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孙玉宝他们之前。还对他保留最后一层脸面,但现在,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梁愈驹白面包子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老梁家,这个侄女于他,根本就是天上的云和底下的泥,他何尝把这丫头放在眼底过?
可这会子。这死丫头竟然不知死活的,煽动孙家的人给他羞辱。让他难堪,这口气要能咽下去,他就不是梁愈驹了!
当下想都不用多想,梁愈驹大步朝前,撸起袖子就要用他那大耳光子扇锦曦。
“你干啥?”一把铁钳似的大手,牢牢控住梁愈驹的手腕,冰冷愤怒的声音,是那个叫做孙二虎的壮实少年。
“我教训我侄女,要你多管闲事?”梁愈驹嘴上硬气道,心里已经在打鼓,因为面前这个少年的手劲儿大的,让他产生了恐惧,但长者的面子还是不能丢。
“你打一个试试!”孙二虎沉声道,目光里涌起一丝猩红,好像随时要杀人。
梁愈驹退缩了,手腕动了下,但这少年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老三你瞧瞧,你养的好闺女,唆使这些小犊子打我,你管不管?”他朝牛车另一侧,沉默的梁愈忠气急败坏的咆哮。
“谁是小犊子?你有种再说一遍?”孙玉宝火起。
“老三,你快瞧瞧,你俩小舅子这样欺侮你大哥我一人!”梁愈驹急的跳脚。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这是在变相的求助。
很可惜的是,梁愈忠对这一切很漠然,只淡淡瞥了眼梁愈驹,闷声问:“大哥要我咋样管?对我闺女和小舅子甩一巴掌还是踹一脚?”
“你说咋样管?老梁家的规矩你都忘了不是?”梁愈驹在梁愈忠面前,大哥和家长的威严感,永远都摆的那么信手拈来。
“哼!”梁愈忠冷笑着摇头:“大哥你别太过分,你要还在这耍无赖,我可不是二虎,吓唬你一吓,保不准我的拳头真会落到你脸上,到那时丢了脸面,你莫后悔!”
梁愈忠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如一记记重拳,捶在梁愈驹心上,把他素来的骄傲自大,捶的支离破碎。
“啥?”梁愈驹气的脸膛涨成了猪肝色,胖乎乎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因为过度震惊,而睁得老大!
“我,我,我要告儿爹娘去,你、你大逆不道!”梁愈驹硬生生挤出几句话,气势比起之前来,已经落到了谷底。
“哼,你的那套,对我已经不管用了!”梁愈忠冷哼,目光锐利盯着梁愈驹:“你要是不想挨打,就快些滚出孙记,以后也不准再打孙记的主意,不然,我的拳头可是不认人的!”
没错,隐忍退让了这么多年,今个,梁愈忠再不远包容这样的大哥了!就算他拿出老梁家规矩来压,也不顶用了。
“好,老三,算你狠,有种就别回梁家,这事没完,咱走着瞧!”摆明着要落荒而逃,但梁愈驹还是挤出一句狠话来为自己撑场面。
梁愈忠一直都是老实憨厚的老好人模样,但这会子,老好人脸上憨厚朴实的笑容没有了,一团乌云弥漫在他的脸上,他紧紧盯着梁愈驹,眸子泛起一丝猩红。
就连锦曦他们都忍不住震惊,何况梁愈驹呢,早就被吓到了,孙二虎松开手时故意用了些暗劲,梁愈驹那肥硕的身形,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逃跑前还是摔了个大马趴,可把琴丫给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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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愈驹落荒而逃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但因为有刚才的一场不愉快,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沉默的将牛车上的货物卸下来,搬进了库房。
待到人都去了前面铺子里忙活,后院只剩下梁愈忠和锦曦时,梁愈忠坐到了牛车上,沉默的发起呆来。
浓密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爹……”锦曦蹭到他身侧,轻轻唤了声。
梁愈忠看了眼身侧乖巧的女儿,眉头渐渐松开来,目光中带上一抹怜惜:“咋了?”
“爹,你怕不怕?”锦曦仰着脸,天真的问。
梁愈忠愣了下,没那么快反应过来锦曦问这话是啥意思。
老梁家的规矩和家教,在梁愈忠骨子里潜移默化了二十多年,好比戴在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只要一念动咒语,就必然生效。
而现在,梁愈忠破天荒的勇猛了一把,跟那些一直贯彻他成长的教条和规矩,来了一次激烈的碰撞,梁愈驹回去老梁家告状,势必会添油加醋。
梁愈忠,能扛得住那可预见的大责难么?他这样眉头紧皱的,想必心里是很不平静的吧?
“爹别怕,娘和曦儿柔儿,永远陪着爹!”孩子气的话,却如同一只充满魔力的小手,抚平了梁愈忠心内的不安。
他吐出一口气,粗糙的大手抚上锦曦的头,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且坚定:“都闹成这样子了,怕也不济事啊!”
锦曦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的仰望着他,只听他接着道:“不管你爷奶那边咋样,曦儿和柔儿都莫怕,从今往后,只要有爹在,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们半分!”
锦曦意外,包子爹终于觉醒了,而且面对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不仅没有退缩,还愈战愈勇,这真是泼天的惊喜。
“当真?”孩子气的问话。
“傻闺女,爹啥时候说话不作数了!”梁愈忠无奈的笑了。
“娘要是晓得爹如今这样护着咱,一定会高兴的落泪的!”
“你这傻闺女,乐呵就乐呵,咋还落泪呢!”说是这样说,梁愈忠自己,也觉得心里涌上一阵酸涩,他贤惠温顺的妻,他乖巧伶俐的女,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家族的教条压制的死死的,很少顾及她们,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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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儿,我姑母托你送衣裳来,可还说其他的啥没?”屋子里,琴丫和锦曦并排坐在她的小床上,抖开春花婶子捎带来的包袱卷,琴丫一边看着那折叠整齐的冬衣,边问。
“你婶子没说啥,放了包袱就走了,说是家里离不开人!”锦曦坐在那,双手撑着床沿,打量着被琴丫拾掇装点后,焕然一新的小屋子,如实道。
“哎,我姑母那人,刀子嘴豆腐心,对我这侄女,其实还蛮不错的!”琴丫摸着那包袱卷,低声道:“若不是我姑父要把我卖给人做老婆,我也不至于跑出来,哎!”
锦曦垂下眼,对已表示沉默。
“诶,对了曦儿,我跑出来了,那我姑父欠下的那五两银子的赌债,他咋来填补那窟窿的?”琴丫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忙拽住锦曦打听。
第九十一章二虎的惆怅
“我只听说,你姑父把你姑母家那两头下猪崽的猪娘给卖了,连着小猪崽子,后院的鸡鸭鹅也一并卖了,好像卖了不少钱。至于咋凑齐那五两银子的,那我就不太清楚了。”锦曦如实道。
琴丫把唇咬的发白:“就知道他是个败家的!原本还决计着要留两只小猪崽子给你嘎婆家,这下也泡汤了!”
锦曦默默的听她说话,找不到话来安慰她。
琴丫垂下眼皮,声音低下来:“那两头猪娘,可是我初来他们家,一手给放养大的呢!不管刮风下月,我每日都会赶着它们去村口透风,给它们打猪草喂水铲猪圈捉虱子。不怕曦儿你笑话,在你来孙家沟之前,我在村子里也没啥说得上话的好伙伴,有啥话,受了啥委屈,我都跟它们唠来着!它们往年一窝窝的下猪崽子那几夜,我都守在猪圈里不敢合眼。还以为可以一直放养到它们寿终正寝,没想到它们却因为我,被发卖了……”
“曦儿,往后我有啥话,都只能和你一个人说了,你不可不要嫌我烦啊……”
锦曦扶额,想不到自己和那两头猪娘扮演的角色,如此的惊人相似。
“呃,琴丫你别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人要往前看不是?要是……要是那两只猪娘真的有灵气,也希望你过的好!”
琴丫用力吸了下牛犊鼻,把小胸脯挺的高高的,道:“嗯,没错,我要好好过,在铺子里好好长长见识,以后我要也能耐了。就啥都不指靠那败家的姑父了!”
“曦儿,琴丫,快出来,文兄弟过来了!”孙二虎拍了拍小屋虚掩着的门,喊道。
“咦,文大哥怎有空来这?”锦曦诧异。
“听玉宝哥和二虎哥说,人文大哥对咱这铺子给予帮助不少呢,我来这大半月,就见文大哥派小厮来这三趟,不过他自个却是忙的抽不开身。一回都没见到!今个你一来,他就来了,这可真是赶巧啊!”琴丫快嘴道。
锦曦笑了笑。没接她的话,两人起身随手整了整衣裳,去了前面铺子里。
这会子是晌午,大家都呆在家里弄晌午饭,铺子里没什么顾客。
通往二层阁楼的木质楼梯口拐角处。挨着墙壁摆着一张八仙桌,锦曦和琴丫进来的时候,孙玉宝他们几个正围着那八仙桌热烈的说着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