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在后头翻了个白眼,暗骂:“呸,好意思自称‘客人’!谁请你了!”
进得屋去,那楚凤歌居然自来熟,简直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只见他随手抓了一张凳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然后翘起二郎腿,就等着丫鬟上茶了。
王越在边上是好奇地要死,却不好意思再催他,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自个儿开口。
王婉则越看他越不顺眼,要不是自小习得的淑女规范不允许,她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终于,那楚凤歌喝了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述说他今日的遭遇了。
原来,今天一大早,他就被他那后娘给派人揪了起来,说是要跟他一起来忠勇侯府道歉。他说他昨天打架用力过猛,没法骑马了,于是他的后娘给他备了轿子。而坐着轿子从偏门进了忠勇侯府后,他又说他闹肚子,要如厕,然后,他就从茅房后的窗户爬了出去,溜了。路上逮了个小厮问了王越的住处,就跑过来了。
“做得对!”却是楚凤歌话音刚落,王越就赞许地大声道,“凭什么要你道歉啊!明明就是那两个混蛋先惹的事!”
没想到楚凤歌竟然回答:“其实跟这个没什么关系啦!要我道歉也可以。”
“啊?”王越听了一愣。
王婉则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楚凤歌。
楚凤歌的脸上露出一种嘲讽的表情:“只是傻子才会跟着方朴雨去道歉呢!让她更好地表现她的一片慈母心肠吗?”
“啥?‘方朴雨’?”王越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婉轻轻地推了哥哥一下,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他的继母,忠勇侯府的三姑太太啦!”
谁料,那楚凤歌的耳朵尖得就像小猫一样,他听到了王婉的话,立马就说道:“就是那个女人啦!”说着懒懒地伸了个腰,“哎——,要不是昨晚父亲命我今日一定要跟她过来,谁会理她啊!”
看来楚凤歌和他的继母关系很差啊!
王越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王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超级不悦地问道:“我说,楚凤歌,你不想和你那继母一起去道歉,遁逃逃走了也就罢了,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于是,王越也不解地看着他。
王婉觉得根本就不可能:“你不要告诉我,是为了看望我哥哥吧!”
楚凤歌撇了撇嘴,居然有点躲闪王婉的目光:“那、那个……如果我说就是这样呢?”
“哦?”王婉偏着头靠近了他。
“干、干嘛?”因为王婉的靠近,楚凤歌的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红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拿来。”王婉伸出了手。
“拿、拿什么?”楚凤歌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一张嘴抿了起来,竟好似樱桃一般可爱。
“慰问品啊!”王婉道,“来看望受伤的人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带!”
“怎么可能!”楚凤歌叫了起来,“刚才不是才和你们说了,我是逃过来的吗?”
“哦——原来是‘逃过来’的啊!”王婉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砸在楚凤歌的头顶上,“不是说是为了看我哥哥才过来的吗?”
“……”楚凤歌抱住脑袋,估计是被王婉人小鬼大的动作给惊住了,居然没有因为被打而发火。
“你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想我们住得偏僻,你躲在这里一时半伙儿的不会有人找过来!”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我就是想过来看看……”
“看什么?”
“看你……”!楚凤歌猛地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啪”地一下就用双手把自己的嘴给堵上了,硬是把那个“你”字给吞了一半回去,那一双眼睛顿时睁得老大。
“什么?”王婉没听清楚,好像他是说了“看你”,她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看、看你哥,我、我就是突发奇想,到了忠勇侯府后,就想过来瞧瞧他的伤怎么样了,昨天看他头上好像流了很多血。”楚凤歌先是结巴了两声,然后说话就溜了,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面不红心不跳地看着王婉。
“是……吗?”王婉眯着眼看他,表示怀疑。
结果,还未待楚凤歌有何表态,王越先开口了,听他极其得意地道:“一点小伤啦!什么事都没有!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楚凤歌点头,一本正经道。
王婉瞥眼看着他,“哼”了一声,道:“真看不出你有担心过。”
“妹妹,”王越不满了,“你怎能这样说他呢?再说了,我这就是小伤而已。”
“对啊,”讲到‘伤’,楚凤歌因为太在行,一时就得意了,“我们这样常打架的,这种小伤算不得什么。我最厉害的一次,头上的伤半个月才好,当时就血流如注,不过,那个敢砸我小子也被我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他洋洋自得,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看着王婉,好似在说:“夸我吧,快夸我吧!我很厉害的!”
“……”王婉眯起了眼睛,“原来,这种‘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啊!”
“啊?”楚凤歌一愣。
“楚凤歌!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王婉真的怒了,她觉得自己在这边跟这个家伙绕来绕去讲了一堆没有实质的废话实在是太蠢了,“要躲起来的话,请找个更高明的地方!你信不信过不了半个时辰,马上就有人来把你给逮走?!”
却是楚凤歌没有说话。半晌屋子里一片沉默。而就在她以为楚凤歌会答应她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听到楚凤歌平淡地说了声“哦”,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是,“楚、凤、歌!”王婉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不觉得你该跑路了吗?”她很生气,非常生气。
可惜,连她的生气都太迟了。
王婉对侯府中下人们的工作效率估计太低,不要说半个时辰了,在王婉说完这话连一炷香时间都没到,寻找楚凤歌的人就找来了。
领头的居然是林茹。
“哎,说是楚家公子在这里我还不信,想不到是真的!”林茹走了进来,讶异地看着楚凤歌,“楚家公子,你跑到我们这里干什么?”
然后,一个貌美的妇女优雅地进来了,一脸的焦急转为了惊喜:“凤歌,你真的在这里,可把我担心死了!”
第20章 楚凤歌的后娘
这貌美的妇女自然就是方朴雨了。
她可谓是王婉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只见她瓜子小脸,柳眉若蹙,眼颦秋水,含情脉脉。她的身形纤细,肩窄如削,腰细如束,肌肤细腻宛如白玉。她身穿着淡蓝绣花锦衫,下着烟水拖地长裙,外披银线苏绣纱衣,清风吹起,翩翩欲飞,竟如落入尘间的仙女。
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只见她翩翩走至楚凤歌面前,樱唇轻启,连声音都很动听:“可把我好找!凤歌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却是口气中听不出丝毫的埋怨。
王婉盯着这个长得虽然并不大气,但却美得如同一朵娇花的年轻妇人,不由得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因着方才楚凤歌谈及她的语气,还有历来“后母”在人们心中的形象,王婉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娇嫩欲滴,纤柔婉约的美女同她先前的假想结合在一起。她原以为,楚凤歌的后母必是个泼辣狠毒,精明能干,如同王熙凤那样的女子,却想不到,竟在她身上看到些许林黛玉的影子。当然,这仅仅是王婉对她的第一印象,具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场的也只有楚凤歌才能讲得清楚。
王婉看向了楚凤歌。于是,更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楚凤歌竟然一改先前那傲慢贵公子的模样,整个人变得毕恭毕敬了起来,对着他的后母尊敬地解释道:“母亲,我昨天看见王越伤得好像挺重,因为太过担心他,就急着跑来看望他了,没同母亲说上一声,真是抱歉啊!”
那方朴雨听他这么一说,没有责怪,只是微笑道:“罢了罢了,下次再有什么事,可得同我说上一声。现在可得去老夫人那里了,只是我又要好生解释一番了。”
然后,就见那楚凤歌也笑了,却好似没心没肺般地说道:“那又得麻烦母亲了,也亏得母亲疼爱,我做了什么事,闯了什么祸都不打紧。”说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像天塌了下来,也有方朴雨给他顶着一般。
于是,方朴雨的微笑有点僵硬了。
在场的林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王婉的嘴角则不经意地抽了一下。果然,什么后母继子互相友爱,都是假的。只是想不到这楚凤歌,竟然也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啊!她瞥向楚凤歌,却见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那楚凤歌便笑了,趁其他人没有发现,他悄悄地冲着她眨了眨眼,显然是在告诉她,“方朴雨会做样子,难道我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