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次他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特别是在赌上俞长歌之后。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即便是撼动不了祁墨生的地位,他也会想办法禁锢他的自由。
只要在多一点时间,他就能在楚忻这边站住脚,到时候就算祁墨生再怎么想杀他,在明面上也不会做的太难看。
翠绿的君山银针在白色的瓷杯中旋转,带着腾腾升起的热气回旋。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楚忻不悦的皱眉望向门外。
“怎么回事?”
管家战战兢兢的上前请安,小心的擦拭这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免了,出什么事了?”楚忻锐利的目光没有忽略掉他焦急的神色,能让向来稳重的管家惊慌失措,必然是大事。
偷偷忘了一眼一旁的云见,老管家略微有些踟蹰,“这——”
“但说无妨,他是自己人。”
“飘香阁……飘香阁走水了!”
云见的折扇啪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楚忻一拍桌子跳了起来,脸色都变了。“里面的人怎么样了?现在情况是什么?”
无缘无故走水,想也知道是楚煜做的。明知道希望渺茫,云见仍然不愿意相信。“怎么会这样?”原以为楚煜最多会要了俞长歌,甚至囚禁她,却没想到他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做的这么绝!
楚忻脸色煞白,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还有活口吗?”
老管家抹掉一把汗,担忧的忘了自家主子一眼,嗫喏着叹道,“无,无一生还……”
楚忻身子不稳连退了几步,眼看就要跌坐在椅子上,被云见一把拉住。
他神情复杂的望着托起自己的手,忽然一把将其甩开,一只手扯过管家的衣领,急切不已。“快派人进去搜!快点!”
“王爷,奴才已经派人去了,全烧焦了,里面的姑娘都给烧成炭了,黑乎乎,硬邦邦的,看不清呀。”
“废物!”楚忻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气让他鬓边的碎发都在颤抖。
“王爷息怒。”
云见侧身站到楚忻对面,低头抱拳行礼。
楚忻意味不明的眼光慢慢望向云见,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摆了摆手让管家退下。
云见上前为他换了一被热的君山银针,低垂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遮挡,将里面的痛苦挣扎都掩藏在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层层的热气将他煞白的脸氤氲了一些绯红。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害死她,这根本不是他本来的意愿。他只是想利用俞长歌将祁墨生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扯下来,压根没想到竟然会害死她。
可惜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能做的只有顺着原本的步伐走,至少她这条命不能白白浪费。
抬头将手中的君山银针奉上,云见脸上已经与平时无异。
“王爷稍安勿躁,此事未必不是件好事,这正是王爷等来的好时机。”
楚忻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突然抬手一掌打掉他手中的茶杯,“是好是坏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本王!”
云见的手背被溅出的热茶烫出一点点绯色,他却毫不在意,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爷息怒。若是此时祁墨生知道这个消息,王爷猜测他会如何?这可是您的好时机。”他望着楚忻默然的表情,忽然话锋一转,“何况,王爷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她,选择了权力。”
楚忻闻言忍不住皱眉,锐利的目光射过去。不过也仅是一瞬间,片刻他就变回了以往的表情,“呵呵,不错。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本王倒想看看祁墨生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夏风带着炎热的气息扑鼻而来,京都最繁华的长街此时闹哄哄的,像极了卖菜的闹市,与街边雅致的酒店阁楼大相径庭。
人们在外面传着自己听到的留言,纷纷将自己得到的第一手八卦消息与旁人分享。
“怎么回事啊,唉,吓死人了。”
“谁知道,这种天气走水也不是没道理。可怜那些白嫩嫩的姑娘了,个个烧的跟黑木炭似的,唉!”
“你是后悔没跟她们睡过吧……”
“去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我听说啊,是有个姑娘得罪人了……”
*
不管是什么时候,百姓们对于八卦这种事情始终是乐此不疲,即便是现在有好几条命香消玉殒,对他们来说最有讨论价值的还是八卦这种男欢女爱之事更感兴趣。
飘香阁走水,讨论最多的是情杀,人们的想象力将这个话题很快推到了一个很高的沸点,就连隐在深宫之内的侍从也略也耳闻,甚至也跟着开始讨论这与他们本是毫无关系的话题。
啪嗒一声脆响,祁墨生汁杯的手抖了抖,莹白的碎瓷片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他脚边。他像是被定住般不敢回身,只是声音哑的厉害,半点没有以前的沉着冷静。
“你、再说一次?”
小太监颤悠悠的抖了两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柔,“回三皇子,刚刚奴才们谈论的正是那飘香阁走水之事,听说里面的姑娘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那么长歌……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剧烈的痛楚感甚至让他看得清那从心底传来的清晰的裂纹,一寸寸蔓延,不止不休。
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他勉强站住。止住小太监上来搀扶的手,他一手撑住桌角,一手覆上额头。
桌上的烛火明晃晃的燃烧着,在墙上映出他的影子。风一吹,影子微微颤动,像极了一个受了巨大打击的脆弱灵魂。
小太监垂首站在一旁,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这个最受皇上疼爱的皇子这般模样。不过是死了几个妓女而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曾经与他有过交情,也不过是最下等的烟花女子,若是主子想要,这大楚什么样的女子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是那定在桌边的身影,像是石柱般一动不动的祁墨生,却让他莫名感到一种悲伤,自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带着主子身上特有的清香,氤氲了一室忧愁。
他不敢动弹,只能呆在祁墨生身边等候吩咐,片刻过后才听到黯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要出宫。”
“这……皇上让奴才在这伺候主子,说明了不可以离开。”
“让开!”祁墨生的语调蓦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小太监发抖的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孔,那张总是温润如玉,带着谦和笑容的脸上此时煞白一片,像是覆了一层冰霜,带着慑人的冷意。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父皇的命令,也是唯一一次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推开淳思阁大门,冷冷的月光如水般照在脸上,被意外震碎的冷静自制仿佛也在瞬间回到了体内。
说到底还是冷静的,归根究底他还是不相信,即便是走水又如何。青冥是他一手调教出的,有他在俞长歌的身边,他怎么都不相信她会命丧于此。
只是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却仍是轻飘飘的的,像是被人抽空了心中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快点找到她,不管是生是死,他要她留在他身边。
偌大的飘香阁空荡荡,火势扑灭之后众人也做鸟兽散。曾经最吸引人的女子都烟消玉陨,还有什么值得人再此留念,就连京都最八卦的婆娘都扯着相公回家安眠去了。
朦胧的月色自云端洒落,为黑漆漆的飘香阁带来唯一一点亮光。
祁墨生踏月而来,宛如谪仙初降这般修罗地狱。
仍旧冒着青烟的飘香阁一片狼藉,往日的豪华奢靡与莺声燕语尽数被烧了个精光。他抬脚踏月而入,脚踩在烧焦的木材上发出噼啪的刺耳声音,给这静谧的夜晚添了一丝不寻常的诡异。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祁墨生呆滞的循环了一眼四周,发现被烧的空荡荡的飘香阁除了青烟缭绕,竟然没有一丝人气,连本该在此处理这走水之事的官差都没有。
这事情太不同寻常。
蓦地,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往后院跑去。
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擦过他的头发,空气中散发的尸体焦灼的气味更是让他怔忡不安。
果然不出他所料,偌大的飘香阁后院空空如也,只余一盏浅浅的烛火在风中摇摆不定。
祁墨生几步上前搴开垂落的帘子,两眼快速扫视了一遍云见的房间,果不其然,里面的布置丝毫没有被人动过,没有一丝紊乱的痕迹。桌上的烛火燃烧了一多半,仅剩下残余的光在风中苟延残喘。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侧脸,照的祁墨生表情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只是褪去了温文浅笑,脸色一片煞白。
须臾,一声窸窣的抖动声从外面传来,在这寂静的夜略显突兀。祁墨生武艺高强,自是将这声音尽数收入耳中。他脸上略过一丝喜色,急忙奔出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就从草丛中揪出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乌云不知何时被微风吹散,凉凉的月光洒落,落下斑驳的光点。
祁墨生看清了瘫坐在地上的老鸨,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若是老鸨都有一线生机,那么被青冥保护的长歌应该生机更大才是。勉力压抑住自己的糟乱的心情,他望着老鸨,目光如炬,不放过丝毫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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