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家子在正房商量,焦氏被打得狠了没从东厢房过来听,周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当即爬到田阿福跟前苦苦哀求。让他看在儿孙面上不要赶自己回田家湾。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田青岩几兄弟看到自家老娘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惨状,心里都很难受,忍不住出言替她向自家老子求起情来。
田阿福指着孙子孙女,厉声道:“你们当我真是那狠心冷情的。我也是没法子。你们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如今过的日子比在田家湾好上百倍不止吧,你们愿意因为这个蠢婆娘叫孩子们又回去过穷日子?事情过去了,国公爷也许不会再追究。可这个贼婆娘的性子我知道,那是稍一得势又要生事的。二夫人不可能一辈子被关起来,她总有放出来的一天。她放出来了,这贼婆娘肯定又会不老实!主子往日老说得防患于未然,你们老子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田阿福疾言厉色,田家几个儿子都不做声了。周氏见状,绝望地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要送人回乡下且长途路远的,肯定得让两个女人养好伤。焦氏得知丈夫要休掉自己之后,便成日在儿女跟前哭泣,唆使儿女在自家老子跟前替自己求情。同时又联合周氏贿赂田青苗,让田青苗帮着在田阿福跟前说话,然后装病拖延时间。焦氏在国公府呆了那么久,得到的赏赐不少,田青苗又是个眼皮子浅的,得了好处便跟几个哥哥联合起来极力游说田阿福打消念头。
天气日渐寒冷,毕竟是两个女人,路途又那么遥远,田阿福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托付,转眼间个多月过去了周氏和焦氏还没启程返回启汶。然后姚承恩和李氏来到了京城,带来了苗娘夫婿王四郎尚未再娶,苗娘的儿女思念母亲很是可怜的消息。田阿福想到女儿的性子,觉得留她在京城也有可能给家里遭祸,干脆连她一道撵回。
三个女人启程前,田阿福请王文锦给女婿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希望人家再次接纳田青苗。田青苗寻死觅活也不能改变老父的决定,想着若不是自己帮着周氏焦氏拖延,这两个人早回乡了,自己哪里会轮上跟她们一道回去。
当初义无反顾离了夫家来京城,此番灰头土脸地回去,婆家人还有丈夫会用什么样的神色对待自己,田青苗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原本还想着明年元宵进城去感受京都的灯会热闹气氛,临了还得回田家湾那穷山窝过年,想到这些田青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赐婚
大长公主在当今皇上与其他兄弟争夺皇位的时候,聪明地没有站队卷进去,所以皇上登基之后的大清洗她幸免于难。在先皇的众多子女中,大长公主这个长姐和皇上的关系也算不错。温晴破格被封郡主,固然是因为皇上要笼络温家,但也有皇上看大长公主面子的意思在里头。但这种姐弟之情是不可能凌驾于江山社稷之上的,所以当皇上接二连三接到弹劾大长公主以及其儿子胡作非为,民愤极大影响极坏的奏章之后,立马将大长公主叫到宫中训斥了一通,其两个儿子也着令刑部收押稽查。
大长公主还真是有手腕,居然请动了宗人府的左右宗正来替自家求情,打算赔一点银子给苦主然后放出自己的两个儿子。左右宗正都是上了年岁的长辈,胡子一把地缠着皇上一通唠叨,无非说因为当初的夺嫡之争以及此后的陆续清洗,先皇子女所剩不多。若是皇上连长姐都不肯宽恕,恐怕会落个寡恩薄情的名声。
皇上碍于辈分不好不搭理,只好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可能心里也觉得老头子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是又顾忌民愤以及朝中其他官员的反应,左右为难摇摆不定。宫中有人一透露出这个消息,王明达便觉得不妙,往后拖下去皇上的怒火只能慢慢消弭,到时候大长公主一家就可以安然度过这次危机了。得赶紧让姚舜英找机会接近大公主,再添一把柴无论如何要彻底击垮大长公主。
大公主受其婆婆的影响,对珍珠很是偏爱。但凡珠光宝气来新货她总会光顾一番的。照说像她这样的人想买哪家店里的东西,一声令下人家不得巴巴地送上门去由她挑。不过珠光宝气毕竟是东胜州人开的铺子,东胜州可不像其他州府,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劲头在里面,大锦朝廷也不想花费银子造大船去征讨它,只要它面子上归顺就行了。所以大公主不好对珠光宝气的掌柜颐指气使,指手画脚。何况买东西图的就是那气氛,置身于满大厅的珍珠头面当中挑花了眼的感觉实在是美妙。
姚舜英要提到大长公主在大公主府陷害自己的事情。肯定不能巴巴地上门去说,得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说漏了嘴,诱使大公主自己去查。为了制造与大公主巧遇的机会,趁着即将过年的机会加上一大批新品上架,姚舜英让姚子充模仿后世商家的促销手段搞了一次活动,大公主在头一天便兴冲冲地来了。
姚舜英有心要引起她的注意,事先准备了一套材质最好款式最新颖的头面在那里把玩。果然大公主一看到那套东西便眼冒绿光,将游氏拉到一边问还有没有这样水平的东西。游氏说有是有,不过要征得姚舜英的同意才能拿出来。大公主很是不解,游氏悄悄告诉她姚舜英的那套头面是姚舜英自己设计的。然后很自然地安排两人去后面房间挑选相商。
游氏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搬出许多珍珠首饰给她二人看。然后借口外头展厅人手不够自己得出去看着,让姚舜英伺候着大公主挑选。姚舜英非常自然娴熟地给大公主做着介绍。大公主笑道:“王三奶奶何时与珠光宝气的掌柜这般相熟了,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这儿的掌柜。”姚舜英呵呵笑道:“真要这般说也不算错,这珍珠馆的老板正是家兄。游掌柜是妾的二嫂。”
大公主双眼大睁:“不会吧。人家不是都说珠光宝气的老板是东胜州人士,怎么会是王三奶奶的兄长呢?”“此事说来话长。”姚舜英将自家兄长的故事还有兄妹如何相认细细说了一遍,大公主听完很是感叹了一阵子,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上回我婆婆生辰,我来买没见着,可王三奶奶偏就碰上了那样成色的两颗大珠子,原来你们是兄妹,好东西自然是留给自家人了。只是往后不可这般藏私了,我又不是不给银子。为何不卖好东西给我。”
姚舜英赶紧道:“家兄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要将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卖给顾客了。”大公主撇了撇嘴:“话倒是说的好听,你这一套你嫂子怎么不摆在外头卖啊。”姚舜英道:“这是妾自己画的图纸然后让哥哥叫人照样子做的。我这套白色的大公主不是买了类似的,倒是另外一套粉红色的更好看,您看看瞧不瞧得上。”
果然大公主一看到那套粉色珍珠头面便爱不释手。一下便说自己要了。两个人又将游氏取来的其他东西逐一品评把玩。那条放在显眼处的粉红珍珠手串果然被大公主多看了几眼,拿在手上试了一通后说是要买回去送给自己的外甥女。姚舜英皱了皱提议她不要买这个,大公主莫名所以:“这手串分明很好啊,我妹妹家的大姐儿过年便十四该是挑选夫婿的年纪了,花儿般的女孩子戴这个正好,颜色合适又不像我这一套这么奢华。”
姚舜英道:“不是这东西不好,而是妾一看到这东西便想起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这事情还牵涉到……”姚舜英说到这里忽然捂住了嘴巴,一副说露嘴的模样。大公主正听得认真姚舜英却不说了,不由不满道:“牵涉到什么,你说啊。”姚舜英不以为然地道:“真要说出来,此事还是发生在大公主府,只是不算什么大事且已过了那么久,提它做什么。”
“发生在公主府?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姚舜英苦笑道:“看来今日是非说不可了。其实也就是一个玩笑罢了,说说也无妨。”接下来她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了那天的事情。大公主听完脸色很不好,沉声问道:“王三奶奶还记得带你去那小屋的两个婆子的长相不?”姚舜英低头想了想:“嗯,一个矮胖,四十几岁的模样,说话嗓门较大。另一个比她高一点,五十来岁吧,左边脸上有个大黑痣。”
大公主认真道:“王三奶奶记清楚了是这模样的?”姚舜英点头道:“应该不会错。因为那日妾起先不知道是玩笑委实吓坏了。幸好那女戏子上哥哥这里买了与这条粉红色珍珠一模一样的手串,嫂子又跟我提起过这戏子看着像男子。不然我真得被吓死过去。没想到大长公主一把年纪了也爱搞恶作剧,偏生您府上的妈妈们又那么一本正经地配合她。不过也怪我自己蠢笨,试想您府上后院哪会有陌生男子闯进去。这要传出去您家不是丢大脸了,女眷们颜面何存啊。”
大公主脸皮肌肉僵硬地笑道:“我这大姑姑自来就是这么促狭的一个人,王三奶奶不要怪她才是。”姚舜英抿嘴笑道:“妾哪里会怪大长公主,她老人家辈分高,拿我开一下玩笑那是瞧得起我不是。”大公主干笑道:“那是那是,便是我和妹妹也没少被她作弄过。”接下来两个人又扯了一通首饰衣着,大公主便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