茶盏应声而落,碎裂成片,褐色茶汤四处飞溅中,玉朝云眼也不眨,就那么看着丽贵妃面上笃定的表情慢慢龟裂,一副吃惊不已又无话可说的尴尬之态。将对手绕进圈套中,然后一举击中,这是玉朝云在商场上最喜欢做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被他用在了丽贵妃的身上,效果一如既然的好。
“不可能!”游傲一拍桌子,“玉朝云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如何论处?”
跪在地上的李顺也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盯着玉朝云,笃定他是犯了癔症!不过李顺本人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小人物,被当做弃卒现在也没人要,性命定然无碍,只是又开始担心独女和外孙的性命会不会被玉朝云给牵连了。
玉朝云此时的心里既是欣慰又是骄傲,若没有那小子,今日这一关还真是难过;现在虽然为着安心来讲估计要损失一些,但比起整个玉家,一个元丰号算得了什么?
“玉朝云,你可要想好你刚才说了什么?”丽妃伸手让服侍的人擦掉手上沾上的水渍,神情间带了厉色,称呼也从“玉驸马”直接降级成了名姓。
“丽妃娘娘,元丰号的确是作不出您要求的玉石观音像来;但在下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特意用重金请了一位大匠师精心雕琢了七个日夜,总算不辱使命,相信见到那尊观音像之后您自有决断!”玉朝云对那尊唤作“翡翠观音像”的玉像深具信心;而且就算是丽贵妃还要怎么挑毛病,他不是已经将责任推到了元丰号了吗?元丰号现在可是他给府里姨娘的聘礼,要封还是什么请自便!总之他是不会参合到任何和夺储位有关的事件之内的。
223 亲人上门
三日后,玉朝云和妻子文氏乘了马车,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进了清康坊一座没挂门头的宅子。
喜得宅子管事邬应福泪眼婆娑,奔向主子宅院的他完全不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步态。远远的,守在玉瑾然院子前的侍卫周远便发现了邬总管异状,不禁小声对另一侧的李全嘀咕道:
“老大,你猜这老太监遇上什么喜事了?”
李全毕竟要沉稳些,闻言低声喝道:“你怎么这么些年都不知收敛,邬总管岂是你我能妄议的。”
李全、周远、冯贵、钱方四个侍卫是跟在玉瑾然身边的老人了。除了这四个侍卫,玉瑾然身边柔嘉公主还留了暂时做个管家的老太监邬应福,一位六十来岁的喜嬷嬷,这两个老人可不简单,一个和皇帝身边的红人林公公同期进宫,一位则是当年艾贵妃放在柔嘉公主身边的燕喜嬷嬷,若不是有柔嘉公主临终遗言压着,这两位老人可不会这么安安静静的待在玉瑾然身边什么也不做。
说话间,邬总管已是健步如飞的来到了院门口,“快点,快点告诉顾女官,驸马爷来了!”
“驸马爷?”这下就连李全也面露惊讶了,他是在玉朝云离开幽州后来的玉瑾然身边,进京后虽然知道一切吃穿住行都是这位“传说”中的驸马打理,也远远的见过玉朝云几次,然而这却是第一次听说玉朝云踏足此间,怎能不惊讶万分。
“还愣着干什么?驸马和文夫人这就到了。”邬总管不禁跺了跺脚,“你们赶紧通报,咱家这就去给喜妹子说一声这个好消息。”
周远见着邬总管离开的背影,用手肘靠了靠李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他妈的,少爷这会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应该不会跳起来喊打喊杀吧?这邬总管也是。明知道咱们少爷恨死了这俩人,干嘛还这么急吼吼的迎进门。”李全担忧的往院子里走去,从他们二人值守的院子到玉瑾然的住处要经过一个宽阔的练武场,之后便是一座两层小楼,为了方便照顾,玉瑾然住在一楼的一间客房里。
周远跟在他屁股后面叮咛了一句道:“要不然你别当着少爷说文夫人也跟着来了。”否则少爷怕是腿断了也要爬起来拿扫帚追赶的;说不定玉老爷就是抵定了这一点,这才带了夫人上门来。
客房的布置简洁大方,毕竟过了最艰难的开头几天,玉瑾然的日子倒是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床榻上杂乱的放着好几本话本小说,看封面五花八门。有讲江湖义气的、有讲才子佳人私会后花园的、还有商人传奇的,都是艾敬轩和游冥按照他的喜好从各家书房淘出来的。
李全进门的时候玉瑾然正指着一本《银瓶记》绘本中李大郎夜会露珠儿的画像嗤道:“这谁画的画儿,丑死了。哪个是男的,哪个是女的都看不出来!”
顾小和在一旁帮他打着扇子,偷空窥了一眼,憨憨一笑:“可不是嘛,那衣服就像是直接套了个麻袋。”
坐在门口缝着衣裳的顾妈妈抬眼便看见李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园步道上。不禁放下了衣服起身问道:“李侍卫怎的过来了?”
玉瑾然的府邸中和别家府邸恰恰相反,所有女的、雌性的生物除了顾妈妈和喜嬷嬷之外都必须离他远远的,而且他又最是讨厌被一群人给围在中间,以至于整个小玉府除了两位侍卫在他院门口值守,没有一个年轻丫鬟,洒扫这些也是由顾妈妈安排的妇人们经管。
李全冲着顾妈妈使了个眼色。等顾妈妈走得近了才小声说道:“玉老爷来了。”
顾妈妈一时压根没反应过来,“玉老爷?”
“就是玉驸马。”李全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说驸马爷来了?!”这次顾妈妈反应过来了,不禁又惊又喜。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来。
“谁来了?”想不到玉瑾然人在屋内,耳朵倒是竖得老高。
“少爷,是老爷来了!”顾妈妈早在玉朝云的坚持下改了称呼,因着亲眼见了这父子二人僵硬的关系忧心不已,但玉朝云的上门可说是二人关系改善的一个信号。怎么不让顾妈妈喜上眉梢。
那厢玉瑾然还没说话,李全便焦急的拉了顾妈妈的袖子将她往外拉了几步。压低了声音接着道:“玉老爷带着夫人来的。”
“文氏?”顾妈妈的兴奋戛然而止,玉瑾然和玉朝云的关系恶劣固然是因为当年玉朝云的遗弃,但进京之后玉瑾然得知玉朝云另娶之后关在房间里一日一夜的景象太过骇人,顾妈妈此时都还心有余悸,一时踌躇不知如何反应了。
“他来干什么?我才不要见他,顾妈妈让他走。”玉瑾然在屋内大声叫了起来,但顾妈妈能听出其中的不坚定。
几句话时间,住得不远的喜嬷嬷已经是到了院内,见着顾妈妈和李全还在说着什么,不禁将手里的拐杖重重顿了顿,“顾女官,还愣着干什么?先请驸马爷进府吧!”
喜嬷嬷的神情有些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妈妈知道她的固执,忙唤了顾小和安顿喜嬷嬷先进了玉瑾然休息的客房,这才理了理衣襟迎了出去。喜嬷嬷望着顾妈妈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当年公主选的这位女官性子太软了些,惯着小主子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任性脾气。
“嬷嬷,您怎么出来了?”玉瑾然见着喜嬷嬷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位喜嬷嬷可是清楚明白他的所有弱点,还总是威胁他。
“嬷嬷要是不来,待会儿你胡乱动再伤了腿怎么办?”喜嬷嬷自觉自愿的选择了个安全距离坐下,先给玉瑾然敲起了警钟:“小主子,待会儿不管是见到了谁你都要先想着你自己的腿脚!‘亲者痛、仇者快’这句话你应该懂的吧?要是你真正伤了自己才让别人看笑话了呢。”
“嬷嬷这话什么意思?这腿是我自己的,难道我还亏待它不成?”玉瑾然将手里的话本随手一丢,吩咐顾小和道:“小和,去云来楼给爷置办一桌吃食来,小爷今儿想吃云来楼的状元席了。”
等顾小和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玉瑾然这才嘟着嘴对喜嬷嬷嘀咕道:“嬷嬷是不是又打算拿那件事来威胁我?”
喜嬷嬷看着玉瑾然这幅委屈的模样也是心疼,无奈若不是这个杀手锏,今日的玉瑾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少爷,嬷嬷难道威胁你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当然没做过坏事了,玉瑾然一身不俗的武艺,公主府的那么些书籍话本都被他看完、抄写完,虽然说不上文武双全,但只要认真静心,喜嬷嬷相信玉瑾然的才智不会输给任何世家公子。
“哼,大不了待会儿我见着那人不骂人便是,你可别指望我叫他一声。”玉瑾然倒是能猜出喜嬷嬷的意图,先行将不可能达到之事给堵死。
“冰冻非一日之寒,嬷嬷不会强求小主子的!只是要请小主子见着人之后莫要一味的气恨怒骂,要用心去看,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等喜嬷嬷教训完,玉瑾然便频频摆手,喜嬷嬷的规矩可就和她老人家的裹脚布一样,他急躁的性子怎么听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