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微微抬眸睨了他一眼。唇角噙笑,意有所指道:“小女子谋营生。里外里缺个能主事的,不知‘序大掌柜’你意下如何?”
“还得先看颜大东家你出价几何。”序旸悠悠地接口,目光凝聚在素素欲娇还羞的双眉之间,款款深情。
素素莞尔,“无价。”
“然则……”序旸微微垂眸,似在心下忖度。顿了一顿,忽然抬眼。道:“何时启任,任期又几何?”
“即刻启任。任期终生。”素素爽利而坚定地答道。
序旸不假思索亦不给素素留反悔余地,立即追问道:“一言为定,誓不悔改?”
“誓不悔改。”素素断然决绝道。
序旸闻言。骤然沉默,长久地凝视于素素。
素素唇角含笑,始终从容自信,坦然地回视他,与他四目相对。
许久后。序旸恍然舒展眉心。轻柔浅点的笑意,晕染在清冷的眉宇间,渐渐浓烈……他忽地抬手,轻轻刮过素素娇俏瑶鼻,“你这丫头。怎能够这样的霸道?”
从前,素素分文不出,便想套走他名下产业六成利。现如今,她要套走他整个人——依然是“分文不出”。
素素下意识抬手拂了拂鼻子,丝毫未觉得,刮鼻子这样亲昵的举止,有何尴尬。
然而,听了序旸这似嗔似怨的酸话,她却不由的瘪了瘪嘴,不服气辩驳道:“分明是你情我愿,怎能说我霸道?”
“是。是‘你情我愿’,不是你霸道。算我失言。”序旸心情极好,笑意平和地迁就着素素。目光流连在她脸上,一瞬不瞬。
看着眼前这花样百遍的妙人儿,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素素早先一直坦然而从容。这会子,忽然安静下来,又被序旸炽烈而深情的眸光直直地紧盯着看,她却不由的觉得羞涩。
心头悸动不止,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脸颊也是滚烫得生疼。
羞窘之下,她急忙生硬地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让四宝给你安排房间,你先住下。”说着,便转身走开,逃也似的蹿上四楼。
未见身后序旸脸上,淡淡的错愕,深深的笑意。
全程一头雾水摸不着边的四宝,听说他敬重的“序大掌柜”又回来当大掌柜了,顿时抛开心头全部疑惑。也不待多问其他诸事,自领命去安排房间。
瞧他一蹦三尺高的情态,真真是极好的诠释了“欣喜若狂”。
素素看着,轻呡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她不是不知道,自打序旸加入她的团队后,她手下极多的人便在无形中为他的个人魅力着迷,崇拜于他。甚至,俨然已是追随于他。
序旸的领导力和亲和力,潜移默化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曾经她不是没有担心过,一旦有朝一日序旸自立门户,那么,必会与她成为对手。而且,落败的一方极有可能是她。
不过,事到如今……
“嘿嘿。”
素素憨傻地笑了笑,带着几分窃喜和暗爽。
她正陶醉在白捡一个天大便宜的喜悦中,却听有人叩门。序旸在外道:“丫头,可睡了未?”
素素脸上笑意顿凝。环视屋里几盏大亮的油灯,想临时装睡,已来不及。可是她刚刚落荒而逃……现在便再见他,该有多尴尬?
可若是不见,他人都已经等在门外……罢了,早不见晚见,反正早晚还是要见!
素素银牙一咬,把心一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隔着门户轻声应道:“还没睡。你有事吗?”
“只是想着,今夜月色不错,不知你可有兴趣欣赏?”序旸在外亦轻声地回道。
素素闻言,微微怔愕,下意识瞄眼望窗外看去。
深邃夜空之中,繁星璀璨,却未见明月皎洁——时过月半,圆月渐缺。月的清辉,渐输熠熠星光。
这样的夜晚,说要赏月?
只怕赏月是托,有话要说才是真。
素素垂眸想了想,应道:“不妨你先去寻一处绝佳的观光之地,我随后便来。”
而当序旸走后,她却飞奔下楼,到酒窖里提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
序旸仰头一口,默默品味,赞道:“酒如当年醇,人……”
人比当年娇。
只这话,生生被他留在心底。不是不想说,只是不必说。侧目,深情眸光停驻在素素脸上,安静地看着。
素素唇角微呡,心下亦想起当年时光。畅饮一气,轻笑道:“月比当时圆。”
圆的不是月,而是心情。
二人相视微笑,泯然两心相知,比肩并坐,遥望夜空。
岁月如梭,时常静好。
然而,因着都不说话,也无话可说,静默的气氛,却忽然显得有些压抑和尴尬。
素素又喝了些酒,借着酒精壮胆,这才小声地将盘亘心底许久的话问出口:“为什么不问我?”
关于被退婚、被逐出家门这两件事,她想,序旸应该有话问她。
序旸笑了笑,反问道:“为何要问你?”
素素侧目看向他,“你不怀疑,是我做的?”
“你,不屑为之。”序旸轻笑道。
素素闻言,怔了一怔,忽而失笑,“你知我甚笃。”
“否则岂不枉了这四年相处?”序旸轻笑,转而又道:“不过,我却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素素脱口问道。然而,当抬眼看见序旸满含深意的目光,她却恍然明了。
序旸失望之事,正是她有此一问。
她有此一问,便是她还未完全信任他,未知他,未懂他。
——四年时间,他完全了解了她的为人,而她却不了解他的心意和想法。这一份失望,也是在情理之中。
“往后再也不会了。”素素忙举手作势发誓,腆笑着讨好序旸,圆回场子。
序旸自是见好就收。抬手揉了揉素素被风吹散的长发,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与他相依。目光炯炯凝视远方暗夜,悠悠地问素素道:“不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么?”
素素抬眼看他,遵从内心想法,点了点头,“想。”
其实,从严家与岳家订婚后,两家之间发生的事,她已大致打探清楚。至于那些打探不到的消息,大多也是她无需知道的事了。
而她现在想知道的是,从序旸的角度看到的事情经过。
序旸薄唇一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分明是极轻浅的笑,却总觉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知素素想听他讲过程,他却并不讲解其事,反而提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素素狐疑不解,在这一整件事里,有什么可赌的地方?
序旸低头看她,笑道:“就赌,岳家不日便会再度与严家缔结姻亲。”
素素妙目轻转,心下一番思忖,豁然明白过来,序旸此言何意。只怕,依他掌握的证据可知,他被退婚、被逐出家门,都是他二弟严昀的“功劳”。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早前慕藉曾说起严二青楼买醉后调戏路人之事。
当时素素并不在意此事。
可是这几日,眼线回报时却提及,当日遭严的调戏之人,好巧不巧正是岳玉娇的贴身侍啤一一那段时间岳玉娇正在清山堡的姨母家中做客,而她的啤女当时正好上街买胭脂水粉。严二随即被关进大牢。
☆、第二百二十章 真相②
可之后出面保他出狱的,不是严家人,反而却是岳玉娇。
在那之后,严二和岳玉娇私下又见过几次面。
至于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岳玉娇回鼐东后,同她爹闹了一阵子。据说闹得还挺凶,绝食、上吊通通都用了。
再之后,便有了岳家退婚之事。
素素得知此消息当时,便曾推测,想是严二凭他一贯来善于迷惑少女的本事,将单纯天真的深闺娇娇女岳玉娇也给迷惑了。
之上序旸一直以来低调行事,叫人觉得神秘兮兮。外人不了解他,自然容易将他往坏了想。
两厢叠加之下,岳玉娇不满“窝囊无能,无所建树”的序旸,转而对“文质彬彬”却“饱受兄长欺压”的严二心生同情和好感,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今看来,可还真说不准事实就是这样!
思及此,素素蓦然只觉心头一松。
——早前她一直怀疑,此事是遭慕藉插手而至。可如果事实是这样的,那么,这件事当是与慕藉无关。
而与慕藉无关,间接也就等于与她无关。
心念闪过,素素不由怔住——原来,骨子里她终究还是芥蒂自己“被小三”。不过幸好如今真相大白,还她清白,往后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和序旸在一起了!
心思落定,她不由的窃窃含喜,抿唇兀自得意地笑了笑。
“你笑甚么?怎地这副贼样。”序旸睨了她一眼,作势嘲笑道。
素素伸手挡去大半张脸,狡黠地笑道:“没笑什么。”顿了一顿,她抢先道:“那我赌岳家想缔亲的人是老二。”
岳家在官,严家在商。
自古官商联姻。总脱不开背后的利益关联。而所谓“联姻”,与其说是两个小儿女结伴过日子,不如说是两个家族抱成团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