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过颜卿,不会再惹事的,不会再让他担心的。
“你每天强颜欢笑,故意惹王仕青生气逗他玩,其实是想让他们以为你已经走出了忧郁。其实你害怕!你越来越离不开你师傅,是因为你怕他会死吧……你害怕你身边的人都象象渺烟和狗蛋那样,因你而死,对吗?”
阮依依不安的抖着腿,扭头往后看去,空旷的石板路上空无一人,那声音如幽幽鬼魂,围绕在她身边,看不到摸不着。
阮依依全身起鸡皮疙瘩,她知道自己的血传承了颜卿的一部分功能,对人对鬼对妖对魔都很有用处。
只不过颜卿是仙医,这些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他的身,害怕他。但阮依依不同,她底子太差,以前整日与颜卿形影不离,现在失去了颜卿的保护,她是很危险的。
阮依依越来越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不过,她还是有信心的。假如这个声音对她有恶意,早就该伤害了她,怎么可能还这样假惺惺的与她讨论她的内心世界。
只是,它的目的不明确,阮依依就不安心。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有本事,你露出真身,何必偷在角落里不敢见人!”阮依依壮着胆子怒斥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加猖狂,它反过来逗弄阮依依:“哈哈哈,我就不告诉你,偏不告诉你,哈哈哈!”
阮依依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她想把它的笑声全部赶出脑子里,但是她摇得越厉害,那笑声就越清晰,在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发出共鸣,将阮依依笼罩。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阮依依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在这哈哈大笑的声音里,晕了过去。
依旧是颜卿的声音将阮依依从梦境中唤了回来,只是这次醒来时,阮依依觉得眼睛好疼,似乎是哭了太久,肿得跟核桃似的。勉强睁开,就看到颜卿焦虑不安的眼神,素来洁净的他,身上竟沾了些花粉。
阮依依下意识的起来替他掸衣衫,颜卿见了,忍不住笑起来,抱着她,心疼的说:“你又梦魇了。”
阮依依已经分不清昨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她故做轻松的笑笑,说:“可能是换了地方睡不习惯,这才被梦魇了。”
“你不只是梦魇,还梦游!”冷不丁的从角落里冒出王仕青的声音,冰冰凉凉的,一点关怀之意都没有,还责备她:“如果不能帮忙就回京都去,别拖累大家。”
“你!”阮依依本来想骂他两句,忽然想起昨晚那声音说的话,立刻闭上了嘴,揉着眼睛不说话。
颜卿将她的手拿开,替她敷上井水泡过的凉凉的绢帕。哭肿的眼睛立刻舒服了许多,阮依依焦躁的情绪也渐渐平静。她正准备问问颜卿昨天诊治情况,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依依妹妹好些了吗?”
阮依依象被针扎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扯掉盖在眼睛上的绢帕,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团火红,在明亮的阳光下,看着刺眼。
阮依依本能的伸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只见那红影子婷婷玉立在门边,手里好象端着一碗药,看不清五官,但那身形还有那个声音,分明是这两次梦魇里看到听到的。
不对,第一次梦魇时,阮依依记得自己分明看到的是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妖娆的男人,但眼前这个,肯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风情万种的狐媚女子。
“仙医,奴家就说了,只要依依妹妹吃了我煎的药,肯定能好起来。你偏不信,非要守着,白白浪费了大半天时间。”那女子一边娇嗔着,一边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将手上的药放到颜卿手里,然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要替阮依依整理衣裳。
阮依依分明看见这女人交药给颜卿时,双手有意无意的捏了颜卿的手一下。虽然颜卿不动声色,并不理会那女人,但阮依依看着就是恼火。
特别是当她自降身份的跪在阮依依面前时,那温柔的样儿都快要滴出水来。阮依依带着仇恨的情绪瞪她时,被她的五官吓得差点跳起来。
阮依依本能的往颜卿怀里钻,差点将颜卿手里的药打翻。颜卿见她被她吓着受了惊,一拂手,竟将那女人推倒在地。
“仙医这么做,过了!”一直站在旁边袖手旁观的王仕青突然上前扶起那女子,就连从来不正视女人的袁铁轩也站在那女子的另一边,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手肘,斯文的说道:“姑娘受惊了。”
颜卿看都懒得看他们,放下药,连声问阮依依:“怎么了?”
“师傅,我梦里见过她。”这女子,分明就是第一次梦魇中,那个水潭里的人。阮依依在颜卿的怀里又仔细看了看她,她与梦里的那个人长得很象很象,但又有点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阮依依又说不出来。
总之,如果刚才不是清楚的看到她细滑的颈脖平平坦坦,与她高耸挺翘的胸部相映成辉,阮依依肯定以为她就是那个男子。
颜卿见阮依依对她很害怕,越发的讨厌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其实,他对这个红衣女子一直有所提防。昨晚,他们深夜赶回县衙时,发现阮依依不在房里,正准备四处寻找,红衣女子抱着阮依依回来,说是阮依依梦游到毒花旁正巧被她碰见,把她救了回来。还说已经喂了药给阮依依,保证天亮后就能平安醒来。
颜卿不信她,给阮依依做了详细的检查,发现并没有异样时这才放心。颜卿守了阮依依一整夜,无暇去了解这红衣女子的来历,却没想到这女子却十分健谈,拉着袁铁轩和王仕青自我介绍起来。
按照她的说法,她不过是闲云野鹤的游医,听说无忧国正逢瘟疫侵扰,便千里迢迢赶来帮忙。因为知道有仙医在溪尾村,为了一睹仙医风采顺便跟颜卿学点本事,就跑到溪尾村。谁知道刚进村就看到阮依依梦游,医者父母心,她想都没想就救了她。
这些话,他们原本都不信,但一整晚,红衣女人忙前忙后好不热心,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了一片。她还主动献出药方,见他们不信,自己先喝了起来。
王仕青和颜卿都看了那药方,并未异处,颜卿又剪了纸人试药,见确实有点疗效,这才敢让一部分村民试着喝,看看有没有她所说的效果。
如此一来,其它人都对红衣女人很是亲近,觉得她是个古道热肠的游医。颜卿对她不冷不热,一边守着阮依依一边猜测她的目的。
红衣女子是敌是友谁也不能确定,但至少目前,她并没有害人举动。而且,她似乎对铲除毒花很有心得,与王仕青切磋商议时,提了好几个意见,令王仕青醍醐灌顶,连连感谢。
如今,颜卿听到阮依依说梦魇中有她,对她更加提防。
正要问阮依依梦里的情形,那红衣女子又自来熟的插嘴进来:“姑娘前日晚上是不是在梦里见过一个跟我长得想像的人?昨晚是不是在梦里听过我的声音?如果是就没错了!我这招叫引魂梦,专治被梦魇住回不来的人。不过,我学得不好,所以经常是没救到人还吓死了人,幸亏仙医有本事,唤了你两句就把你唤醒了。早知道这样,我也不用出手!”
阮依依见她说得坦坦荡荡,自己也不好再质疑她,勉强挤出个笑脸,客气的说:“谢谢姐姐。”
“哎哟,不用谢我。你是仙医的徒弟就是我的妹妹,救你是应该的。”红衣女人还真是能攀亲戚,一会就拉上了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大家都了解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颜卿之间有什么关系。
阮依依抿了抿嘴瞅着颜卿,见他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对红衣女子的话没有半点兴趣,这才问她:“请问,该如何称呼姐姐?”
“哦,我叫小兔兔!”
“呃……”阮依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女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让人觉得她应该有个非常雅致优美的名字,结果,亲民到叫小兔兔,这个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兔兔见阮依依吃惊的样子,又说:“你觉得小兔兔不好听?嗯,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小花花!”
这下子,连神经粗得跟木杆似的袁铁轩都差点要笑出声。王仕青也别过身去,低头耸肩,肯定笑得很开怀。
阮依依又扭头看了看颜卿,两人无声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阮依依背对着他们,动着嘴皮子无声的问:“师傅,她是敌是友?”
“无论敌友,都不能让她离开。”颜卿对这个兔兔的举动也是很不能理解。假如她是敌,留在他身边他反而能看住,观察她的举动了解她的来意。假如她是友,瘟疫横行之时,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她的到来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所以,无论她是敌是友,都要留在这里,多加提防。
阮依依默契的点点头,看着红衣女子说道:“兔姐姐,谢谢你救了我。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帮帮我们吧。”
“那当然那当然。”红衣女子又跪到阮依依面前,一把将她从颜卿的怀里拽了过来,不等阮依依反对,就亲热的帮她整理衣服,嘴里还很霸气的说道:“我其实没比你大多少,就叫我小兔吧!我喊你依依,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