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腹诽着,一边赶忙掩饰失态地道歉:“我错了!”
“哦?”楚凤歌又是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声调。
王婉立马站了起来,在他面前低下了头:“我真的错了。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你面前,我哪敢以‘恩人’自居啊!”说着把那平日里演练过好几遍的台词用自以为是的非常真挚的语调说了出来:“感谢楚公子救命大恩,小女子王婉今生无以为报,只有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好好报答今生大恩!”
说完后,依旧垂着头,等着楚凤歌的发话。
一片缄默。
气氛好似很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却是那楚凤歌“噗嗤”一声笑了。因为不能大笑出声,他压抑得很辛苦的样子,低着头,双肩抖得厉害,一阵阵的笑声被堵在他的嗓子眼里,就像放气声一样“噗噗噗噗”的。
于是,王婉的头抬了起来,恼怒地瞪着他:“有什么好笑的!”她轻轻地跺了跺脚,“我可是终于认认真真地向你谢那救命之恩哪!”
只见楚凤歌又是辛苦地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能笑了,哎哟,伤口笑痛了。”
王婉一听,急了,赶忙又在他身边坐下,看向那肩后之伤,还好,没有血迹渗出。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叫你乱笑!真又出血了怎么办?”说着又道,“我看你回去后还是找个专业的来为你重新包扎一下,虽然伤口不深,但该缝针的就缝针,就我这三脚猫功夫,你肯定愈合得不快。”
“三脚猫功夫?”楚凤歌说道,“我看你很熟练啊!小小年纪的……难道王越经常受伤?”
王婉默然了。好半晌才撒谎道:“没有啦!以前看到些阿猫阿狗的,受了伤怪可怜的,就常替它们处理伤处了。”
轮到楚凤歌缄默了。“原来……你把我当成阿猫阿狗处理啊……”他郁闷地恍然大悟。
王婉“嗯哼”地干咳几声,表示默认了。她这样说,就算他真去问那王越,王越若问起,她一句“我救治猫狗那么久了哥哥都不知道,可见哥哥都不关心我”就能把王越噎死。此外她还真找不出什么好借口了。
而那楚凤歌,正为着自己“被当做猫狗对待”而纠结,显然一点也没打算将他为何受伤的缘由告诉王婉。
王婉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上眉头微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副美丽的图画之中,一个男孩,拥有着世上最美的侧颜,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王婉嘴角微微勾起。好吧,不想说就不想说嘛,谁人不拥有着几个秘密呢?现在大家就这么坐着不就停好。如有可能,王婉真想一天就这么静静地度过。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才不过一会儿,露葵的声音就在楼下大声地响起:“见过侯老先生!侯老先生好!”
侯得乐的声音中气十足:“小丫头!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是想给你家主子通风报信对不对?!”
王婉与楚凤歌一听,立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站了起来。
楚凤歌冲着王婉摇了摇头。“窗户。”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原来大开的窗户容易将他暴露出去。王婉点了点头,就是不知他是怎么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摸到了这书楼里。
王婉从墙角走了出去,经过一排排的书架,站到了楼梯口,恰在此时,那侯得乐也走了上来。他一抬头,看到了王婉,乐了:“丫头,今个儿我没在这,你居然这么自觉,站在这里等我啊!”完全忽略了露葵方才的报信。
王婉没有跟他嬉笑,一手指了指书架里头,嘴型做到:“楚凤歌。”
那侯得乐的表情便“唰”地一下变了。
第46章 得罪了老夫人
侯得乐见到了躲在一排排书架里靠坐在墙角的楚凤歌。
“侯爷爷,”楚凤歌叫道。
王婉仿佛产生了错觉,以往那个爱胡闹,被人称作“楚霸王”的楚凤歌似乎是假的,眼前这个强忍着委屈,渴望温暖般地看着侯得乐的楚凤歌好像才是真的。
侯得乐检查了楚凤歌的伤口,见其被处理得非常清楚,便看向了王婉,果见王婉点了点头,表示是自己所为,那侯得乐一脸的严肃终于缓和了几分,冲着王婉满意地微微一笑。
“孩子,怎么回事,”侯得乐向楚凤歌问道。
听到侯得乐这么一问,楚凤歌的眼睛飘忽不定地瞥向了王婉,他的面上有几分难色。
王婉了然,向侯得乐告辞。
侯得乐看了楚凤歌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王婉便自行退下了。她走下楼梯,叫上了蹲在大厅门口看蚂蚁搬食的露葵,一同回去了。
路上,王婉笑说露葵陪她去书楼太无聊了,下次从楼上扔两本书下来让她解解闷。唬得露葵连连摆手,说她不识字,下次还是带点女红过去罢。王婉又笑说那她可得为她做一双鞋子什么的,露葵又唬着了,说自己的手艺顶多就纳个鞋底,王婉要是穿她做的鞋出去,会被人笑死。王婉大笑,说:“既是这样,你怎好意思取笑我的女红?”那露葵低头喃喃说:“再怎么着也比小姐强啊……”王婉便笑不出来了。好吧,女红方面,她是最没资格说别人的。
两人这么一路聊着,渐渐的,之前遇见楚凤歌的事就被王婉抛之脑后,便是后来,也努力不去想它了。她总有种窥视到了别人秘密的感觉,虽说楚凤歌是她的救命恩人,但两人终究不熟,知晓了不甚熟悉的人的秘密,心里头总觉的不太踏实。
接连几日,都没有那楚凤歌的消息。而待过了元宵佳节,新年结束,一切恢复如常的时候,忽的有一日,王越找上了王婉。
他屏蔽了众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初七那天在书楼里见到了楚凤歌?”
见到自家哥哥有点小心翼翼地样子,王婉奇怪了:“见到了,怎么了?”
只见那王越搓着双手,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好半晌才道:“楚凤歌也是有苦衷的,他的事比较麻烦,不想让你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婉一听,笑了:“哥哥,你特地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啊!放心啦,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而讨厌楚凤歌呢?是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再说了,他再怎么样也是哥哥你的好朋友啊!”
王越有点尴尬,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再接着却很认真地提醒道,“既是这样,妹妹你要是过几日听到关于楚凤歌不好的事情,可千万不要信啊!”
“诶?”
过了几日,果然有关于楚凤歌的消息传进了忠勇侯府。说是那楚凤歌正月初七那日,在京城北区(高等商铺聚集区)闲逛,看中一款价格不菲的玉器,却想低价买进。这根本就是名为购买,实则明抢,商铺掌柜自然不肯,于是那楚凤歌大闹商铺,把人家的珠宝玉器砸了好些,接着一干看不过去的人等与他争执了起来,他便与那些人大打开去,很快打出了店铺,此后便不知所踪。那店铺老板也不是吃素的,据闻其后台也硬得很,直接把破损之物的价目表投递到了安国公府。那安国公知晓来龙去脉后大怒,亲自提板子把楚凤歌打个半死,并关了他的禁闭。
这个消息在忠勇侯府内迅速传开,很快地连下人们都知道了,人人皆是摇头咂舌,直言道这楚凤歌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楚霸王”,小小年纪就如此霸道,将来可更了不得。
只有王婉,认为这有声有色的传言半真半假。当然,王越排除在外,根据他之前与王婉的谈话,明显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楚凤歌的另一好友,方斌,令王婉很意外的是,他知道的竟然还不如王越知道的多。听闻他一直在为楚凤歌申辩,说楚凤歌顶多平日里小打小闹,绝不会干出这样强抢豪夺之事。
王婉觉得,商铺里发生的故事真实性还有待商榷,而那楚凤歌后背的刀伤是绝对假不了——有人想制他于死地!安国公是个疼孙子的,怎么可能在楚凤歌受伤的情况下给他吃板子,关他禁闭,估计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养伤吧!只是这样的事,不知安国公会如何处理,毕竟,天子脚下,堂堂安国公的嫡长孙却招人追杀,而且看这不利于楚凤歌的流言传播速度,便是到了官府报案,也会被认为过错方在他,活该被人砍吧!想来是那安国公会避过官府,自己私下调查解决了。
这样一分析,王婉顿觉楚凤歌很可怜,也不知他一个身份如此高贵之人,怎就惹来了杀身之祸?而且那日看他的样子,明明一副知道的样子,搞不好连幕后之人他都很清楚,却被王越说成“他的事比较麻烦”!难道他做错了什么事,觉得对不起那要杀他之人?
王婉想着,觉得头大了。于是摇了摇头,把脑中的东西全部甩了出去。“想什么想啊!”她对自己说,“想出个所以然也对楚凤歌没有任何的帮助,人家不肯对你说出事实,有人家的道理。而且,他自有他的家人帮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把这件事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