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帝忍不住“噗呲”一笑,干脆连脚也架到了皇后身上,像个树袋熊抱树似地抱着她:“皇后可真狠心呐!无妨。若是皇后去了,朕也陪着一起去好了。我俩就葬在一个墓穴里头,日日夜夜相守,那时候皇后可不许嫌朕烦。”
听到皇帝这样说,本来还在剧烈挣扎的皇后安静了一会儿,复尔又更加大力地反抗起来。
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闷得一脸番茄红的简宁气鼓鼓地看向皇帝:“就是嫌你烦!才不要和你埋在一起呢!我死了就烧成灰撒到空中去!污染坏境!雾霾!哼!”
手舞足蹈,义愤填膺。
“身后事哪是皇后说了算的。”皇帝笑吟吟地回看皇后,伸了手抓住她在空中乱挥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朕一定会比皇后活得长。皇后只好好儿在黄泉边上等着朕便是了。喝了孟婆汤,我俩再一块儿投胎去。”
简宁气得肺要炸,话都说不出,只能用眼神努力杀死皇帝。
皇帝只是笑。
握着她的手,反是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黄桑你这个说情话的本事真是突飞猛进呀是不是背着皇后偷偷上123言情了?~~
☆、第43章 番外-黄桑の自白
在朕还不是朕的时候,朕就发现,朕有一个别人没有的能力——
能看到他人头顶上的光。
有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绿色的……
蓝色是最多的,偶尔会出现黑色,间或玫瑰色。
小时候我和母后提过,她只当我是小孩子话,没放在心上。
说过一两次母后没当真,我也就不再提了。
日渐长大,我也慢慢地明白,这些颜色,代表着他人对我的情绪。
蓝色是敬畏,玫瑰色是喜爱,灰色是恐惧等等等等。
我很不喜欢自己这个能力。它除开让我的世界变成一片蓝,再无其他。
————
我十六岁那年,我和我外家表妹顾检宁的婚期终于是定下来了。
给我们算八字的国师,把这一段姻缘说得天花乱坠,说得好似我若不娶顾检宁,山都要崩了地都裂了大吴都要国破了。
母后听着国师说着这如何天作之合如何佳偶天成,笑得很是端庄。
我知道她很高兴。
但是我不高兴。
顾家两个表妹我从小就认识,经常有见。
她们头上顶着的,是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光。
顾检宁是灰色的,而顾检容……是黑色的。
虽然她们对我十分恭敬,但是我心里知道,顾检宁怕我,顾检容……恨我。
顾检宁为什么会怕我呢?
我没想明白。
顾检容为什么会恨我呢?
我还是没想明白。
干脆就不去想。
我的人生,本来就是不能自我掌握的,娶谁不是一样呢,好歹顾检宁还是个从小认识的,熟人以后吵起架来,也知道哪里是七寸打哪里疼。
————
婚期定下后,我去白马寺替母后还愿。
白马寺的鱼随方丈留我一奕。
一局终了,我替母后传达了希望白马寺为我与顾检宁成婚一事祈福之愿。
鱼随方丈听闻我要娶顾检宁,一声叹息,念了句佛,曰:“孽缘啊,孽缘。”
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我这个表妹,但是被鱼随方丈这样说,我还是会不高兴。
哪有这样的,我夫人都还没娶进门,你就咒我,要不是看在你德高望重的份上,不咔嚓你留着你闹心干嘛。
此白马寺一行,我不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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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检宁比我小四岁。
所以我得等她及笄了才能把她娶进宫来。
但在那之前,我十八岁的时候,父皇驾崩,我登基。
在我还是太子时伺候过我的那几个婢女,让母后给晋了才人。
……但是母后,我都没有睡过她们啊,这样子随随便便封妃封嫔真的好吗?
对于我这个问题,母后是这样回答的——
“哀家就是为了让皇帝睡她们,才给她们封的才人。名正言顺的,才好临幸。”
我……无言以对。
干脆就收了罢。反正皇宫这么大,养她们几个,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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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男女之事,我一直是兴趣缺缺的。
自然,换成别人,怕也是没有兴趣去与一个头顶上顶着绿光的女人做那些苟且事情的。
——是的,打我十四岁开始,身边那一大片的蓝色,开始变成了一大片的绿色。
绿色,代表的是,欲|念。
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那些女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真是让人倒胃口。
————
遇到昭妃的时候,我几岁来着?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我只记得,那天,下着大雪,灰扑扑的宫墙角落里,有个小宫女在哭。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头顶上绿油油的小宫女半路拦截的我,觉得心情很烦躁。
于是叫李菊福过去把她撵开。
可是,那小宫女一转身看到我,认出我,头顶上却没有聚集绿光。
只一片柔和的白光,隐隐约约,与雪地融成一片。
临走时,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
回去后,深知我心的李菊福,送来了那个小宫女的资料。
姓盛,名嫣然。
盛嫣然,盛嫣然。
我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脑海中又浮起那个站在雪天之中,冻得脸儿通红的少女。
明眸樱唇,冰肌玉骨,当真如雪地里盛开的一朵红梅,暗香流动,风致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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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特意又去看了盛嫣然几次。
她对我一直是恭谨有礼,而那一片白光,也从未消散变色。
不记得是第几次了,我阴差阳错地抓住了她的手,问她,要不要做我的妃子。
她面色苍白,沉吟良久,才说,好。
————
如果,阿宁没有出现,也许,我的人生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顾检宁嫁了,阿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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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大婚,我心情很不好。
顾检宁头顶上那一大片的灰色浓云,衬托她那一身明黄,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难看,怎么看怎么刺眼……
再想到我要和一个乌云罩顶的女人共度余生,我顿时有些糟心。
不过再怎么难看刺眼,乌云也比绿云好吧?
——我如此安慰自己。
行完大礼,帝后该同牢合卺了。
可是我在里面等老半天,都没等到顾检宁进来。
我不耐烦地叫了一声“皇后”,没得到她的回应,于是折身转过屏风,看到那做在地上,背靠着门的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的人。
“阿宁。”
我恶作剧一般地叫了一声。
以往我将顾检宁叫得这样亲昵的时候,她头顶上的乌云简直是要乌漆漆得滴出水来——她不喜欢我这样叫她。
然而,这一次,抬起头来的顾检宁头顶上有的,是黄色的光。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黄色代表的是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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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知道我不会与她共尝夫妻情|事的顾检宁很高兴,头上暖黄色的光氤氲一片,其中掺杂着几许玫瑰色。
——玫瑰色我就熟悉多了,代表的是如释重负的好心情。
顾检宁心情好,我的心情却与她相反。
——不用与我做这些事情,就值得那么开心吗?!
哼,那么你就睡地上好了!
我愤愤地想着,自己去睡了。
————
顾检宁很排斥与我行周公之礼,我看得出来。
由着她再一次以来癸水拒绝我,我只好盯着她头顶那一片暖黄色,认真地思考起它的意义来。
但是我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
是夜,我失眠了。
————
顾检宁头顶上的乌云,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我不应该再称她为顾检宁。
眼前这个人,和顾检宁差得太远太远。顾检宁面对我时拘谨谦恭,她面对我时伶牙俐齿思维敏捷。
顾检宁怕我,她……不怕我。
在浴池边上与她一番斗嘴之后,我心情莫名很是畅快——
这世界上,怕还真找不到一个敢当着我的面乱吼乱叫的人了。
主要是,她头上还没有绿色蓝色灰色黑色这些乱七八糟的颜色。
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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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烫了手。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突然“突”地跳了一下。
想了一会儿,我问李菊福这些天她都去了哪儿。
李菊福答曰,见了太后,太后罚她,抄佛经百次。
抄佛经啊……
我顿时就悟了。
烫手倒是个不错的逃避的法子。
————
我很喜欢她讲故事时的神情,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眉飞色舞”这四个字的真谛。
是的,她说起水浒传的故事来,当真是,眉飞色舞。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个样子的她,很动人?
用过晚膳,红袖添香,夜读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