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录惊讶的睁了睁眼皮,上下扫视了萧云一遍,她身影俏丽如少女般玲珑,狡黠的笑容略显纯真,脸容明媚动人,不见一丝晦涩,怎么看她也不像是成过婚的妇人,更不像无颜见光的弃妇。
不过,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白录很快恢复正常,自然的改了口,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请问萧大夫师从何处?以萧大夫的年龄,出师了吗?”
萧云低眉,看在他没有和别人一样,一听到她是弃妇就马上满脸鄙夷不屑的份上,就不跟他调侃了。她直接说道:“我的治腿良方确实是经过别人指点,不过那个人一直隐于世外,名不见经传,说了你也不认识。我想还是尽快给王爷治腿要紧。
“也好。萧大夫不介意将良方说出来让在下学习一下吧?”白录兴致盎然道。他对医术的兴趣比对任何事的兴趣都大,他倒要看看,谁能治好他白录治不好的病!
“当然不介意了。好东西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嘛!只希望以后白大夫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时,可以伸出援助之手。”
几人闻言深感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很多高手的本领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了去,最后弄得自己没饭吃。她居然可以大方的公诸于世,还劝解别人将善行传递下去。
“可以给我纸笔吗?”萧云转头看了看周围,道:“最好是能搬一张大桌子来。”
“不如到书房详谈吧!”赵长轻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便提议道。
萧云欣赏的瞄他一眼,聪明!
几人一同来到书房。
他的书房很大,约莫可以接纳四、五十人。门一开,便让人感觉明亮和安静,所有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最惹眼的是书桌后面立着一整面墙的书橱,上面塞满了书本,中间有一层摆了木雕饰物,他的书桌前也摆了几件木雕,显得很雅致。
他不是将军吗?这些书是装样子的吧?
“请坐吧!”赵长轻指了指书桌,对萧云说道。
萧云不客气的走过去坐下,卷起袖子准备磨墨。白录跟过去夺来她手中的砚台,道:“不妨由我来为萧大夫红袖添香吧!”
萧云扬眉,学着古人的语气谢道:“有劳了!”
沉风吩咐人送了茶水来,赵长轻和太子坐在边上的圆桌旁,慢慢品着茶,“王爷,是否需要将棋盘取来?”沉风问道。
之前赵长轻和太子正在下棋,未分输赢便被‘旧识’中断了。赵长轻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他端着茶杯,眼角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书桌那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心不在此间,于是道:“不必了。”
或许以后,太子会时常过来找他对弈。
沉默片刻,萧云停笔,舒展了一下后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说道:“这是食疗的单子,你先看看。”
白录撇嘴,黒着脸道:“白纸我认识,你确定白纸上的,是黑字吗?”
“是毛笔太难用了好不好?不过,也不至于不认识吧?我已经写得很小心很认真了。”萧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她连那些简体字都按照印象改成繁体字了。
“拿来看看。”太子好奇道。
白录将单子拿过去给太子。太子接过来一看,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她是隐藏很深的才女,这个字体……汗颜!
赵长轻侧目睨了一眼,不禁眉头微挑,一塌糊涂!她这么写,是真的不学无术,还是为了掩饰什么?
“我念给你们听吧!”萧云跑过去要回单子。因为繁体字笔画太多,她明知道自己写了错别字也无能为力。
“第一种,猪脊骨一具,洗净,红枣二两四钱,莲子一两八钱,降香,生甘草各两钱,加水小火烧烂,加姜盐调味分多次饮之;第二种,鲜湖蟹两只,取肉连黄,待粳米粥熟时,入蟹肉,再加以适量生姜,醋和酱油服食;第三种,生黄芪一两二钱,浓煎取汁,加粳米二两,煮粥早晚服食。第四种,当归四钱,黄芪二两,嫩母鸡一只,加水同煮汤食用。第五种……”
一共十几种药方,白录听完之后,发现大多主要用料是食物,并非全部是药物所制。他不解的看向萧云。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食补方便还不是那么发达,所以面对白录的疑惑,萧云笑道:“是药三分毒,王爷之前中毒太深了,不适宜再服药来辅助治疗,有些食物当中的营养和作用绝对不会比那些珍贵的药物差。所以我选择用食疗,来补王爷之前受蛇毒伤害的五脏六腑。”
“食疗?”众人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不妨吃吃看,疗效如何,就看他咯!”萧云指了指赵长轻。她也不指望相差至少几百年的人能明白她,所以解释实属多余。
白录还是不信。
萧云直言道:“你的方法不是也没能治好王爷嘛?”
白录顿时语塞。
“看来萧大夫有所不知,论世间,白录的医术无人能及。”赵长轻神情复杂地说道。语气里带着点失落。连白录都束手无策,他对别人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不拒绝别的大夫,是因为不想浇灭父母的期盼。
“王爷!”白录低眉自责道:“我学艺不精,担不起‘无人能及’四字,辜负了王爷的器重。”
第八十七章:不情之请
“不用担心,有我呢!”萧云豪爽的拍了拍白录的肩膀,安慰道:“我把会的医术全都告诉你,你不就天下无敌了?!”
白录认真道:“若萧大夫果真有这个本事,在下愿拜你为师。”
“这个我可担当不起。你无需气馁,我是久病成医……”萧云差点说漏了嘴,她连忙转了话:“——的人亲身体验过,然后传授给我的。别的病不会,只会看腿疾。所以还是你最厉害!”
白录漠然垂首,治了半年,王爷的腿丝毫不见起色,他的确技不如人。既然如此,他就该谦虚一点,跟别人好好学习!白录抬起头,看向萧云的眼神多了一点敬佩,他道:“是否吃了这些,王爷就能站起来?”
“哪有这么简单!这些食谱只是辅助治疗,我还有一些锻炼器材没有画呢!这个比较复杂,需要几天时间,等我画好了,麻烦你们去请一些手艺好的师傅来制作。”
“那萧大夫是要住下吗?”白录顺口问道。
萧云回眸巡视赵长轻,说道:“我在洛京没有落脚之地,此番专程为了王爷而来,赵王府这么大,王爷不介意我住在府上吧?”
赵长轻深邃的眼眸半眯起来,紧紧的盯着萧云,道:“萧大夫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萧云愣然。
“萧大夫始终未开口跟我要诊金。”赵长轻深不可测的缓声道:“千里而来,不求名便求财。你言下之意,不为盛名,那便是财了。可是你对诊金只字未提。”
萧云心里一寒,好人难当呀!她本来也没这么善良的,可是答应了人家的事,她必须做到。她心里明白,若自己不说得恳切一点,赵王爷是不会信的,于是如实告之:“是这样的,传授我治疗腿疾的人对我有再造之恩,他有一副慈悲的心肠,喜欢济世为怀,虽然身患重症,但从没有放弃过帮助别人。他临终前要求我,将来遇到我能帮助的人,一定要帮一把。我无以为报,所以答应他将他的爱心延续下去。”
“这般高风亮节之品格,实乃叫人敬佩!”白录由衷的赞道。
赵长轻敛眸,他十分清楚这个女子口才奇佳,能言善辩,至于是真是假,有待考证。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留在眼皮底下最叫人放心。他侧目道:“沉风,吩咐下去,为萧大夫准备一间客房,待为上宾。”
“等一下,”萧云提出要求:“治疗期间,我想还是住得离王爷近一些比较方便观察。”
赵长轻深深的瞟了萧云一眼,对沉风说道:“照萧大夫说的去办。”
“是。”
这时,太子倒了杯水递给萧云,“喝口茶吧!”
萧云身形一怔,她正好渴了。太子的观察力好强!“谢谢。”接过一口喝光,太子拿着砂壶又为她续了一杯。
赵长轻默默的看着太子,他待人一直温和有礼,体贴入微,可是也不见他亲自为谁倒过茶。这个女子还不知惜福的牛饮,微露尴尬的神情。赵长轻当即明白,眼前两人是郎有意妾无心。
能得太子垂爱,哪个女子不是欣喜若狂?她却视若无睹!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曾被休弃过?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趣!
越是看不懂,越是想去一探究竟。赵长轻不禁对萧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近傍晚时分,下人过来请示膳食,赵长轻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邀两人同用。萧云瞄了瞄同桌的两位,不好意思大快朵颐,只能很含蓄的小口嚼食。尽管如此,萧云还是能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
再瞧瞧那两人,吃饭的动作也做得那么优雅仙然,筷子碰到瓷碗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咀嚼食物时只见嘴巴在动,听不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