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春荣冷喝道,面现怒容。片刻后,却又眯起眼睛,像猫儿般温柔地装模作样:“大哥,怎么了。”
“来日方长,以后再看。”梁思善已然深深后悔,这本册子并不仅仅是他一人的心血,他实是没有权力在未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前便将它泄露。
“为何。”戴春荣不满地抗争了一下,看见梁思善目光决然,急忙堆笑道:“大哥,可是小弟唐突惹恼了大哥。小弟不是有心的,大哥恕了吧。”
“你怎么会惹恼我。”面前此人不是良善,而是条蛇,梁思善已看清了,急忙虚以委蛇:“我只是好奇,二弟你居然识字。”
“其实我识得不多,我爹是个秀才,所以在我小时候教了一些。我家道中落,才不得已进了宫。”戴春荣脸红了,变得有点结巴:“小弟不是有意瞒着大哥,实有难言之隐。大哥,恕我直言,你既有这本册子,当差怎么还会出了岔子,落到这步田地。”
只言片语,说得梁思善心头一痛。
这本册子,本是师父在世时所留,师父于三年前病逝,在临终前特别叮嘱梁思善小心当差,希望他能够顺风顺水,可惜梁思善还是辜负了他的苦心。
往事不堪回首。须得先对付眼前的小人。梁思善沉默了一会儿,拍拍戴春荣的肩,笑着鼓励:“好兄弟,你先回去吧,我要向主子辞行,你不便留在这儿,免得有人瞧见说闲话。”
送礼的没捞着好处,却教没送礼的得了肥差,若是被人知道,那可不得了。
“是。”戴春荣收敛着眼角的喜意,依依不舍地望了望梁思善的手。
梁思善将密册收于怀中,送他走。
正好此时关睢宫派人来催,梁思善带上密册去见索伦图,进屋便跪,连声请罪。
“奴才识人不明,罪该万死。”心思沉痛,他多磕了几个头。
幸而皇太极与孟古青同在这里,接下来,梁思善便安心地将经过一一迟述,求二人定夺。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孟古青,朕考考你该怎么办?”皇太极说着,笑着去瞧孟古青。
孟古青一向聪明。皇太极很宠爱她,将她当成女儿般亲昵与在乎,偶尔兴致所致,也会突然地考验她。
这是要求想办法的讯号,孟古青赶忙福了福身,笑道:“皇上还记得选伴读的时候,选拔竞级的事吗。我觉得,不如借鉴此方法。梁思善既然去往郑亲王府服役,我们就将人选内定为郑亲王府的人,我们来个交换。如何?”
真是好办法,那么一心向上爬的戴春荣又如何处置呢。
皇太极想了想未曾明言,却暗中和哲哲和海兰珠。孟古青议定,将戴春荣派去伙房,令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只是未曾想到,事到临头仍有变故。
为索伦图挑选奴才,海兰珠也责无旁贷。于是。第二天的比赛,哲哲、海兰珠和孟古青一同作为评委,来执行原定的计划。
当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庄妃和娜木钟带着各自的孩子不约而同地到来凑热闹。
似乎有些过于巧合。皇太极感到意外,却是不便驳斥令她们离开,只笑道:“你们来了。也一起看看吧。”
一众奴才当中,庄妃单单瞧中了戴春荣。她谦虚地离了座,向皇太极请求:“皇上。福临正需要这般灵俐的,既然八阿哥用不上戴春荣,不如给福临吧。臣妾瞧着喜欢,福临也喜欢,想必是个好孩子。”
接着。福临被她瞧了一眼,也很快去求皇太极。
太巧了。为何这般巧。
紧张的气息在众人之间流动。皇太极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就依着你们。”
次日,戴春荣不情愿地接了调令,背地里却向师父徐源诉苦。
“为何要奴才伺候九阿哥,是不是搞错了,不是八阿哥吗。”一边是肥差,一边是苦差,简直天差地别。戴春荣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源只能叹息。
“一定是梁思善捣鬼。什么结拜兄弟,他居然这样害我。师父,你要帮徒弟出口气呀。”戴春荣气上心头,拽住徐源的袖子不放。
徐源痛楚地皱起了眉,也有难言之隐。
根据约定,不久前皇太极如约召幸了庄妃。令海兰珠很不高兴乱砸东西,宫人屡屡遭殃,今日一掷之下,居然将茶杯扔中了徐源的手肘。
徐源本是要去亲自通知海兰珠今夜侍寝,这下,皇太极得知后哪还敢想入非非,光是赔罪就已十分头痛。
怎会如此。戴春荣急忙问徐源:“师父,皇上不是停了庄妃娘娘的牌子么,怎么会去临幸她?”
“若不是九阿哥受伤唤回了皇上的同情,怕是庄妃娘娘也难咸鱼翻身。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宸妃吃醋,下一个倒霉的不知是谁呢。”徐源感慨不已地摇头。
戴春荣却从这些话中品味出不同的讯息。
既是因祸得福,看来,庄妃有可能东山再起。如此思量,伺候福临倒未必是一蹶不振的苦差。
今时不同往日,密册虽然未曾全数看完,戴春荣已然获益良多。
他刚刚有点心动,正巧徐源在旁劝道:“春荣,我劝你也别痴心妄想,八阿哥是皇上的心尖,身边能人无数,你一去众人眼热反倒惹出麻烦来,倒不如在九阿哥那儿当差,那儿是什么光景,你我心中有数。唯有如此方才显出你来。熬过几年看涨了资历,我自然会帮你想办法。”
“是了,师父。我一定要帮庄妃娘娘重得宠幸。”戴春荣面上现出兴奋的光泽,如同捡到了金子般得意:“我自有本事教这些打压我的人后悔莫及。”
“就你?傻孩子,别光做梦,好好当差吧。”徐源笑他痴狂。
“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要在永福宫站住脚,我要让九阿哥和庄妃娘娘片刻离不了我。”戴春荣已然跃跃欲试。
只是戴春荣未曾想到,庄妃交待的第一桩差事,竟和董佳氏与皇太极有关。
第七十章 争芳斗艳
董佳氏的伤终于有了着落,却也付出惨重的代价。庄妃所料极为准确,伊罕很快便屈服于董佳氏的倔强之下,只是仍然碍于颜面,颇有微词。
送药上门之时,相伴同去的还有索隆。索隆在进入柴房前便已劝了伊罕许久,劝得她心思活动。
只是终究董佳氏只是一个罪妇,伊罕不信自己尚要向她低头,想着想着又说到蒙根的身上。当着索隆的面伊罕竟然哭了,边哭边道:“姐姐虽说得有理,蒙根那一桩又怎么算。难道教董佳氏
白白毁了她吗。”
蒙根也着实倒霉,伤在尴尬处留疤不浅,身体亦有损伤,非是一日可得痊愈。旧仇未解又添新怨,索隆亦感到十分同情。然而为了大局只得再劝:“妹妹,以蒙根之伤比照董佳氏,她也一定
痛苦不堪。况且之后这三人都在你治下,你要整治拨弄哪一日不行,非得当前计较,予人话柄么。”
伊罕思量有理,这便同索隆带上伤药同去柴房。时值入夜,奥敦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到了门前,手儿刚刚扶上门框便听到里面传来哀怨的哭声。
声音极为孱弱细小,董佳氏痛晕过去了,乌云珠在哭她。
别是死了吧。门外三人惊恐地互望一眼,急忙向里冲。只见幽暗的灯笼映照下,董佳氏翻趴在地,双目紧闭,已面若死灰。
“姐姐,你快看看。”伊罕推了索隆一把。
索隆上前翻了翻董佳氏的眼皮,又探过呼吸,回身摇了摇头:“无碍,只是疼晕了。须得快些施药。这地方不成,着人来搬吧。”
“好。”伊罕盯着董佳氏看了几眼,有些怨恨地离开了。
再经得一些时候。董佳氏被搬进索隆的住处由她料理。索隆处理过后感到十分可惜。
由于伤处拖延之故,虽然董佳氏没有性命之危,日后留疤却是必然了。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蜿蜒狰狞的疤痕,纵然是后背也令人痛惜。
伊罕却只担心死活,忍不住再三催促。直到索隆给予肯定的答复才松了一口气,抚着心口道:“多谢姐姐,的确是我莽撞,幸而留得这贱妇性命。”
索隆叹息着一阵难过。伊罕性情火爆难以拘束,可见董佳氏的日子十分艰难。为着思量忙再又劝道:“妹妹知错便好,须得谨防上头知道。那便难以料理了。妹妹放心。董佳氏的伤我会好好
调理,常月露和乌云珠我也会妥善照看,她们定当尽快痊愈。否则,若有风声传出,对妹妹不利呀。”
伊罕顿时面红耳赤地预感不祥。却逞强地对索隆道:“姐姐怕得什么,一个罪妇,能掀起什么风浪。皇上还能惦着不成。”
竟便是这般巧。次日上午,皇太极居然心血来潮,真的于乾清宫中突然想起了董佳氏族。
因着梁思善离宫和济尔哈朗处交换太监入宫同时进行,皇太极为了索伦图须得亲自接见,吩咐徐源安排时辰之机,随口问了一句。徐源竟被问住了,突然想起自从接了鄂硕的银子之后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