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在照顾阮依依的这三天,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些变化。易落的头发,龟裂的皮肤,突然停滞的心跳,无法排解的忧伤,这些,他都没有告诉阮依依。
他身体的好坏,直接关联着阮依依的身体健康,假如他病倒了,阮依依也会随之生病。她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从她穿越而来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他们两的缘分。
现在,阮依依能醒来,就是好的征兆。颜卿不愿意她替自己担忧,所以,他将这些全都深藏在心底。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等他想到解决的办法后,再说吧。
搂着怀里的阮依依,趁着她还有精神的时候,两人又说了会话。很快,阮依依体力不支,窝在他的胸口沉沉睡去。颜卿伸手抚摸她额头时,长长的袖袍缓缓滑落在肘间,如白玉般光洁的皮肤上,隐隐现出蜘蛛网似的龟裂。
阮依依在兰舒院又休息了五日,颜卿才许她下床。又休养了十日,才能出房门。一个月后,颜卿才同意阮依依走出兰舒院。
这一个月来,阮依依谁也没有看见,除了颜卿。走出兰舒院的第一件事,她就是跑去找柴情。
阮依依觉得,自己跟柴情很投缘。她们不但年纪相仿,喜欢也很相似,脾气也很契合。阮依依与颜卿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整日都跟他腻歪,同龄朋友就显得特别的少。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已,颜卿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柴俊见颜卿被甩在一边无所事事,腆着脸上前,请他去书房聊天。颜卿见阮依依躲进柴情的闺房里就不肯出来,他身为男子不便进去,这厢柴俊盛情难却,想想他们算起来也是故人后代,阮依依生病的这一个月来柴家也是照顾有加,便给他薄面,交待了阮依依几句之后,与柴俊往书房去。
阮依依见柴俊一个劲的巴结颜卿,问柴情:“你二哥可真热情。”
“依依,你别以为我二哥对谁都这么热情,他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呢。”柴情戳着自己的天灵盖,好象柴俊的两只眼睛真得就长在这个部位似的。
阮依依笑笑,觉得柴情说的话不假。柴俊确实不如柴智稳重,但在大事大非之上,他还是有分寸的。柴家二少爷这个头衔,足以给他带来无限光辉,平时他也犯不着去求别人。他对颜卿这么恭敬,无非是因为知道颜卿的身份。
这世上,似乎也没有几个会对颜卿不恭敬的人。
柴情见阮依依不说话,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说道:“你别想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二哥有求你师傅,所以象哈巴狗似的求你师傅去书房呢。”
“哦,他有什么事要求我师傅?”
“还不是我大哥呗!”柴情嘟起嘴来,开始不停的抱怨柴智。
原来,阮依依发高烧的第二天,柴智就从邻县回来了。当他得知阮依依设计水淹牛嗣郸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加赞扬,还顺便把柴俊和柴情教训了一番,要他们收收心,改改这玩世不恭的性子,要好好的学会经营家族生意。
于是乎,柴俊身上的担子又重了。柴智不但把柴家一半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还要求他在三个月之内,把三宝客栈的生意额翻两番,算是做为他在三宝客栈偷阮依依金花的惩罚。
至于柴情,自古都是女子无德便是才,所以柴智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没有太高的要求。但她的终生大事,一直是柴智的心病。趁着那个机会,柴智也把柴情好好的修理一顿,虽然没有下达要求在三个月之内把她嫁出去的荒唐决定,但柴情听着柴智那话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阮依依生病的这一个月来,柴俊忙着打理生意,柴情忙着闭关修行,谁都不敢出门惹事,就怕惹恼了柴智,一个被逼着去做大生意,一个被逼着嫁人。
阮依依听完柴情的抱怨后,立刻笑得前俯后仰,她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搭在柴情的肩上,边笑边说:“哎哟……你二哥不会是想叫我师傅帮忙出主意吧……哈哈哈,我师傅治病救人没得说,他仙人一个,怎么会做生意啊!”
柴情无奈的摊开双手,说道:“这是病急乱投医啊!当初我也想过找你师傅帮忙,看看有没有好男人介绍入赘呢。”
阮依依一愣,立刻爆笑起来。
虽说和柴智见面就那么几回,但阮依依已经充分体会到,柴智在柴家说一不二的霸权作风。柴俊和柴情会把希望寄托在颜卿身上,无非是因为颜卿曾经是他们祖先的救命恩人和梦中情人,柴智对颜卿非常的尊重。他们肯定是想着,只要是颜卿出的主意,哪怕错了,柴智也不会有意见,所以才纷纷的在颜卿身上打主意。
“你想不想嫁人?”阮依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便先捡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问柴情。
柴情坐了下来,背靠美人靠,想了想,说:“不知道!如果嫁了能和现在一样,我就嫁。”
☆、一百八十五章 人皮面具
嫁了跟没嫁一样,这是所有女人的愿望。
阮依依忽然觉得自己比她们都幸运,她与颜卿在一起,从未受过任何束缚,甚至连成亲这件事,颜卿也不提一个字。她知道,不是颜卿不想娶她,而是她从来没有表露出要走成亲这套凡夫俗子的程序,于是,颜卿不勉强,她也乐得消遥自在。
这世间,嫁妆有多么,财礼多丰厚,又能如何。两情相悦,能与自己的意中人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才是幸福。
阮依依挨着她坐了下来,很真诚的说道:“其实,你大哥很疼你。我虽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但我却时常看到,无论是官宦之家还是乡绅富商的女儿,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成就了政治婚姻。你大哥只是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真正是爱你的。”
“依依,你看上去和我一般大,怎么说话跟我大嫂似的?”柴情忍不住的打趣她,阮依依见她乱开玩笑,怕万一被颜卿听到了又在吃好几天的干醋,急忙捂着她的嘴,连声说:“谁是你大嫂!再说小心你的皮!”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个男声响起:“你准备把她的皮做人皮面具吗?”
阮依依愣住,手一滞,就被柴情推开。阮依依回头,看见柴智就站在她们身后,深赭色的外衫纵然在强烈的阳光下也显得特别的阴暗,一张冷脸没有温度,摆着他招牌式的面瘫表情,正不阴不阳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柴情飞快的跑到柴智的面前,搂着他的腰撒娇说道:“大哥,依依欺负我!快给我做主!”
阮依依不知道柴智什么时候在自己身后的,她也拿不准柴智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玩笑话。尽管柴情说她象她大嫂只是个玩笑,但突然的见到柴智,阮依依觉得非常的尴尬。
她紧张的扯着衣角,低下头想假装没看见柴智,自欺欺人的溜走。
柴智一手轻轻的搂着柴情的肩膀,与她说了两句闲话。另一只手,在阮依依象幽魂似飘过他身边时,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痛!”柴智只用了三分力,但阮依依还是觉得手腕象要骨折了似的,大声叫了起来。
柴智也没想到,阮依依这样弱不禁风,连这点力道都受不住,赶紧的松手。阮依依见他松手,也不敢多做停留,象做贼的被主人家当众捉住般难看,提着衣裙,蹭蹭的跑下了楼。
刚跑出柴情的藏秀楼,迎面就与来接她的颜卿撞到了一起。
阮依依的鼻子义无反顾的撞上了颜卿的胸膛,痛得立刻蹲了下去,捂着鼻子直倒抽冷气。
颜卿闷哼一声,看来阮依依撞他也撞得不轻。
身后的柴俊看见,傻了眼。有那么一刹那,阮依依觉得自己象飞在空中的麻雀突然撞到了飞机机头的感觉,自己粉身碎骨,机头上的玻璃也出现了裂缝。
“阮阮,你怎么了。”颜卿已经习惯了在柴家也喊她阮阮,柴俊有好几次也想跟着叫她阮阮,但总是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只能跟着柴情一起叫她依依。
阮依依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捂着鼻子张开嘴喘气。颜卿蹲下身来看她时,发现她的手腕有道红印子,觉得很奇怪。阮依依也才发现,刚才柴智轻轻一抓,分明隔着衣袖,但自己的手腕上还是有伤痕。
如果是以前,应该不会这样。难道是因为病了一个月,身体素质变差,所以才这样容易留下伤痕,还特别的怕痛了。
就在这时,柴智和柴情急忙下楼赶出来看她。柴情上前将她扶回到藏秀楼,颜卿将药膏细细的涂抹在她的手腕和鼻尖上,很快药膏吸收进去,阮依依也没有觉得那么痛了。
“颜先生,阮姑娘她……”柴智见阮依依没有告诉颜卿她手腕上的红印子,是他刚才造成的,心里莫名的觉得内疚。他指着阮依依的右手腕,不解的问:“阮姑娘她似乎很容易受伤?”
颜卿是何等聪明之人,他见柴智不是指着阮依依的鼻尖问,而是右手腕,便猜出这伤是他造成的。只不过阮依依不说,颜卿也不会拆穿,听到柴智问他,便说:“阮阮从小身体不好,我又娇惯她,把她惯坏了,身体也比别人差许多。她皮娇肉嫩的,平时我都不敢用力,就怕把她的小身板又扯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