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向四爷的目光,她直视他道:“我过得好,她嫉妒我而已。我都过得比她好了,偶尔叫人扇一巴掌,就当我拿这个换了如今的好日子了。”
四爷自失的一笑,自言自语道:“你这样说,倒叫我无话可说了。”
他放下酒杯,握着她的手慢慢道:“以后……这种委屈只怕你还要常常碰到。有时,你傲气一点不是坏事,太讲规矩就该被人欺负了。”
李薇不太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她迟疑道:“爷,你的意思是……”她试探的看着他,见他微微点头,简直不敢相信!
四爷轻声道:“当着人的面,爷没办法明着护你。你自己立起来,才能叫孩子们不受委屈。”
李薇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才说:“……那、那我能多不讲规矩啊?”
他看她这样笑了,放松道:“就你这样的,可着劲骄傲大概也就是个普普通通吧。爷见过不讲理、没规矩的人多了,你能有他们一分的功夫,在这府里就不需爷担心了。
府里的第二代都渐渐长大,福晋也不再克制自己。素素要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怕弘昐他们几个以后会有更多的苦头吃。今天晚上的事只是个开始,福晋要是想‘管教’孩子,以素素的性格,只怕会在孩子们吃亏后才反应过来
这样说来,四爷反倒觉得今晚的事来得正好.
既能给素素敲了警钟,他也能点拨她两句。希望她能领会他的心意吧
剩下李薇被他那番话搞得好几天都思绪翻腾。她怎么觉得她越来越有炮灰女配的范了?这叫什么?奉旨跋扈?
庆生会后隔了几天,正院来人说大格格叫二格格过去玩。
二格格过来问她。李薇道:“你呢?想不想去?”
二格格觉得别扭:“我不想去。去那边,肯定要给福晋请安……我不想去。”说完她就后悔了,悄悄抬头看额娘。
谁知平时都会教育她一番的额娘却说:“不想去就去前头找你兄弟玩去,这边就不必你担心了。”
二格格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不过能去前面骑马射箭还是很高兴的。等她走了,李薇对柳嬷嬷道:“您去打发人走吧。”
柳嬷嬷刚才从头看到尾,她倒是有心劝两句,可李主子左性大,拿定主意的事不爱听人劝。
她只问:“那奴婢怎么说?
李薇笑道:“简单,就说二格格去前院骑马了,正想找大格格一起骑呢,问大格格乐不乐意一块去好了。”
柳嬷嬷领命而去,话很快传到正院。福晋先得到消息,她感到一种朦胧的来自李氏的敌意,可又不确定是不是她多心。毕竟李氏一直以来从不禁止二格格到正院来,好多次还是二格格主动过来找大格格她们的。
庄嬷嬷还在等她的话,她道:“去问大格格想不想去?”
大格格回话说想在屋里玩牌,外面风硬不想出去。
李薇得到回话并不吃惊。大格格一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叫二格格去找她玩简单,叫她跟二格格去骑马就难如登天了。
又过了几天,弘晖回来了,正院叫弘昐兄弟两个去正院量尺寸,说是福晋新得了一些好皮子,打算给几个阿哥都做一件皮袍子。
李薇给回了,道:“大阿哥难得回来,弘昐他们几个去年做的还有呢,谢过福晋的好意,叫都给大阿哥做吧。”
这话传回正院,正如一巴掌响亮的扇在福晋脸上。
庄嬷嬷回话时都不敢看福晋的脸色。
半晌,福晋淡然道:“把这几件皮子给东小院送去。”
早给几个阿哥都准备好了皮子,庄嬷嬷亲自领人捧着皮子送到东小院,却连侧福晋的面都没见着,柳嬷嬷出面收了皮子,问侧福晋怎么不见?
柳嬷嬷笑呵呵道:“我们主子这几日正忙着,抽不出空来,倒是怠慢您了。”
庄嬷嬷一脸惊色:“这怎么敢当?奴婢也只是替主子跑腿而已。”
可抬出福晋,仍然不见柳嬷嬷回去禀报。庄嬷嬷坐着喝了一肚子茶,憋气回去了。见了福晋也只能说没见着侧福晋的人。
“侧福晋说是忙着,奴婢想着怎么着也该给侧福晋磕个头,这才等了一阵子。回来晚了,主子恕罪。”庄嬷嬷话说的巧妙,福晋却不接这话茬。
叫庄嬷嬷出来后嘀咕,前头是福晋跟人顶,后头人家出招了,您怎么又缩了?
福晋在屋里,深深叹了口气。
没想到李氏硬气起来,居然真敢把她的面子一样样全扫到地上去。这跟她以前一点都不像啊。
她回想起这些年对李氏的印象,那个一见她就规矩低头,眼也不敢抬的李氏。就算有宠,有子,却从来没有染指府中权力。弘昐不能进宫进上书房,也不见她对四爷吹枕头风。
她如今怎么会这么大胆?
她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她就不怕四爷知道?
福晋百思不解,她甚至连李氏是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的都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142、雏狮
正院里,福晋一夜辗转难眠。
到了凌晨三点,她平时要起来的时辰,守夜的丫头犹豫着该不该叫起。听动静主子一夜都没睡着,一直在翻身。
还是她在帐子里轻轻说了句:“点灯吧。”
“是。”守夜的丫头立刻去外屋点了灯拿进屋来。屋里一亮,外面提热水准备洗漱的人也都进来了。
梳洗后用过早膳,屋里陡然安静下来。庄嬷嬷和丫头们木桩子似的戳在那里,个个垂头不语。
她坐在榻上,倚着靠枕。冬日暖阳透过纱窗洒进屋里,映在她脚前寸许处。
她一早上就看着这光亮从一边移到中间。
堂屋摆着的钟指向午时,庄嬷嬷看福晋一上午连个姿势都没换,拿不准是不是该过去问午膳的事。
门外一个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小声问她:“嬷嬷,膳房的问主子几时用膳?”
寂静的屋里再小的耳语也听起来非常清楚,不待庄嬷嬷说话,里屋的福晋就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庄嬷嬷赶紧进去,轻声问:“主子,这会儿叫膳吗?”
福晋微微点点头。
庄嬷嬷又道:“用了膳,主子歪一歪吧?”她听丫头说主子昨天没睡好,那过会儿歇个晌?
福晋这时才像回了神,摇头道:“不了,下午传话给我家里,叫他们来一趟。”她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仿佛有些犹豫,庄嬷嬷跟着她看了一圈。
她又道:“就说我得了些好皮子,想着给家里送两块。”
“是。”庄嬷嬷应道。
午膳摆上来,四凉八热十道点心,两汤品两炖品,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
福晋看了一眼,就点了一个黄米饭说:“拿那个汤给我泡一碗这个吧。”
庄嬷嬷拿桂圆红枣银耳红豆八宝羹泡了一小碗黄米饭,端上去,福晋也不过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了。
一大桌子怎么抬进来的,怎么抬出去。
提膳盒的太监都想摇头,几人提着膳盒下去,走远了,一个道:“得,今天又可以加菜了。”
另一个道:“天天都这几道,我都腻了。”
“不是有个红糖炖肘子吗?”
“那个什么吃头?甜腻腻的。我说那膳房的厨子是不是成心啊?我都知道主子肯定不会吃这红糖肘子,他还做?”
“瞎扯蛋!人家是照着膳食单子做的,每天做什么都有数。主子不吃,那是主子今天没这胃口。”
那个被堵回去的小声嘀咕了句:“我瞧咱们主子什么时候也不会吃这红糖肘子。”
屋里,庄嬷嬷见福晋胃口不开,想劝她多吃两口,就问:“主子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不如叫底下人做了送来?”
福晋摇摇头,她还真没什么想吃的。
庄嬷嬷只好下去了。
福晋慢慢叹了口气。她本来打算压服李氏后,把弘昐几个当做弘晖的助力。
另一边,她也要多替弘晖结些善缘。弘晖、弘昐兄弟两个的岁数太近了,现在还看不出来,等越长越大,弘昐也能慢慢出门交际。李氏与三贝勒府上的田氏,七贝勒府上的纳喇氏都交好,这几人同是侧福晋,又都育有阿哥,纳喇氏所出还是长子……
福晋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起来。
一日弘晖没有被立为世子,她就一日不能放心。
要是弘昐愿意辅佐弘晖,两兄弟携手,府上就万无一失了。只是他年纪小,只怕还有些脾气不好收服。除了她这边恩威并施,弘晖那里也要做出大哥的样子来,好好带着弟弟们。
至于李氏……
福晋是既心烦,又觉得扎手。李氏一惯还算规矩,突然硬气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叫人查过十月前后的事,大概是钮钴禄偷偷裁衣又在花园中私截四爷的事叫她不快了?以为是正院的手笔才恼了?
不过是个小格格的小打小闹,何况四爷还没给她好脸色看,李氏就能背着四爷跟正院顶着干,以为钮钴禄氏是为她所用,这就把脸子甩给她看。好歹也是个侧福晋,跟个小格格认真,这种心性实在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