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样的结果,已是很好了。福临激动的对拉图说:“多谢你们。也请你们告诉她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拉图和梁思杰应了声。梁思杰再过一段时间便会迁入毓庆宫,所以他还算是有点面子的人,便是和福临多停留一刻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梁思杰趁着众人的眸光不曾照看到这里,忙着对福临道:“爷,奴才的一点心意,您且收着罢。”
福临感到袖子里被塞入一个银袋子,慌得忙说:“我如何能收你的银子,真是羞死了。快收回去。”
“您收好。”到底曾经是庄嫔的奴才也曾服侍过他,梁思杰也要尽些心。
福临无奈的掩了袖子,感谢的回车上去了。
叶布舒看时辰差不多该回宫覆命,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你们跟着伺候,等他们有确定的落脚之处再回来。”
亲卫们齐声应着。短喝声倒惊着了车厢里的人。
诺敏和乌云珠终是惊醒了,发现没有死顿时异常欢喜。诺敏偷看外面有人跟着。以为他们都是来伺候的,得意的说:“皇上到底是怕了我的话,为着姑姑心疼我们,唉。我好命苦,就他们几个人伺候,也太委屈我了吧。”
福临摸了摸她的脸,倒不想说什么斥责的话。诺敏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苦,要她一下子接受现实很残忍,他忍了一会儿,倒不得不说:“那些下人大概都有处置,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过来。以后我们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了。”
那便是他们的人都成了炮灰。诺敏惊愕极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我们都不能回宫了吗。”
“当然不能了。”福临看她到现在还没有注意到衣服的变换,叹气道:“你且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诺敏这才留神到这些。大惊小怪的说:“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我们以后就只能当老百姓了。不要啊。我要回草原。玛嬷她不会抛弃我的。我要去见她。”她终是放不下往日的生活。
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还这么多要求。劫后余生的福临不想说难听的话伤害她,委婉的说:“也许是外婆求情才能让我们活下来。你就不要再怪她了。”
“那为什么不带我走呢。”诺敏不能理解的看了看他:“爷,难道你真的愿意过苦日子吗。送我回去吧。”她看了看身边还有乌云珠,嫌恶的改变了态度:“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钱,拜托送我回去吧。”
“那是不可能的。”福临明白,亲卫相随除了照看,也有监视的作用,是不可能允许他们回到草原的,而且皇太极对外宣布他们的罪行,他们在世人的眼中已经被处死了,怎么可能再回到那里去呢。
诺敏真是太异想天开了。竟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福临解释了许多,她才懂得从前的荣华富贵全部离他们而去。顿时捶胸顿足:“我明明是高贵的格格,为什么就变成了‘死人’。皇上太过分了吧。”
“别再说了。”福临不得不命令她:“后面那些人还跟着我们,如果他们回去禀报皇阿玛,我们会真的被处死。你且知足吧,我以后也会想办法养活你们,不会让你饿死的。”
诺敏才不信他,看见车上有包裹,便忙着去摸,碎银子虽然只有一袋,只有二百多两,那些首饰倒是很值钱。她忙着把它们都搂到怀里,贪心不足的说:“这些都是我的,爷以前的银子都是我管着,这些我也要管着。”
福临忙着夺过来:“这些首饰和银子不能动,我会想办法赚钱养活你们。”他实是不舍得卖了这些东西,都是宸妃的情义。
诺敏不信他,便和他抢夺了起来。乌云珠见着不好,便忙着说:“依奴才之见不如寄卖了,存进银号里,每年取出利钱来用便是了。这样也可保得长久之计。”这些首饰起码值五千两,每年的利钱大约也有三百两,对于寻常百姓之家足足够用了,还可以存下很多。若这样,这一辈子也得平安了。
福临怔了一怔。
乌云珠见他气色不太好,便不敢再说了。这会儿诺敏又来缠她:“你这个小蹄子从前跟着姑姑,一定得了不少赏赐,快点交出来!”
乌云珠吓着了,没想到一时多嘴竟然引火烧身。
福临也是早就想过了,从前他也曾弄了些银子以防万一存在宫外,不过它们一定被查抄了。如今再去找便是自己找麻烦,他和乌云珠都不能这么做。
诺敏又想起故人:“不如我们去找陈家,我玛嬷以前救过陈廷敬的父亲,我找他要银子他一定会给的。”
这便更糟了。陈廷敬很得皇太极喜欢,又抬入了旗籍,日后前程不可限量,陈家怎么会理她。福临见着这样便叹了口气道:“你若要作死便去罢,就在这里下车,余下的事我便不管你了。但若你愿意还跟着我,我能保证你衣食无忧,你自己选罢。”
第五百零五章 追杀
诺敏哪有本事自己过活。便是在这里被赶下车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吓得忙拦住福临去掀车帘的手:“爷我知错了,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随行的亲卫们听到了动静,忙着过来看一看。福临见着都是生脸,也不好吩咐什么,打发了他们。境遇到底是不一样了,他也没心情拿自己当主子看,等车上渐渐安静下来。他便忙着去拆信。这一看,偏又惹得落泪。
抬眼便是“我的儿子”。
福临忙得一合,心倒颤得很。这一封是海兰珠写的,她这样称呼他,倒不是她搞错了,而是她还记得他们之间的情意。
他突然想起当他请求索伦图欺骗海兰珠说他还活着。那会儿索伦图便说过“何须如此”,原来他们都是保护他的人。现在想起倒使他更加感动。他也想起了在喝下赐酒前回忆起的旧事,酒里原不是毒药,而是发热散,怪不得他会有异样的感觉,原是经受过的。
信里也有责怪他糊涂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想着他日后好好过生活。海兰珠答应福临会好好照看塔拉和孩子。他便安心了。
再拆生母的信,福临的泪便更湿了一重。庄嫔倒是狠狠的骂了他一顿,却也是为着他的际遇担心。福临自己在宫外没有人照顾,倒不知他能不能活下去,便是不止他一个,还有两个女人要养活,这倒更难了。
福临默默合上了信,翻出纸笔来写了回信。交给帘外的一个长相老实的亲卫,另外从梁思杰的银袋子里摸出一块银子放在他手里,那人忙着推了回来,笑道:“奴才怎么能收。”亲卫的月俸虽然不高。但他是懂规矩的。
福临便也不再强求。快马出了京城,倒是要有个去处。太远亲卫们便不好再跟下去了,他们心里也没底。太近,则是在京城周边容易露出风声。他思量着一时倒定不下来。
乌云珠想了想:“不若我们去保定。”当初福临跟着皇太极去山西时,她有查阅过地图,对地形倒还是知道一些的。保定离京城不到三百里,依着这马车的速度,三天内倒也可以到达。若在那里安顿下来,按照她之前说过的法子,好好过日子这辈子也就不用烦了。
福临也想这样。但是为着曾经一路救灾过去。在那里是露过脸的。虽然是微服出巡,他倒是怕被人认出来。
诺敏不明白有什么道理,便趁着话意说道:“去保定有什么好玩的。依着我去扬州。我听玛嬷说过那里最是繁华的去处。姑姑也真是小气,太子那么有钱,多给一点又怎么了,这点首饰,唉。”如今虽是做了百姓,她倒还是没忘了享受。
若是去了扬州,手里的银钱怕是不到一个月便要成空。福临便说:“我再思量罢。”依着他们的处境,扬州不是好地方。
倒不如是石家庄罢。他又想了片刻,先定了这个地方。
有了方向,赶路便快得多了。走了几日,经过一片林子,先前不要银子的那个亲卫便对福临说道:“爷,再有二十余里便可到石家庄了,奴才去安排一下。”
说完,这人便去了,留下其余几人照看。
福临和两个女人倒有些累了,靠在车厢里休息,等到了地方再下车投宿。
外面倒有了惊动。骑马护行在左边的亲卫转头讯问:“什么人!?”
许多人的脚步声涌了过来。窸窸窣窣的。
杀手们白日里不便动手,这会儿天黑了便都冒出来,他们穿着夜行衣,倒是蒙着脸,只露着闪着寒光的眼睛。
亲卫们警惕的靠向车厢。
福临一怔,知道这便出事了。诺敏刚想动车帘,他忙紧握住她的手。
听着脚步声袭击的人大约有数十人,凭着这几个亲卫保不得他们。福临不禁惊心的想难道皇太极的宽恕是假,事实上还是要杀,教他死在这些“贼人”的手里,便是可以无声无息平息事故。
他的心难过的一痛,便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怨的,伸出双手握紧了身边的两个女人。诺敏倒不懂他的心,尖叫起来:“救命啊!”
糟了。福临忙着一慌,便见着一柄刀戳了进来。亏得他反应迅速,抬腿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