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佳氏这一伤,可要养一阵子了。但愿此人之后洗心革面。
对董佳氏,哲哲的印象也很深。而且想起她时竟有点心惊肉跳,此刻忙止住了,对苏泰道:“别说她了,先送行吧。”
孟古青刚刚离宫,临行前同阿艺思各处拜别,皇太极哲哲同海兰珠都有赏赐。
庄妃也有露面,不过假客气罢了。虽然微笑着,手儿却紧紧绞着帕子。自从吴良辅调来永福宫跟在她的身边,就像苦候老鼠的猫儿打起十二分精神,庄妃很辛苦。
惜别之情最为深重与真诚的自然只有孟古青。
约定了明年相会之期,阿艺思非常欣慰地摸摸孟古青的脑袋,叮嘱她:“孩子,你要乖乖的,一定要让皇后主子和宸妃娘娘都满意,你更加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我知道。”孟古青瞧向额娘的肚子,俏皮的一笑:“额娘明年会带着小弟弟一起来吗。”
“为什么是小弟弟。”阿艺思笑了笑,捏捏她的脸:“你怕额娘生了妹妹会夺你的宠吗,机灵鬼。”
吴克善的长子与第三子还有孟古青都是阿艺思所出,同心同力,加上这一个若是女儿,便是双儿双女,福泽无限。
孟古青搂了搂她,有些感伤地回头看见了吴克善。
驿馆打理好一切,吴克善前来迎接阿艺思,此时下车走来,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次相会,吴克善为皇太极留下的医官会特别照料他的身体,对症下药,只要皇太极身体康泰,运道昌平,一切维持现状就会风平浪静。
至于孟古青该做什么,她会明白的。
同来送行的索伦图走在吴克善身旁秘密地说了一阵,安心地回到原位,由梁思善守护。
这时候,济尔哈朗来了,朝着他们友善的一笑。跟行的苏泰走到阿艺思的身旁,亲昵地表达着不舍。
“福晋要养好身子,明年抱着新小子来让皇后瞧瞧。”苏泰笑道:“皇后可是惦念着呢。我也是,真舍不得你回去。”
“多谢了。”阿艺思有些害羞地答谢:“福晋,孟古青也多蒙您的照顾,我一直都没谢过您。”
“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些了。”纵然心中盘算着利益,苏泰仍可做出十分温情来,她对着阿艺思抹起了眼泪:“福晋在我心里就是同亲姐姐一样。我只盼姐姐和姐夫平安,那便是最大的好处了。我真恨不得亲自送姐姐姐夫回去呢。”
济尔哈朗虽然奉旨送行十里,身为女眷的苏泰当然不可能这么夸张,漂亮话说得好便是便宜,又不伤及什么。
“福晋。”阿艺思心里清醒,仍有几分客气地答她:“您叫我姐姐,我怎么敢当呢。应当我叫你姐姐才是,福晋应是比我大几个月的。”
苏泰尴尬地笑了笑。幸而她很会找面子,很快就不提了。
众人出了宫门,阿艺思先行登车,就在吴克善也要上马的时候,啪啪的鞭梢声响起,有人赶来。
马蹄几声脆响很是熟悉,索伦图却先嗅到一股甜香。
孟古青随后也闻见了,这股香气是之前的蜂蜜胭脂。
“五哥。”索伦图愉悦地笑了,向前走了几步。
“硕塞?”孟古青脑中飞快闪过硕塞的生平简历,顿时警觉地唤道:“八阿哥,你很喜欢他?”
“当然了,五哥对我最好了。”索伦图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孟古青。”
第五十章 是狼是羊
“没什么。”孟古青想着历史上的资料,不便多言,对他道:“看你这么高兴,有些好奇罢了。”
“我好想五哥。”索伦图跃跃欲试地扭头去瞧。
硕塞已下马来,越走越近。他的身形微瘦,有些清秀的脸上略显病色。一双鹤眼眼波清澈,薄唇微启露出慈和的笑容。
他身着石青色的长襟坎肩,头戴瓜皮帽,帽正是一块玉黄石,看上去很亲切。
孟古青只瞧了几眼,头便偏向一侧。她原本想象硕塞粗犷无比,结果有点吃惊。
“小八。”硕塞心思专注,快步走着,已张开双臂,欢喜地抱八阿哥。
“五哥,我好想你啊。”索伦图扑进他的怀里,硕塞伤重,时常有消息疑惑他要死了。结果终于痊愈,索伦图岂无惊喜。
“我也想你。”硕塞是特地赶来的,当他转头望见孟古青的时候,有点发怔。他常年征战,对孟古青的印象很模糊,此刻,只是一眼而已,硕塞却有心惊的滋味。
孟古青微退几步,福了福身,并无言语。目光向下却扫见他手上的伤。在硕塞左手的虎口位置有一道深深的疤,极是刺目。
硕塞仿佛觉察了,收手拢拢袖子,回头向吴克善道:“亲王,原谅我来迟一步。您这便启行了吗,我送一阵吧。”
“承泽亲王,您太客气了。您伤愈了这是大喜,不敢劳您辛苦。”这么年轻便受封亲王,在皇太极为数不多的儿子当中,无疑是极耀眼的。吴克善礼让三分地笑道。
“应该的,亲王不要同我客气。”孟古青的生辰,硕塞因事无法参与很可惜,这样做便有补偿之意。
说白了,就是为了表现给皇太极看,更有甚者,是为了让小八高兴。
一个堂堂的亲王,用血汗挣来的光荣,是多么硬气,居然要放低身段来讨好自己的弟弟。孟古青揣摩着,不胜唏嘘。
她有些动容,索伦图默契地摆了摆手,轻声道:“孟古青你别想错了,我五哥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所有人都是为了讨好我,他也不会的。”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这回你可猜错了呢,八阿哥。我是在想,他身上为什么这么香。”随着相处越久,孟古青越是察觉到这份默契。常常什么都还没说,小八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而她也是一样。
有这样的结果,既令人觉得甜蜜,也有些担心。孟古青怕他露了自己的心思,宁愿临时扯谎。
索伦图却信了,很快哈哈笑道:“傻瓜,当然是胭脂了。”
一个男人为何随身携带胭脂,除非送给最心爱的女人,可是这胭脂明明在前几天便已回到硕塞手中,为何又会如此。
孟古青想知道,索伦图更想知道。趁着硕塞同吴克善说话,他招了招手。
梁思善默契地点头。等到吴克善起行,他躲在济尔哈朗和硕塞后面的队伍里,跟着下人一路小跑。
硕塞很快发现了。梁思善讨好卖乖地上前讪笑道:“小五爷,奴才替八阿哥打听一件事。”
“是这个吧。”硕塞从内兜里拿出一个小圆盒来:“我听兰图说,小八他喜欢想送人,是不是?”
“这。”是想送给孟古青,只是孟古青现在还用不着。所以索伦图当初拿哲哲当借口。
“他喜欢的,我什么时候舍不得了。”硕塞眼明心亮地将它交给梁思善:“拿帕子包好,捧回去吧。”
“是。”梁思善欣喜不已。
“小情种。才多大呢,就知道疼女人了,什么都抢。”硕塞低低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讽刺多过温情,已经在退下的梁思善敏感地听在耳中,一瞬心凉。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制住身体的应激反应,假装若无其事。
他的耳力上佳,比常人好上几倍,他一直不敢让人知道。
待到这只胭脂盒送到索伦图眼前时,他努力做出欢喜的模样,索伦图高兴极了,孟古青却眼波微转。
其后,她单独留下了梁思善。
梁思善将气息深压,回得有些结巴:“格格,没别的事,没有啊。”
“小五爷真的没不高兴吗。”孟古青觉得很不对劲。
“没有。”奴才最忌是非,梁思善要自保。
“你去吧,若是将来让我知道你撒谎,我便割了你的舌头。你骗得不仅是我,还有八阿哥。”
“格格,不要啊。”梁思善慌得跪了:“奴才只是发现……”
他将硕塞的话转述,孟古青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微眯住眼,抬了抬手:“你去吧,此事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许说。”
如此两面的硕塞,定然还藏着别的机锋。接下来该是好好监视他的时候了。
孟古青拿起那胭脂盒携带在身上,去见哲哲。
哲哲抬头便嗅见香气,叹道:“这又是什么香?”
“外边进得好香。”孟古青闭口不提硕塞的疑处,只对她道:“皇后,您猜猜这是什么味儿。”
“好甜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哲哲很喜欢:“像蜂蜜一样。”
“是呢。”孟古青这才以退为进地拿它出来,笑道:“皇后请看。”
“原来是它。”博果尔曾捡过一个胭脂盒的事,宫中亦有别人知道,哲哲有所闻。
“皇后。”孟古青只待循序渐进地探底:“您觉得这胭脂怎么样。”
“很好。”硕塞对小八的溺爱也可见一斑。哲哲微皱眉头:“小五这么做倒有点奇怪。”
“怎么了。”要探究历史,谜底就在这里,孟古青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