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伙计钟庆说昨日来谈转让店铺中的三人中的一位来了,便随着他出来到外头铺子里一看,见这人是昨日那第一拨进来谈转让店铺三人中那仪表不凡的少年,便向他拱拱手笑道:“这位爷,您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谈?”
章礼全“嗯”了一声,眼睛往铺子里看看,胡兴会意过来他的意思,便忙往铺子里头让,“烦请您到里头去坐着说话。”
于是胡兴领着章礼全到铺子里头去坐下,然后开口问:“这位爷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章。”章礼全道。
“哦,原来是章爷。那章爷今日过来是?”胡兴看着章礼全问。
章礼全开门见山道:“今儿个来是为了和你说一说转让铺子的事,我有个提议,你看行不行?”
“是什么,章爷请说。”胡兴道。
“是这样,昨日我和乔二叔他们过来的时候,他说你手里的那些古玩他不要,倒是愿意接手你手上的这间铺子,当时你没同意。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你手头的这些古玩我要了,但这铺子你必须要转给乔二叔,而且这事儿你不能和他们两父女说。”章礼全将自己的意思说出。
胡兴听了这话是既惊且喜,惊得是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少年居然肯那样帮人,这种事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想打听这少年跟那姓乔的父女俩是什么关系。但这话到嘴边儿,他又忍下了,毕竟他知道做买卖的人哪些事该打听哪些事不该打听,这种事还是不要开口问得好。喜的是这少年的提议他觉得不错,能接受。
随即他问了一句,“若是那父女俩问起来我为啥改了主意,我该如何跟他们说?”
“这话我不用教胡掌柜罢。”章礼全淡道。
胡兴想了想便说:“你看我这样跟他们讲怎样,我就说这些货被我另外一个做古玩的朋友买走了……”
章礼全点头道:“好,就这么说。那接下来,你这两天就不要接待别的来看铺子的人了,我们先签个文书,我付你一百两银子的定金,你把你的货都收拾好,装箱,后天我一早领人过来一一过了目,核定了价钱,再把剩下的银子付你,把货拉走。下午我再叫乔二叔过来跟你谈转铺子的事。我再说一遍,我买了你手里的古玩,你只能把铺子转给乔二叔。”
“章爷,您放心,我都是做了一辈子买卖的人,这言而有信还是有的。您方才讲的我觉得行得通,瞧您也是一爽快人,我们就按你说得办。”胡兴笑着接口道。
于是接下来,胡兴就让伙计泡茶来,一面写了一式两份儿的文书,给章礼全过了目,确认无误,便在上头盖上了两方的手印,一边收起一份儿。章礼全从袖袋中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胡兴,这才站起来辞了他出去。胡兴接了银票袖了满面堆笑将章礼全送出铺子,转身便让伙计去把门首贴着的那张写有“出让店铺”的纸撕下来,然后将店铺门关了一半,叫伙计们收拾铺子里的古玩,登记在册装箱。
两天后一大早,在葫芦庙街胡兴的古玩店前停下来两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章礼全和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这老者姓宋,名智,是京城里有名的一位古玩收藏者和鉴赏者,和京里许多世家贵戚,富商巨贾来往,常被人请去给古董玩器掌眼。章礼全通过信国公府四爷李弘济和宋智相识,所以为了今日特意请了他来掌眼看胡兴卖给自己的货。虽然前几日乔珍说这些货值千两左右,但章礼全毕竟没有她那么好的眼力,对这些东西还是拿不准,也怕胡兴在这些货里动手脚,买回去假的就不好了,故而请了宋智来把关。
胡兴前一天就把所有的货按照章礼全的要求全给擦干净,收拾好,造册装箱,翘首以盼等他来到。所以这一早见章礼全如约前来,十分高兴,上前来迎了两人进店铺。章礼全就把宋智介绍给胡兴,胡兴一听那是肃然起敬啊,这位京里有名的收藏和鉴赏家他自然听过名儿,不免想到姓章的小爷竟然能请动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宋智,看来他的家世背景不简单呐。这一下,他和章礼全说话便越发恭敬殷勤了。
叫伙计将登记好的册子拿来,再将箱子一一打开,胡兴将箱子里头的东西一件件地指给章礼全和宋智看。宋智看过了,说了这些东西的年份,是什么名儿,又价值几何,让章礼全拿纸笔来一一写下,花了一个半时辰,终于看完也记完。最后章礼全这边儿出来的银子是八百二十五两银子,和说好的胡兴登记的一千两银子有一百八十两的出入。
胡兴当着京里大名鼎鼎的宋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于是便和章礼全打商量,说要不还是按一千两银子算,他可以把跟乔二奎要的六百八十两银子少要些,让他们给五百两银子就成。章礼全想一想答应了,让胡兴在两人的文书上再把这一笔添上去,重新按上手印。
最后在晌午之前,章礼全和胡兴做完了这笔买卖。让跟随来的小厮葛三把几箱子东西搬上马车,自己则和宋智坐了另一辆马车离开。回到章家大宅后,让人把那几箱子的古玩都搬到自己书房放着,草草喝了道茶吃了几块糕点,连晌午饭也顾不得吃,便又重新出来让葛三赶车去柳叶胡同的乔家所在的宅子里找乔二奎和乔珍。
那时节,乔二奎一家人和乔齐氏刚吃了晌午饭,在北边正房的堂屋坐着喝茶说闲话。章礼全的到来自然是让众人十分欢喜。请他坐下说话,他却让乔二奎和乔珍一起去看铺子,说:“我这两日跟我大哥打听了,家里这段儿手上并没有什么合适的铺子往外租。这又过去几天了,不定那葫芦庙街的铺子掌柜改主意了呢。”
乔二奎闻言便依言让乔珍一起和章礼全出去再看看那葫芦庙街的铺子,希望那铺子果然如章礼全所说会有转机。
一行人便又重新坐上马车往葫芦街庙而去,依旧是在头一回来的地方停了马车,往东头那间胡掌柜的铺子里去。到了铺子门口,见铺子门首贴的那张“出让店铺”的纸已然被揭去,乔珍就有些吃惊,“难不成这铺子真得被胡掌柜转让出去了?”
三人便忙进去,乔二奎和乔珍就看到铺子里的多宝格上空空如也了,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好,“看来这间铺子的确是被胡掌柜转出去了……”
两人面儿上满面失望之色时,却见胡兴从铺子后头笑眯眯地走了出来,一看到两人便上前来大声打招呼道:“哎呀,两位来得真是时候,我的一位做古玩买卖的朋友才来将我的古玩都收走了……”
乔二奎一听先就高兴起来,“如此说来,那胡掌柜这铺子如今出让就不需要我们再接手你手上的古玩,而是只需要接手你手上的空铺子就行了?”
胡兴道:“是啊,是啊,而且乔爷,因为我急着要回定州老家去,这铺子我情愿五百两银子就可以让给你了。”
“这真是太好了!那胡掌柜等等啊,我这回去拿银子来,我们这就把出让铺子的文书签了!”乔二奎兴奋得说道,转身就往铺子外头走。
走到铺子门口,又转回头对乔珍说:“珍儿,你和三爷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乔珍应一声“好”,心里头却对这一回如此顺利的拿下这铺子有些疑心。
☆、第70章搬家1
元平十四年六月二十二日,燕京城葫芦庙街的“乔记文玩店”热热闹闹地开张了。因为暂时只是做文玩买卖,所以铺子里头除了蒋少青和乔二奎外,又请了两个小伙计司宏和薄熙负责送货。第一笔买卖是章礼全介绍的,五全书院的教习贺寿安让乔记文玩店送了些纸墨笔砚去。剩下来的买卖乔家做得都是零散的客人。前三个月下来,差不多刚够店里和家里的开销。乔珍是偶尔去铺子里转一转,看看铺子里经营得怎么样。章礼全也是偶尔会上乔记珍玩店去看看。
这一日乔珍前脚刚进店去,章礼全就来了,还带了乔家父女不认识的人来,这人比章礼全小,年纪和乔珍相仿,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笑嘴里两颗虎牙,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听章礼全跟乔家父女介绍,这是他玩得比较好的一个朋友,姓李,在家里排行老四。
其实章礼全带来的李家老四就是信国公府的四爷李弘济。和他能玩在一起,关系不错。
乔二奎见章礼全领来的这个少年看来也像个大户人家的孩子,通身的贵气,便忙请他坐,让伙计去泡好茶来。这姓李的少年坐倒是坐了,但接了茶只是揭开看了看就把茶盏给放到了一边儿。
章礼全接了茶倒是在喝,乔二奎又在和他说话,就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乔珍瞧见了,不由得撇撇嘴,心想,这人还真是挑剔,自家店里这待客的茶叶也是买得好茶,还不至于咽不下去罢。
“乔二叔,你这铺子最近买卖如何?”章礼全一面喝茶一面问。
乔二奎摇摇头,“不咋样,刚好能混走。”
“爹,这铺子才开张几个月,都这样,慢慢儿就好了。”乔珍安慰他。
章礼全低头喝茶想了想忽然说:“你们做这文玩买卖光是散卖也赚不了多少,再有如今在京里比你们这个店铺还档次高的文玩铺也不少,而且是老字号,所以你们卖的这些中档货还是要量大才有银子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