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白了她一眼,心道这姑娘今儿个怎么迷糊成这样了?
“夏侯云轩是帝师,怎么会是长公主的面首宠臣?”
蘅言注意到他口口声声称呼的都是长公主,好奇心又重了点儿:“万岁爷好像对长公主颇为敬重,这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圣元帝是一代开国雄主,向来自诩千古第一人,怎么会对一个不知道哪朝的长公主颇为敬重呢?
皇帝微微一笑,颇为感慨:“史书记载瑞应长公主宇文翎死于北疆之战,其后帝师亦不知所踪。但我们夏侯氏族谱却有记载,瑞应长公主逝后,先祖夏侯云轩辞官归隐,隐行踪于苏杭。先祖之妻,唤作宇文翎。”
蘅言:“…………………………………………”
皇帝让广储司修改了穿戴档后,这事儿么,就因着春闱恩科搁置下来了。
萧朝歌甭提有多开怀了,想着从今往后御前就她一人,还不是想怎样横行就怎样横行?所以这每日里见了蘅言的时候,也不晓得出于何种心理,竟是格外的礼让。
这日夜里,蘅言捧了盏顾渚紫笋进来奉茶,远远瞧见皇帝疲倦的靠在榻上小憩,而萧朝歌正偎在皇帝脚边,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蝶恋花肚兜和同色的亵裤。
蘅言打了个冷战,重重咳了一声儿。
皇帝被惊醒了,睁开眼就瞧见面前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香艳图面,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被这艳色逼人的皮囊蛊惑了,竟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冷吗?”
“万岁爷——”萧朝歌柔若藤蔓的身子妖妖娆娆的缠着皇帝,那声儿,可真是媚到骨头都是酥得了,她坐在皇帝腿上,背着手去解肚兜后面的带子。
皇帝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朝蘅言摆了摆手接过茶盏品了一口,又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蘅言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却在偷偷瞧着皇帝的反应。她觉得,萧朝歌这姑娘吧,其实是个挺有谋略心计的姑娘,还挺能忍辱负重的,就是有点子瞧不清时事。不说后梁都已经灭了十年了,就是瞧圣元帝如今的治世之策,也不能再想着让皇帝“芙蓉帐暖**短,从此君王不早朝”啊。说什么复国不复国的,要是圣元帝是个昏聩无能的君主,那甭说她辛辛苦苦想着刺杀皇帝了,只要她露面振臂一挥,天下有识之士都得群起而应了。可关键是人家圣元帝治下的大邺江山海晏河清,萧朝歌又何苦作践自己个呢?
还有圣元帝吧,也挺作难的。一边儿想给这姑娘个痛快,一边儿又顾忌着前朝遗孤,还得顾忌自己个亲兄弟和皇祖母的心情,真真是好人难为,只能当个坏人了。
蘅言在这儿七想八想的时候,人家萧朝歌的已经脱得干干静静了,她指着左乳上的那只蝴蝶,拉着皇帝的手去抚摸、估摸着是皇帝手有点儿凉,碰上那蝴蝶后她就不由自主的“嗯~啊”了一声,吓得蘅言差点儿松手摔碎了手里那套昆山玉的茶盘和茶盏。
“澜珽哥哥——”萧朝歌娇滴滴的又唤了一声,眼底是赤\裸裸的勾引和情\欲,她伸出食指按在皇帝唇上,皱着眉说道:“你瞧,它等着你去吻她呢。”
蘅言手里的昆山玉茶盘和茶盏终于,碎了。
她很尴尬的往外退去:“那个——万岁爷,奴婢先退下。”
皇帝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蘅言很没骨气的,只能原地站着。
皇帝转过头,一手支颐,歪着头去瞧萧朝歌,声儿淡淡的:“你冷吗?”
萧朝歌羞赧的笑了:“朝歌只觉得好热,好热,恨不能脱个干净。”
“热是么?”皇帝若有所思,“夜深露珠,应该挺凉快的,去外面儿吹吹风。”
“万岁爷!”萧朝歌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瞧着皇帝:“万岁爷就这么不待见朝歌么?”她顺着皇帝的腿滑坐在地上,将一地衣服揽到一块儿,抱在怀里哭着跑了出去。
蘅言唤人进来收拾碎茶盘和茶盏。
一时间体顺堂里头静悄悄的,实在是瘆人的很。常满寿没话找话说:“万岁爷,今儿个奴才管上夜的事儿?”
“退下吧。”皇帝横了蘅言一眼:“跟朕来。”
常满寿摆着手让跪在地上收拾碎茶盏的小苏拉出去,才到外面儿没多大会儿,小苏拉就急着回话:“大总管,不对呀。”
“怎么不对了,”常满寿觉得这小兔崽子可真够没眼色的:“难不成你还敢怪罪言姑姑打碎了杯盏?”
小苏拉忙说不敢:“是这碎玉不对,茶盘和茶盏的碎片子,它对不到一块儿去啊。”
宫里面儿有规定,御用的东西,哪怕是手指头肚子大小的碎片儿,那也得得记档上交广储司的,少了一块儿可不打紧,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常满寿急得满头大汗,朝里面儿问话:“万岁爷,这碎茶盘子少了一块儿?”
半晌,屋里面儿有了动静,却是蘅言走了出来,见常满寿急得满头大汗的,忙问道:“谙达何事这么着急?”
“哎哟,这碎片子少了块儿。”
“碎片子?”蘅言蹙眉问道:“屋里面儿没收拾干净?这会子万岁爷还没歇着,要不再进去找找?”
小苏拉忙说不必了:“奴才扫得仔细,屋里面儿没了。”
蘅言大致瞄了一眼那碎片子,摔得倒不是很碎,几块儿对到一起,还能对起个茶盏茶盘的,就是那茶碗边上缺了个豁儿,瞧着可真是难看的。
外面儿呼呼的刮着西北风,蘅言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脑子里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的问常满寿:“萧朝歌呢?”
常满寿不知道那会儿在体顺堂里发生了什么,只说道:“咱家见朝歌姑娘衣衫凌乱的跑了出去,像是跑到铜茶炊那儿去了。”
“不好!”蘅言暗道这个女人真是找死:“快去铜茶炊,找张六福。”
这边儿人还没到,那边儿就传了话过来:“大总管,不好了,不好了,张六福他,他被人用——”
蘅言着急的打断他:“是不是被人用锋利的碎瓷片之类的东西害了的?”
那小苏拉弯着腰,气喘吁吁的点头:“是,是,奴才刚才去传热水,瞧见,瞧见六福躺在地上,手腕被割破了,还泡在水盆子里,那水,哎,都成红色的了。”
“传太医。”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脸色铁青,说出的话都带着冰渣子似的:“将萧朝歌带过来。”
蘅言只觉得浑身冰凉的厉害。
张六福死了,雨燕咬舌自尽了,那件肚兜的事儿算是死无对证。
不过还好,皇帝已经让广储司改了记档。
不消片刻,常满寿就带着萧朝歌过来了,她就披了件儿单薄的中衣,神色忒平静,完全不像是杀了个人那样,行礼的时候也稳稳当当的,说话的音仍旧一如既往的娇嫩得能滴出水来:“万岁爷万安。”
到了这个点儿,皇帝却没了刚才的怒气,瞧着萧朝歌,倒像是在赏一幅画,品一壶茶时的神情:“你刚才在哪儿跪着?”
萧朝歌微微一笑,柔声道:“回万岁爷,奴婢在廊子尽头跪着。”
“张六福死了,”皇帝声儿顿了顿,伸手扶起她,“朕听说,皇后将朕身边儿的掌事姑姑赏给他了?”
萧朝歌瞟了蘅言一眼,惋惜不已:“是,皇后娘娘将司寝姑姑赏给张六福了,这事儿都报了内务府,就算是他死了,也是改不了的事儿。”
“是么,”皇帝笑笑,“司寝,司衾,皇后真是朕的好皇后啊!”
“怎么,生气了?”皇帝在蘅言的伺候下换了里衣,靠在大引枕上看书,见蘅言沉着脸,便笑道:“你在怪朕?”
蘅言伏在他怀里,囔声囔气的说道:“奴婢不喜欢萧朝歌,不想再瞧见她了。”
“你这是为张六福不满?”皇帝觉得新鲜,都快被害死了,居然还为别人不值,这不缺心眼儿么!
蘅言说才不是呢:“那张六福见钱眼开,昧着良心干这样作践人的事儿,死了一点儿也不可惜。不过是那萧朝歌,做得那么过分,你瞧瞧那会儿,还——奴婢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的,要不是万岁爷早先就让广储司改了穿戴档,那现在张六福一死,奴婢不就是百口莫辩了么?”
皇帝说是:“那,小姑娘,你可有什么良策处置她?”
这人真是的,明明自己个已经想好怎么处置萧朝歌了,还非得再问问她,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他是万岁爷,说一不二的,难不成他再说什么,他还能听她的不成?
蘅言表示不信。
她故意酸道:“萧姑娘是万岁爷的心肝儿宝贝,奴婢哪敢置喙?哎是了,还有只蝴蝶等着万岁爷的宠幸呢。”
皇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朕也觉得这些日子守身如玉的,忒苦了——”
话还没说完呢,手都已经隔着重重衣袍托上那处的珠圆玉润。
“哎呀!”蘅言惊呼了一声,“万岁爷不是答应了奴婢不再捉弄奴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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