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是的,我疯了!”李姨娘一边打着抓着,一边怒哭着,“李朴训!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有了新人忘旧人也就罢了!你方才说的是什么!绝对不是她做的!那就是我做的了?!你为了她居然在老夫人面前暗指这事是我所为?!怕老夫人惩罚她,你就不怕老夫人惩罚我了?!方朴训,你的良心在哪里?!”李姨娘的尖叫声几乎划破侯府上方的天空,几乎可以让整个府里的人都听见了。
“够了!”二老爷怒吼,他一脚踹上了那李姨娘,“糟婆娘!你够了没有!”骂骂咧咧地居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那二老爷一甩衣袖,怒火冲天地大步走了。
先前怔在当场的林氏突然嗤笑开去,冷冷地撇了那李姨娘一眼,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那李姨娘披头散发,衣裳凌乱地坐在地上,愣了半晌,接着,嚎啕大哭起来。她拍着土地边哭边骂:“好你个方朴训!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七年了!都快七年了!我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委屈愤怒的泪水就像流不尽的河水于脸上不断地淌落,滴在地上湿哒哒的一大片。却是很久,都无人理她。
吕姨娘关起来的当晚,她就被人发现用头上的簪子割脉自尽了。
老夫人下令将她的尸体连夜扔去乱坟岗,让野狗吃去。
吕姨娘死了,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侯府里却气氛却因此而更加阴郁了。淑妃娘娘省亲,和方文颂被下旨赐婚,这两件大好事之后,侯府里却一下遇上了这样的糟心事,任谁都乐不起来。何况,这件事根本没完,站在吕姨娘身后的幕后之人还没有出现呢!不过,估计永远也不会出现了,虽然很多明白人轻易地就可以看出究竟是谁指使她做下此事的。——就在吕姨娘的指证疯传整个侯府之后,吕姨娘与李姨娘交好之说也迅速传了开去,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在小公子出生后不久,李姨娘找那吕姨娘谈佛理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才从其院子里出来。可是,这些传言,完全被老夫人忽略了。
老夫人的态度就是观望。没错,是观望。
看着因为此事而日益消瘦的姨妈,王婉非常不解,对于此事,既然没有切实的证据,那么老夫人大可以将吕姨娘那所谓的指证略过,直接说她失心疯胡言乱语得了,府内再有谁提起,惩罚便是了,一段时间后,必然风平浪静。可是,老夫人,明显不想这么做,她似乎在等待什么,好像在等一个什么可以让她下定决心做下决定的转折。
王婉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在五日之后,传来了消息:大夫人之父陈大人,因为贪污受贿被撤去了户部尚书之职,关押受审,而原户部右侍郎,也就是李姨娘的父亲,被升了上去,成为新任的户部尚书!官至正二品!
正文 第86章
李姨娘无比得意,在二老爷那边受到的打击好像一下子急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整个人好似都要飘起来了,连走路看起来都是用飞的。
这种事情确实让人震惊!大房那边,对秦姨娘来说,大夫人娘家下马了,她应是喜才对,可是上马的偏偏是跟她有怨仇的李姨娘的娘家,这下子,可就不知她究竟是喜还是悲了。而二房这边,林氏一脸惨淡地跌坐在椅子里,苦笑着连连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茹半知半解,只是安慰着她的姐姐。
王婉却瞬间恍然大悟了。吕姨娘背后之人确是李姨娘无疑,只是先前一直不解李姨娘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如此有把握地这般诬陷林氏,一点证据都没有的就想将林氏拉下马,现今这样的消息一出,可就一切都了然了。
果然,老夫人当天就下令将让林氏闭门思过去,说是她身为二房主母,却让二房发生了这样的事,失职之罪是无可避免的。至于吕姨娘的指证,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是一个姨娘胆敢这样指证自己的主母,必然也是有一定缘由的。可见林氏这个主母做得极其不称职,那么她这中馈也就不必管了。老夫人就这样将林氏手中的中馈给收了回去,还是自己管理了起来,当然,依照她的精力,必是有心无力,因此,秦姨娘那“协管”自然还是需要的。
林氏被关在了自己的庭芳苑中闭门思过。期间不许出来也不许人探望,时期是三个月。
林氏被关起来之前在黯然落泪的林茹面前大笑,说道:“这老夫人,真是……,果然不亏那老侯爷如此厌恶她啊!”
林氏对老夫人估计是如吃了苍蝇般恶心,连评价都不屑了,直接把老夫人遭受老侯爷厌恶之事一句点出。当年因为王婉在老夫人寿宴上无意得罪了她,而后期不得不小心翼翼奉承她什么“老侯爷为了您而特地上书楼找寻医书写下药膳”,如今与这“果然不亏那老侯爷如此厌恶她”一句相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大大的笑话和讽刺。
林氏一阵冷笑,许久后才不吐不快一口气地道:“这老夫人!面热心冷,面善心狠,一切只从利益出发!也亏得我能讨她欢心,才能在这府里辛苦支撑这么多年,若换了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不喜那陈玉娘,可是还不是因为陈玉娘的爹是户部尚书,值得她去为她儿子利用,任那陈玉娘在府里折腾,等到陈玉娘因为文雅的死因传了出去被娘家抛弃了,她就急急又把中馈拿回了手里,看看这六年来,她有把陈玉娘当人看了吗?陈玉娘被那秦氏母女欺负,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而言,只要没在府内把人弄死就成了!而那李兰,早年她虽责备陈玉娘与她太过亲近,可是何曾有过真正的反对?以前李兰在府中气焰那么高涨,难道就没有她的一份功劳?哼,表面上最好面子,什么‘妻是妻,妾是妾,宠妾灭妻要不得’,但是,一切还不是全从利益出发?!现在李兰她爹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哼哼,”林氏一脸的讽刺,“怕是她巴不得让她二儿子把我给休了,好将那李兰扶正,只是……”林氏笑起,“好面子的她如果真这么做了,可怎么在京里边抬头做人啊!哈哈——”
王婉同情地看着她的姨妈。
林茹不停地抹泪。
林氏继续道:“有用了就好好地利用你,没用了就把你扔到一边。利用起人来不管那人好的坏的,利用后那人会是死的还是活的,只管去用。这样没心没肺的,也不怕将来遭天打雷劈!”林氏这话说得可够重的了。林茹眼圈红红地傻傻看着她。
王婉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的姨妈这次可真是气得够呛了!
这老夫人显然是知晓这朝中变动的,只是不确定那李姨娘之父能否真就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因此一直在观望。吕姨娘收买乳母毒杀小宝儿之事,老夫人怎会认定那李姨娘就绝对没有嫌疑?李姨娘与那吕姨娘近年来如此亲近可是全府上下有目共睹,有心人估量着或许就会猜出那吕姨娘可能有什么把柄被李姨娘抓到了,否则一向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她,怎会突然拿出一千两银子做出这样的事,且一口咬定是林氏所唆使?但老夫人却偏偏无视,无视也就罢了,直接说吕姨娘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把此事略过也好,可她偏就呈观望态度,显然是在等那李姨娘之父真的坐上那户部尚书之位后,把李姨娘的位置给抬一抬,。可是,李姨娘一个妾室而已,其位置抬上去就是正妻!大户人家哪有随意休妻,把妾室抬上去的道理?于是,刚好李姨娘给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就趁此把压在李姨娘上头之人,也就是林氏,给压了一压,算是给了那李尚书家一个交代吧!让那李尚书明白,他的女儿虽为妾室,但是,在侯府之内还是很有地位的。
王婉顿时想起宁素芳说的那句话:“说起来,她们几个倒是和那老夫人挺像的。”——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
好似是因为侯府的阴郁气氛,这接连几天的,连天公都很不作美,一直在阴阴沉沉飘着雪花。
林氏被关起来的那日,林茹抑郁非常,又为她的姐姐的处境感到担心,一直在抹着眼泪。王婉无奈,只得安慰她的母亲,道:“娘亲,姨妈没事的,只不过闭门思过三个月罢了,中馈暂时被老夫人拿回去罢了,老夫人又不会逼姨夫把她休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可是……看李姨娘那架势……”
“李姨娘她爹官再做大,她在这侯府里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妻不能随便休,妾不能扶正,这道理娘你又不是不懂!等三个月后,姨妈出来了,还不是一切如常。老夫人好面子,再怎么着,她也不可能把那李姨娘给宠上天去!一个妾室而已,你以为老夫人会让自己成为京城贵妇人圈里的笑柄啊?”
林茹这才点了点头,觉得心内的大石放下,轻松了好些。
却是在王越那里,王婉重重地叹了口气:“姨妈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也只有等着表哥回来,我们三人全部各自成亲后,姨妈着手分家后,估计才会好上一些。”说着,她狠狠地瞪向王越:“说,为什么每次姨妈和娘亲要给你说门亲事,你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推掉?!不是说外头见过那姑娘的哥哥,她的哥哥人品都那么差,做妹妹的会好到哪里去,就是说人家家里人口复杂,乱七八糟,怕把这样人家的姑娘娶回来,应付她那复杂的娘家就能把自个儿累死!是谁曾经说过,‘毕竟稍微富裕的家庭都有一两个妾室的,何况官宦之家’的?你现在却说要娶个父亲没有纳妾的女子做妻子,不觉得太打自己的脸了吗?!还有什么‘比我年岁都大的表哥和阿斌都尚未成亲,我急什么急啊!’,这种理由你不觉得太牵强了吗?表哥又不是你的嫡亲哥哥,哪有表哥没有成亲,表弟就不能成亲的道理了?何况那斌哥哥还与你没有血亲关系呢!”王婉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王越,猜测道,“我说,哥哥,你不会是想和那斌哥哥一样,偷偷溜去边关‘建功立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