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着急和担心是真心的,她能感受到,所以微微感动,说:“没有,好多了。我睡了两天了?”她听出自己的声音嗄哑,浓重的鼻音,感冒太严重的缘故。
“是……你要快点好起来哦。等你好了我们一起玩秋千好不好?”他眼睛里闪着精光。
“秋千?你真的那么喜欢玩秋千?”她好奇地问。不懂一个大男人为何钟情于秋千。
“喜欢啊。因为玩秋千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灰起来了。这样灰,这样,这样……”他说着像像鸟儿扑腾着翅膀一般,扑扇着自己的双臂。
见到他滑稽的模样,和那稀烂的普通话,她忍俊不禁,道:“你娘呢?”
“她好像有事吧,家里好像来客人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他漠不关心地摇摇头。
“是吗?什么客人?”她紧张起来,莫不是禹承阳他们吧,肯定是来看她的狼狈的。
“不知道。好像是我一个远方表哥,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
她听了这才安心下来,又问道:“你娘还生气吗?”
“她没有生气,她每天都很开心。”他天真笑着。
“真的?”她当然不信了。
那个破口大骂要她滚的婆婆,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这也太奇怪了。
“是呢。媳户,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他非常关心地问。
她突然觉得他懂事不少,从前的他才不会这样懂事。
“我想下地走走,活动活动。”她说着坐起来,一不小心打了个饱嗝儿,两天没有吃东西,竟然还能打嗝儿?不过那嗝儿里满是苦苦的中药味。
她被药味呛得微微蹙眉,趿上布鞋,双脚着地的感觉很不真实,片刻才适应过来。
她试着走了几步,还好,身子骨挺灵活,好像并无大碍,可是头昏的很,喉咙也干痒难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浓痰堵在喉头很不舒服,她将痰吐进了痰盂里,瞧见自己的痰里带着血丝,竟然联想到林黛玉咳血的情景。难道自己和那个苦命女子一样吗?悲惨的日子要何日才能结束呢。
他懂事地搀扶着她,她会心微笑,他似乎真的懂事了。
但还没有见到老夫人,她心里就不能踏实安心,生怕自己还要继续挨骂,想着老夫人,她真想立刻昏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才好。
那个凶悍的女人让她畏惧,但因为那是长辈,她又必须遵从,一个反驳的字都不能说。
感冒太厉害,她站了一会儿都觉得吃力,于是继续上床躺着,刚躺好,下人就送来汤药。
又要吃汤药了?她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自己这两日吃了多少汤药,又是谁喂她吃的呢?她正想问时,只见饶明威端着药碗,拿着勺子吹着汤药……
“这两天都是你喂我吃药的吗?”她惊异地问。这个娇生惯养的王爷何时学会了给人喂药?何时学会照顾人了?她不明白只两天时间他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他似乎不傻了,但其实还是很傻,但愿他能快点恢复健康吧,不要再做笨蛋了。
“是啊。媳户你吃一口。”他将勺子递到她面前,她犹疑了一下,还是吞下了,哇,真苦。又见他舀了一勺汤药喂自己口里,说,“媳户吃一口,我吃一口,我陪媳户一起吃。”他皱眉把那苦涩汤药咽下。
她惊讶地望着他,瞧他那憨样,让她哭笑不得。“你陪我一起吃药?你不怕苦吗?”
“不苦。媳户,你吃第二口,我也吃第二口。”他又喂她吃了一勺汤药。
她颇为感动地瞧着他,嘴里的苦味竟然淡了几分,突然间她觉得傻子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若是没有他,自己早就被赶出去了,可若是没有她,她的人生也不会这样……唉,命运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她无奈地叹息。
吃完汤药,他又喂她喝糖水,糖水也是她吃一勺,他跟着吃一勺。
刚吃完汤药糖水,只听下人们在门外禀告,老夫人过来了。
宛菡秋赶紧在被窝里躺好,心里七上八下,微微合上眼睛,装作困乏病重的样子。
☆、046 苏震卿
老夫人不冷不热地睇了宛菡秋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醒了吗?好点了吗?”
“嗯。”宛菡秋喉头微微抖了一下,忐忑地等着老夫人的下文。
“早点把病养好……”她又看了看桌上的汤药碗,问,“中午的汤药已经吃过了吗?”
“是。”宛菡秋紧张小心地回答。
“那就躺着多休息,快点好起来吧。这样病着叫什么事?身子骨怎么这么脆?养着吧……”老夫人欲言又止。
她那声音里乍一听满是冷漠,但比起两天前那是温柔无比了。
饶明威见媳妇醒了,自然很开心,眉开眼笑地说:“娘,媳户今天吃药很乖。”说完呵呵傻笑。
老夫人故作严肃,笑也不笑,只对儿子说:“你表哥来了,去看看吧。他会在咱们家住些日子。”
“表哥吗?我又不认识他,我不想去找他。”饶明威分明是不想离开媳妇半步。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老夫人无可奈何地叹道。
饶明威也不回答,屁股紧贴着床沿坐着,傻傻望着宛菡秋,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老夫人见儿子儿媳俩人在互相凝望,于是什么也没有说的悄悄离开了房间。并确定,儿子儿媳的感情还是有的。看来这次只有她这个做娘的退一步了。
待老夫人走后,宛菡秋对饶明威说道:“你表哥来了,你还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要懂礼貌嘛。”她一心想把他劝走,能不见到他就不见最好。
她这一句话,他犹如圣旨般遵从,问:“表哥,可是我不喜欢表哥啊。”他犹疑着,嗫嚅道,“好吧,既然媳户要我去见他,我还是去吧。”
“好,去吧。”
“那我一会儿再来。”他说着甩手甩脚地奔出去。
很快他又回来了,她惊异,问:“怎么不和你表哥一起玩?”
“他没有空,叫我过来照顾你,说你需要我。”
“他在做什么?”宛菡秋不过是随口问问。
“他在画画,说不想我打扰。没劲,画画也不让人看。反正我不喜欢表哥,我只喜欢媳户。”他又气又不屑。
“他画画吗?我倒想去看看呢。不过我现在生病了,等病好了再说吧。”宛菡秋无奈叹道。
两日后,在院子里散步的宛菡秋见到了饶明威的远房表哥苏震卿,他的模样标致,文文弱弱,很浓的书卷气息,一看就是读书人。
原来这苏震卿这次到京城里来,是奔前程来了,自幼绘画天赋异禀的他,想进宫做画员,最终目标是成为御画师,能给皇上亲自画肖像。
因家境贫寒,没有多的细软住客栈,于是借住睿正王家中,只等能通过画员考试,进入宫廷画院。
从前在家中,他潜心作画,有时也靠卖一些小黄图补贴家用,这上京城赶考的盘缠,都是他卖画攒来的。
来到京城后,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暗想只要成为画员,就不用再画低俗的男欢女爱图了,他是有远大志向的人,断不能画小黄图自毁前程。
但现实和他想的截然相反,没有想到来睿正王家中后,老夫人反倒要他不停地画小黄图。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还是他家那穷得渣都不掉地方,为何人人都喜欢小黄图呢,但小黄图真心不是他的最爱。
为了能在这里住得妥帖,他只好遵从了。
这两日,他都将自己关于房中作画,只想能快点画完了事。这日他按老夫人的要求,终于画完了一百张小黄图,于是在院子里散步,然后碰到了宛菡秋。
俩人对目而视,苏震卿连忙作揖问安。
“好。”宛菡秋颔首轻语。
“震卿,你都画了些什么画啊?怎么都不给我看看呢?”饶明威嘟着嘴问,很不高兴。
苏震卿摇头轻笑,说:“没画什么。不过是练笔,为月底的考试做准备。”
“哦……你是要做画师吗?那以后你会一直在京城里?”他接着问。
“还不知道,要等考试了才知道。”苏震卿回答言简意赅,也不多说一句。
见到他们小夫妻,他有些局促不安,想要回房中去休息。
这时下人来传话,要饶明威去老夫人房里,他拉着宛菡秋的手要一起,她却说要他独自去,于是他只好听从她,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朝老夫人的房间奔去。
只见老夫人正坐在桌前,细细看着一张张香艳的小黄图,这些都是苏震卿画的,每一幅都可圈可点。她一边看一边含笑赞许点头。
他看着老夫人手中的画,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问了句:“娘,这画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他仔细瞧着画纸,并揉着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细。
☆、047 被下药
岂料老夫人看得出了神,竟然没有听见儿子的问话,浮笑的嘴角一直上扬着。
饶明威从未见过小黄图,惊讶得不得了,又问道:“娘,他们在做什么?这是谁画的?”突然他指着其中一张画笑起来,大声讲,“呀,这个我知道,这个是揉米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