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两人能够仔细思索,而不是听了自己的话就问为什么让敏瑜很高兴,这证明自己已经在两人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她轻声道:“如果婶娘希望菁菁高嫁的话,请个教养嬷嬷倒也算有必要,毕竟大家族中的规矩可不少,要是不懂,进了门之后难免会被人嘲笑,甚至让人看不起。但是,婶娘只想找个简单的人家,就真没有必要学什么规矩了。学了不仅对她没有什么用处和帮助,反而可能是一种负累。”
“这话怎讲?”王夫人皱起眉头看着敏瑜,从敏瑜身上可看不出学了规矩有什么不好。
“学了规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不知不觉之中都会和旁人有些不一样,如果高嫁自然无所谓,但如果嫁到了并没有这么多讲究的人家,那么。她的言行举止不但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反而可能给她带来困扰,婆家人说不准会认为她看不起人而疏远她。”敏瑜轻声解释道:“这还不是最坏的可能,万一人家相差了,认为她之所以学那么多的规矩,是为了高嫁,结果高攀不成,退而求其次的选了他们……婶娘,如果有了这样的误会,那要解释清楚可就难了!”
王夫人愣住。她只想着学了规矩能够带来的好处,却没有想到可能引起的误会,被敏瑜这么一说,她想要为女儿请教养嬷嬷的念头就淡了很多。
“可是现在不学,万一到时候找了个特别讲究规矩的人家岂不晚了?”骆夫人也觉得敏瑜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和王夫人的情况却有不一样,张猛十年八年之内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张菁菁以后说亲不是在肃州便是附近几个州府,夫家极有可能也是武将之家。学不学规矩其实也无所谓,但是自己的女儿齐若眉就不一样了啊!
“不晚!”敏瑜笑着道:“真要是找了个特别讲究规矩的人家,那么定亲之后再请教养嬷嬷也不迟。到时候,除了教养嬷嬷之外。再从未来的亲家那里请一个积年的妈妈过来,学规矩的时候请妈妈在一旁指点,定然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夫人和骆夫人都微微点头,骆夫人想了又想。却又道:“这样会不会有些仓促?学规矩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啊!”
“诚然,这学规矩不比其他,一天两天是看不到成效的。你们现在就急着找教养嬷嬷,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敏瑜微微一笑,见王夫人点头之后,继续道:“可是,你们有没有仔细想过,现在学规矩其实并不好。”
“那怎么才算好呢?”王夫人这会已经打消了请教养嬷嬷这个念头,而骆夫人则没有,相反,她更急切了。
敏瑜笑笑,道:“学规矩,最好的是像我一样,打小就学,时间长了,规矩刻在了骨子里,不用刻意,也能遵规道矩。其次,则是学上个一年半载,知道何为规矩体统,也知道了敬畏,规矩或许会差一点,但却无伤大雅。尤其是别人知道这一点,无形之中便会多了些包容之心,那么,就算不小心犯了小错,也容易得到原谅。最怕的则是学上个两三年,说她懂规矩,但其中的精髓却不一定能懂,说她不懂,面上的规矩却不会出错,这样的人,也没有了敬畏之心,一旦犯错,极有可能就是大错,而别人总认为她是懂规矩的,不难不会轻易原谅她,甚至还会罪加一等。”
骆夫人点点头,而敏瑜又笑着道:“还有,家中女儿到了十三四岁才忽然请教养嬷嬷的,一般有几种情况。最好的就是我之前说的,结了一门好亲事,为了让女儿到夫家之后能够更快适应;其次则是逢大选,想将女儿送到宫里去参选的,最糟糕的则是家风不正,为了以后能谋一门好亲事,不得已的才请了教养嬷嬷……所以,我建议不管是齐姑娘还是菁菁,暂时不要请什么教养嬷嬷,如果等她们议婚之后,夫家的规矩多,有了这个必要的时候,那么再请。到那个时候,婶娘和骆夫人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只管开口。我别的能耐没有,帮着请个教养嬷嬷却还是能办到的。”
敏瑜这话一出,就连骆夫人都打消了立刻请教养嬷嬷的念头——齐守义一年后要能回京城的话,到时候再请教养嬷嬷也不迟,要是不能回,女儿现在学了规矩也未必就能派上用场,说不定还会像敏瑜说的,起不到什么好反而带了麻烦……
☆、第二百二十四章 账目风波
每月初一,善堂的照壁上都会张贴一张红榜,善堂当月的支出款项都会列在其上,这是董夫人接手善堂这十多年来的规矩,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她没有从善堂捞一个铜板的好处。
十月初一,善堂的人愕然发现这项规矩似乎被人打破了,善堂的照壁上空空如也,红榜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不等他们愤怒的找金师爷金主事讨要说法,便有人告诉他们,规矩变了,从这个月开始,红榜贴到善堂大门外的布告栏上,从今外后,善堂每个月的收支明细都会这样公布出来,让全肃州的百姓都看得到,让全肃州的百姓监督善堂的运作。
这样的回答让善堂的人勉强满意,虽然他们觉得将善堂的收支明细这样公布出去有一种家务事外传的嫌疑,但是回念一想,善堂从来都不拒绝外人进入,就算贴在照壁上,旁人想看也一样可以进来看,便也释然了。
当下,大多数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了,但有那么少数几个人却还是去看了这个月的红榜——他们可都憋着坏呢,想从这个月的红榜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挑出什么骨头来,要是能够借此将事情闹大,把金主事撵走,把董夫人迎回来就好了。而他们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善堂每个月的支出其实很简单,无非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等几大类,孙亮当主事的时候,都只泛泛的写上每一项支出多少银钱,最后合计多少,其余的一概没有,每次一张红纸便足矣,而这一次,满满当当的写了四张纸。整个布告栏都贴满了!
既然是收支明细,那么首先便要将收入明细写出来:大到州府拨来的固定款项五十两银子,商铺富户和官家夫人几两到几十两的捐款,小到普通老百姓几个铜子甚至几升米,几个鸡蛋,几捆小菜的捐物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一样被遗漏。这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愣住了——原来他们不是董夫人自掏腰包养活的,原来他们是靠朝廷和肃州众百姓养活的,那他们这些年只知道感激董夫人的行为是不是在无意中成了别人眼中养不熟的白眼狼?
而最让他们觉得震撼甚至不敢置信的是,那位在他们心目中的衣食父母。那位付诸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支撑着善堂,养育他们长大的董夫人的名字居然没有出现在上面。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董夫人或者薛家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然后是支出,和孙亮主事时不一样,所有支出不但将项目列了出来,购买多少,用了多少,剩余多少。每一样的单价甚至在哪一家铺子买的东西也都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马虎。而看完之后,他们更傻眼了——所有的东西,除了在集市上买的新鲜蔬菜和肉食之外。但凡是需要到铺子里购买的,无一例外都是薛家的铺子。比他们年长的哥哥姐姐,成人离开善堂之后,不是入伍便是到薛家的铺子当伙计。他们自然知道薛家有那些铺子。
原来薛家伙计每次送来的东西都是要钱的!这是这些人脑子里的另一个念头,他们原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董夫人捐出来的,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别人捐了钱财,而后照顾董夫人家的生意去了!原来善堂这老老少少两百来号人并不是董夫人的包袱,而是她的主顾!
如果说这一次的红榜,只是推翻了善堂不少人,尤其是年少天真的那些半大小子和小姑娘们一直以来被人灌输的思想的话,那么给肃州百姓带去的便是另外一种思潮了,而那些脑子灵活的生意人,却从这红榜上看到了做生意的契机。
红榜贴出去的当天下午,便有一个自称姓王的米粮铺子老板上门了,他身后跟着四个伙计,每个伙计都背着一个不小的布袋,里面分别装了一种米面粮食,他给出的报价每一种都比红榜上写的单价要便宜,最多的一石便宜了两百文,最少的也便宜了五十文。
王老板是比较敏锐,来的也比较快的一个,继他之后,又来了好几个铺子的掌柜和老板,纷纷就善堂消耗较大的米粮等物品做了报价,金主事在货比三家之后,选择了价格更低的几家,至于一直合作的薛家铺子,金主事毫不犹豫的派人上门通知合作取消。
这样的变故让薛家铺子的掌柜们措手不及,直接上善堂,找金主事讨要说法,金主事冷笑两声,将其他铺子的报价丢出来,掌柜们看了报价,哑然无言,灰溜溜的走了,等他们一走,薛家卖给善堂的物品和市面上持平,但是却比大宗买卖贵了一两成的消息却在善堂里外传开了……
“上个月为什么没有照规矩往善堂送米粮和日常所需的物品?”董夫人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几个铺子的掌柜,他们都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她原以为他们是值得信任的,但是现在,她真的怀疑他们是否值得自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