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葳道:“婚嫁大事来不得半点强求,不然,伊儿嫁过去也是受委屈。”
赵氏为难的道:“那伊儿这里我该怎么说,当年,贾老爷来京城待官,那个贾家小子我还是见过的,和伊儿也处了一两个月,这几年,因为有贾府,我们从来没有费心过伊儿的婚事,现在咋的提出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自古继母难为,做的好是本分,但凡一丁点不是,就要落个苛待继子的名声,何况是婚姻大事,沈家现在这个情况,再找不到比贾家好的,赵氏不想全权给伊儿做主。
沈葳拍着赵氏的手道:“伊儿自幼随祖母长大,又是长姐,一向乖巧懂事,你先问问贾嬷嬷她们对这门亲事原来到底知道多少,再和伊儿好好说说,不要说得太笼统了,直接说明白吧,婚姻大事,结两性之好,合两族之益,我们沈家这个情况的确是配不上贾家的嫡长孙,她是家里的长女,不要那么娇气,要承受住这个打击。至于伊儿将来的婚配,我知道是为难你了,就是提一提,你留心一下,我也……”沈葳说到这里顿了好久,接着道:“也许伊儿的婚事一时也定不下来的。”
赵氏以为,沈葳是心疼女儿,沈家现在的确给思伊订不到什么好亲事。
“父亲今天下午就要回淳安县去了,你准备一下。我……你让四弟护送父亲回去吧。”沈葳别过身子,背对着赵氏说道。
赵氏惊异,老爷每次回去都是沈葳送的,沈葳也会在县里住几天的,这还是第一次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并且,这句话的口气……无法形容,好像老爷要远行一样不忍道别,又不像,赵氏是知道一些沈家父子这几年暗地里的筹谋,不由问道:“公爹没事吧,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昨天喝的有点猛,昨晚上睡的可安生,今天起床有无不妥?不然,请个大夫给公爹看看,祖母去后,公爹是戒了三年的酒,酒量不比从前了。”
“父亲今天是有点头痛,所以才吩咐下午走。不用请大夫了,老爷子烦这个。”沈葳把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头也没有转过来,显然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赵氏看着沈葳似要入睡,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过后,赵氏找了贾嬷嬷了解伊姐儿婚事的情况。贾嬷嬷是贾夫人的管事媳妇,当初指给贾氏当陪房,贾氏去后,贾夫人心疼外孙女,那时和留下来的贾嬷嬷就说过,让她尽心在沈家照顾好伊姐儿,将来陪嫁回来不会亏待了她这种话,后来,贾家在京城待官那段时间里,贾大奶奶好几次当着尹氏的面表示要结个姑表亲,那时思伊才六七岁,就达成了口头之约,并说好等思伊满了十二岁就正式定亲,当时那门亲事算来还是贾家高攀的,以为不会变卦,就透露给了思伊。
赵氏接了这个差事,还特意派了人去打听了贾家长房长子定下的人家,女方是陕西布政司参政,两家门当户对。赵氏请思伊过来,把贾家悔婚的情况能说的都说了。
思伊毕竟只有十二岁,幼年的记忆里,外祖父母,舅舅舅妈对自己多有疼爱,贾家那个男孩子,也处过一段时间,当初同食同寝,后来得知他会是自己将来的夫婿后,还常常拿出那段记忆来回味。沈家出事后,思伊更加用心的学习德容言功,暗自下决心让贾家挑不出错来,如今直接婚事不成,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面上装的淡定,强若无事,几天之后就撑不下去病倒了。
赵氏过去开导了几回,沈葳也和思伊细说了道理,思伊终是被外家伤到心里去的,一时不能排解。沈家门庭冷若已久,家里一时实在是择不出好人家,女儿家的花期珍贵,思伊也是对前途没有信心,精神一直不好。
这天,沈老爷的长随倏然上严州府跪着报信,道:“老爷不好了,要见大爷,三爷,四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 有点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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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 我28章一天过500个点击了,我好开心呀 那么多人看!
因为我太好心了,把男主的名字挂出来,就没有人好奇了吗?
☆、让路
沈老爷的小厮是直接跑到赵氏的院里向沈葳禀告。赵氏一怔,不好了?沈老爷身体是大不如前,那也是和以前能日趋五百里,左右挽两百斤弓比的,两年多来,除了祖母出殡后垮了一回身子,都没有请过大夫,一个多月前好端端的人,就“不好了”。
沈葳心口一阵绞痛,倏然起身,阖着双眼,因为情绪过于起伏,颈侧的血脉都暴起来,缓了几口气才道:“通知三弟四弟,备马出城。”家里刚刚淘汰了一批老马,目前只养了六匹匹马,三匹在严州府,三匹在淳安县,刚好沈家三兄弟骑马赶去淳安县。小厮忙应着倒退。
沈葳回屋快速的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也不让赵氏动手,利落的脱了穿了,眼角红着血光,气压低沉道:“我现在就去县里,家里你守着,安抚好母亲,照顾好孩子们,快去请两个大夫送下去,给杭州府二姐送信,让二姐务必回来,城门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关了,这些事都要办好,明天午前,我必派人送回消息,到时候你们再动。”说完便迈步而出。
沈葳走后,赵氏直接把家里的大管事来登,几个分管事叫到书房来,命来登和两个分管事分别去租马车,寻大夫,又匆匆写了一份家书,只寥寥数语,交给一个健壮的管事,让管事租快马连夜出城,必须在明早赶到杭州府,请二姑奶奶回来。做完了这一切,才摘了头上鲜亮的首饰,来到丁氏屋里。
丁氏正拉着章全家的掉眼泪,思仟,喜儿在旁边劝慰,丁氏看到赵氏进来,马上站起身子急道:“快去找人给我备马车去,我要下县去,我要去看看老爷,老爷几十年来,身子骨一直硬朗的,战场上都是整模整样的下来,什么叫‘不好了’,那个糊涂东西,事都说不清楚,就一句‘不好了’,下面的人是怎么伺候的,我当初就说他,一个人单单的非要住到县里干什么,还一个悌己人都不带,何必要如此自苦呀!”
赵氏拉着婆婆的手,把她摁回到榻上道:“我已经派来登在城里请两个大夫送下去,大爷三爷四爷都下去了,大爷说明天一早就送消息回来,说不准还会把老爷接回州府来了,我们这群人一来一回的多麻烦,再者,家里怎么多孩子,还要祖母看着呢。”
丁氏自己拿了帕子拭眼泪道:“我也是着急,你爹这么多年,除了身上旧伤复发,就婆婆去的那回躺倒过,我刚才细细问了小厮,听着那症状不似伤病发作的,心里实在没底,趁着还没有关城门,你派个人下去传我的话,能挪动就挪上来,州府里名医好药多,还有一群孙儿孙女承欢膝下,不比在乡下过的舒心嘛。不过,老爷也是倔脾气,大郎说的话他都未必听的,何况我!喜儿,把我的东西先收拾出来,如果老爷明天不上来,我陪着他在乡下过日子,这一回,我也不听他的了!”
赵氏等一一应了,正好惟佑下学回来给祖母请安,赵氏拉了大儿子出来,交代道:“明天娘让小厮去私塾请个假,你先别去上学了,家里姐姐病着,俊哥儿伽姐儿你带着些,娘今晚可能就歇在你祖母这里了。”又对丰儿道:“明天一早派人出去租四辆马车备着,用不用上的再说,万一老爷身体实在不好,家里女眷也要赶紧动身下去,到时候等马车就焦心了。”
第二天,沈茁带着两个管事接太太奶奶们并几个孩子下县去。丁氏看到沈茁眼眶猩红,眼窝铁青,估计是一晚没睡,心里咯噔一沉,问道:“先给我说个明白话出来,老爷究竟怎么了,诊出什么病了,一下子这么火烧火燎的。”
沈茁嗓音有些低哑,躬身道:“几个大夫各有说法,争执不下,儿子也说不明白,只是父亲自昨儿起就不能进食,腹痛不止,全身无力,实在不能上来,才命儿子上来接母亲。母亲先随着管事们出门,儿子去同济堂请卢大夫出诊。”
卢大夫做过太医院正七品的御医,致仕后在同济堂偶尔做馆,年过七旬,不好相请,丁氏也不捉着他再问了,忙打发了他出去,囡囡和八斤太小就被留下了,其他人分坐了四辆马车,几个粗实的丫鬟婆子也让她们坐在车辕上,急急往淳安县赶。
沈节在县道上等着,把沈家女眷护送到宅子里,丁氏打头下车,扶着喜儿的手就往正院里扑,赵氏看着孩子们都下来了,也迎头赶上。
“老爷呀!”走到屋门口,便听到丁氏一声尖锐的痛呼。
思伽拽进了赵氏的手走进屋内,转过一排镂空剔木山水画屏风,看到沈葳拿着药碗站在床头,丁氏伏在床门口直哭,沈芯帮忙搀着。沈老爷大半月不见,脸色泛红,面上浮肿,脸上的皱纹都被拉平了几道,看着一群人进来,问道:“老四呢?”嗓音沙哑。
“四弟在城里寻大夫。”沈节上前几步凑在床头回道。
沈老爷嘴角扯出一丝哭笑,闭回双目,轻道两声:“罢了!也好!”
过了一个多时辰,沈茁带着卢大夫到达宅子。卢大夫年迈,一把老骨头坐不得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