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去追究简宁笼笼统统的行礼,简宁这次算是安全地通过了太后的面试。
不过,人不能高兴得太早。
在简宁出门之前,太后在她身后悠悠地补了一刀——
“记得那一百遍的《金刚经》,莫要误了哀家前往法门寺的行程。”
简宁脑中的筋“咔嚓”一声,断了。
脑海中莫名地响起了张惠妹的《人质》——
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让一切归零在这声巨响 ……
哀怨凄婉,声嘶力竭。
嘤嘤嘤太后咱们能不提这壶吗?!
————
才回到椒房殿,容嬷嬷就跑前跑后地张罗起简宁抄经书的事情了。
抄经书是一件大功德,抄经的人要在开始的前几日就忌口,不能沾荤腥。
而抄经所用的纸张笔墨也有许多要求,再加上简宁尊贵的皇后的身份,对这些事物的要求就更加苛刻了。
容嬷嬷忙着,抚琴抱画也没闲。
简宁这才坐下没喝上水,抚琴就来问她了:“方才娘娘对内侍省的管事识得匆忙,眼下得闲了,娘娘可有想看的笔录或账务?”
简宁心中一动,也不害羞含蓄,开门见山地交代抚琴道:“叫敬事房的太监将档案送来。”
抚琴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敬事房是干什么用的之后,脸儿悄然无声地就红了半边。
但到底是太后身边出来的贴身宫女,抚琴未敢有异议,马上就去办事了。
看着抚琴离去的身影,简宁心里可舒畅了——
有一个任劳任怨还忠诚的下属,真是……太幸福了!
简宁才这么得意了一会儿,容嬷嬷就蹦哒到了她跟前。
心里猛然一堵,简宁有些闹心地看向容嬷嬷:“有什么事?”
容嬷嬷衷心为主状,诚恳说道:“娘娘,抄经之事须得您亲任亲为,请随老奴前往书房裁纸。”
简宁一声叹息,老老实实去了书房。
裁纸也不算什么难事,简宁裁了一张又一张,一边裁一边放空。
放空放到一半,简宁猛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和壳子的笔迹……不一样呐!
————
简宁手儿一抖,裁纸刀就割到了手上。
容嬷嬷大惊小怪,忙不迭冲出去叫太医。
抱画气定神闲地掏出了手帕,给她止血。
简宁眼巴巴地看向抱画:“抱画,我的手这样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抄了?”
对于简宁这个问题,抱画回答得很真诚:“回娘娘,抄佛经这样的功德,一旦开始了,就算是摔断了手,也是要完成的。”
简宁欲哭无泪。
——这皇后当得,闹心呐!
————
鲁迅爷爷有言——
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视惨淡的人生。
既然无法逃避,那么就勇敢面对吧!
像风一样飞翔吧简宁!
——如此给自己打气了一番,简宁干劲十足地裁完了纸,让太医看了手上的伤,然后,问容嬷嬷——
“我进宫时带来的那些书,收在哪儿了?”
简宁不过瞎问一句,谁知瞎猫倒是撞上了死老鼠,容嬷嬷很是尽心尽责地将一大箱子的书,从书房的角落里拖了出来。
“娘娘!您带进宫中的书画都在这个箱子里面!”
容嬷嬷回答得很大声,就像幼儿园里面做了好事等待老师夸奖的孩子。
简宁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手儿一挥——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要安静地看一会儿书。”
————
把手下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简宁毅然转身,投入了知识的海洋!
……好吧其实她是投入了翻找壳子字迹的书的海洋。
请叫她,夏洛克·简。
好在壳子是个勤学向上的好女孩,每一本书上,都写满的点评。
简宁小学的时候家穷,别的孩子学钢琴学小提琴学各种高雅的艺术课,她就只能在晚上吃完饭,随着爸爸到广场上去,拿着毛笔蘸水,在地上写毛笔字。
——所以,简宁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翻到了字迹,简宁毫不含糊,铺开了宣纸,研了墨,开始模仿壳子的笔迹。
安安静静地模仿了半个小时,简宁悲凉地发现——
她模仿不来啊啊!!
她简宁走的一向是狂野风,突然转型写簪花小楷……简直是要命啊啊啊!!
怒刷书本!
字典一般厚的书摔在地上,登时就散架了。
简宁愤愤地走向前,在书上踩了两脚,这才像是解了恨一般蹲下来,收拾那些散落的书页。
才捡了几页纸,简宁捡起了一张画风不太一样的纸页。
抖了抖手上那张淡绿色的纸,简宁才发现那是一封信。
好奇地展开,跳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字——
检宁。
简宁愣了愣,往第二行看去——
见信如唔。
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检宁,原来是个人名啊。
这信是壳子的信没跑了,壳子姓顾,所以皇后娘娘的真身,叫顾检宁?
揭露了真相的夏洛克·简很亢奋,继续读信查找蛛丝马迹。
心中不过寥寥数语,却道出了一个男子对爱人的思念之情,以及对爱人至死不渝的忠贞。
简宁看得很感动——
谁说古代人死板的!看这情书写得,多肉麻!
肉麻好一会儿,简宁扫向情书的末尾。
上面,是三个俊逸超凡的小楷——
段衍之。
☆、第6章 昭妃升职记
看完了这封情书,夏洛克·简认为,肯定还有其他的情书!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渴求真相的血液叫嚣着要简宁去挖掘更多的,JQ!
于是简宁开始翻箱倒柜,把容嬷嬷拖出来的那大箱子书都一本本翻了,又搜出了一百五十多封情书。
看着手上厚厚一叠信笺,简宁震惊了——
一百五十多封啊!
按着微博一百四十字一条的限定,一百五十多封情书的字数都可以怒刷十几页了!
震惊完毕,简宁也不含糊,开始埋头津津有味地看起信来。
拜小时候学过毛笔字所赐,简宁看起繁体字来毫不吃力。
就是有些生僻字简宁认不出来,不过连蒙带猜地也能看出个意思来。
因为翻找得匆忙且没有章法,简宁看的信也是时间错乱的。
一会儿情书中深情款款地嘱托着天冷加衣,一会儿又说的是夏雨如瀑记得防潮。
一封封看下来,简宁不得不承认,这段衍之,当真是个写情书的个中好手。
连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无数脑残言情剧荼毒过的新时代四有青年都看得面红耳赤,好不害臊。
才看了四五封,简宁便翻到了那其中最为特别的一封。
说它特别,是因为信笺显然是揉成一团再展开过抚平的。
上面墨迹斑驳,字上一点一点地化开成圈,像是泡过水一般。
本着狗血的推理,简宁觉得,这封信就是眼泪泡过的分手信没跑了。
而这封信,也的的确确是分别所用之信。
只不过,并不是分手信。
段衍之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纸,只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
此生,不能与卿携手白头,那便,终身不娶。
简宁简直是要感动哭了——
这样为了爱情愿意守活寡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顾检宁一定是祖上积德!
……唔,不过她好像也很倒霉地被我穿了就是了。
感叹一番,简宁扫向信笺最后一页。
不同前几封信,这一封信的落款边上,有朱批的几个簪花小楷——
山高水远,与君长诀。
望君,珍重。
也是被泪水化开了墨迹,简宁辨认了一会儿,确认了——正是顾检宁的笔迹。
想起大婚当夜容嬷嬷在她耳边耳语的那一番话,简宁不胜唏嘘。
封建社会害死人啊!
好好一双璧人就这样被拆散了,包办婚姻要不得!
简宁想着,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但是桌子太过厚实她拍得太过用力,搞得这豪迈一拍最后落了个简宁抱手呼痛的下场。
简宁吹着被自己拍得发红的手掌,猛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唔,顾检宁能坐上皇后这个位置,家里就算不是显赫也是时代书香,这样私相授受真的大丈夫?
脑中思绪乱成一团半天理不清楚,简宁干脆就不去费这个脑细胞了。
——看戏看一半怎么忍得了?!还是先把情书看完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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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读完了肉麻兮兮的三封信,简宁看到第四封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简宁神经猛然崩紧,扬声一问:“谁?”
外面一道怯生生的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的声音:“回娘娘,奴婢是替抚琴姑娘送档案给您的。”
简宁念起方才她交代了抚琴拿敬事房档案一事,将那小姑娘唤了进来。
这宫女身量未长,但能派遣到中宫之中的人,定是被好好调|教过一番的。
所以这小宫女进了屋,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行了大礼,这才低着头将那厚厚的卷案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