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糯的声音充满了童真,稚嫩却坚定,皇太极感动于心头流淌过的温暖,眼中闪动着惊喜,爱怜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博果尔,皇阿玛很高兴,你真是个好孩子。”
“皇阿玛。”博果尔不自禁地抱住他:“皇阿玛,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
“博果尔,你长大了定然是我大清第一巴图鲁。”皇太极再摸摸他的手,赞道:“瞧这小拳头,将来能打死一头熊。”
“我肯定能打死一头熊,皇阿玛,我是咱大清第一巴图鲁。”博果尔高兴地顺着说下去。
皇太极的身体一僵,不经意间,太过熟悉的句子仿佛在瞬间将他带回许多年前。
他震惊又将博果尔的脸看过一遍,寻找重合了的记忆,居然有点想不起了,眼睛无法抑制地变得湿润。
哲哲在旁边听得清楚,有点紧张地走过来。
另一边娜木钟的轿子赶得很急。撩动着帘子望见了这些,忍不住惊呼道:“皇上?”
“额娘?”博果尔惊喜地呼唤着,却被皇太极抱起来。
皇太极朝着娜木钟扬手,娜木钟警觉地下轿,堆积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谢皇上恩典,这孩子没闯祸吧?”她也是得到消息赶来的。
“没有。他很好。”皇太极说着搂搂博果尔,对娜木钟道:“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谢皇上褒奖。”娜木钟这回笑得很甜,望望他,有点心动地试探:“皇上,臣妾那儿备了杏仁粥。”她很高兴地说着却感觉到了压力,扭头一瞧,脸色变得僵硬:“皇后。”
哲哲压着气在旁边看见所有,此时道:“今日天寒,皇上胃凉就不要喝了吧。”
“也好,下回再去吧。”皇太极客气地对哲哲道:“何事赶回来,皇后。”
“臣妾就是为了此事。”哲哲的回答直白得有点赌气,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皇太极愣住了,想起哲哲叮嘱的那些话,不无羞愧地回答:“皇后事事在心是朕的福气,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去陪你用膳,我跟海兰珠说一声,改日再去她那儿。”
“不用了,皇上宜当休养,不要过于劳动身体。”娜木钟身上香气逼人,哲哲怕他抵挡不住。
“记下了。那么我过些天一定去瞧你。”皇太极温存地目送她远离。接着嗅了嗅味道,有点生疑地问娜木钟:“海兰珠刚才去你那儿了?”
“是。”娜木钟轻轻地靠近,令香气迷住他的心脾:“皇上。上回您赏的粉一直没舍得用。”
今日的娜木钟摒弃了素往张扬的打扮,穿着梅花缠枝裙,湖青色云纹比甲,周身围绕着淡雅如菊的气韵,皇太极看在眼中,情不自禁地抿抿唇,嗓子有点发干。可是哲哲的话像警钟般在脑海中鸣响,他轻咳着恢复了神态,婉拒道:“改日再同你说话,朕乏了,你抱博果尔回去吧。今夜他可以宿在你宫里,不必回北一所,你们母子聚聚。”
“皇上。”娜木钟的眼神像一只勾子,蜿蜒地勾不着他,她很失望。
“走吧。”皇太极看看博果尔,有些悲伤地想起了记忆中的另一个人,心情更加低落。
娜木钟无奈地带走博果尔,心中暗怨哲哲。
而另一边,离开此地的索伦图因为皇太极的冷淡感到委屈。孟古青无法安慰,因为海兰珠而使得他们不同路。结果索伦图回到关睢宫总是说起她,海兰珠便有些不耐烦。
“去找她吧。”海兰珠撵他走:“连额娘也管不了你,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
“额娘,你也不要我了。”索伦图任性地发泄着不满:“你们都不安慰我,走就走,我去找皇额娘,她最疼我!”
众星捧月的他,如何忍受得了冷落。有苦自知的哲哲,面对他也只有哭笑不得。
“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一点冷落就受不了?”哲哲搂着他,一边安慰一边教诲:“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懂事,听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皇上疼你宠你,因为他喜欢你。你不听话就没有人喜欢你,你懂吗。”
“那您也会不喜欢我吗,您不会的。”索伦图狡辩道:“再说,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计较这些。”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谁也不会理你了,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喜欢你。”哲哲绷起脸来:“真是把你惯坏了,你就尝尝没有人喜欢的滋味,谁也不理你,不给你饭吃,不给你水喝,看你怎么办。”
说完,她就不再理会他,直到傍晚,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索伦图真的既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这是从未有过的,跟着他的奶嬷嬷萨仁,侍女塔娜以及哲哲的苏布达都很担心这份决定,而哲哲却坚决如此。
索伦图偷偷观望了一会儿,到后来赌气真的不吃不喝地走了。
他迁怒地想起了博果尔,于是去到北一所。只是没有想到,博果尔并不在此。
隔壁传来有些细碎的欢声笑语,那是福临的屋子。
索伦图强行进去了,同时不高兴地喊了一声,福临和苏赫围在桌边大口的吃糖糕,突然传来的震动,让他一口噎住。
“唔,唔!”卡着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的脸红得像只虾,眼中盛满了怨恨地转向门口。
索伦图呆了,自言自语:“怎么办?”
他挡着门,不知道移动,身后跟踪而来的孟古青轻唤一声:“八阿哥,快让开。”
第四十三章 乌云珠的劫难
福临的脸越来越红,侍奉在身边的人立即都涌了上来。
拨开索伦图的肩和他一并站在外边的孟古青,在对福临相隔数尺的关注中感觉着心跳,微怔过后揪紧手中的帕儿,兴奋得难以自抑。
下人们的嘈杂声,阻挡不了一段旧影在脑海中重现。
前世里福临也曾这样痛苦。在她急切地救下他欣喜若狂的时候,他却喘着气推开,眼中流淌着寒光:“朕是真龙天子不用你救,你跟多尔衮一丘之貉,只想朕死,不用惺惺作态,朕不会感激你。”
于是,到了今时今日,孟古青什么也不会去做。
她默默地注视着,福临现在的模样就好像一条咬中钩儿的鱼,垂死挣扎甩来甩去。
院里的守卫急寻太医,为了抢救他众人花样百出。因近日事故,庄妃有点微恙,苏茉儿两边照顾,即将到赶来的时辰,留守的乌日娜突逢巨变有些失去主张。小太监递水,乌日娜不敢让他喝,也不敢抠喉咙,扳住福临击打他的肩胛骨。仍然出不来。
他们悲切地忍耐眼泪,孟古青远远瞧着,暗道:“笨蛋。”
索伦图叫起来向前冲,想救人,随行的萨仁搂住他挡眼睛,真希望从没有来过。
此时此刻,天降的救星并不是他。
恰好皇太极为寻找索伦图而来,大步迈进院子,喝道:“怎么了。”
他来了,顿时许多人跪了。乌日娜仍然坚守着福临不敢动,福临衣衫半解,她在揉他的肚子。
她不敢使力太多,于是没有出来,福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惶然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对着皇太极说不出话。
“怎么了?”皇太极眼中闪过惊诧,手儿一挥:“没用的东西,闪开,朕来。”他到福临身后抱住他的腰,右手握成拳,拇指靠在肋骨和肚脐间的肚皮上,左手按右手开始大力揉压。
“咳咳。”终于出来了。福临将卡在喉中之物吐在地上,如陷入泥淖的人平安上岸,惊魂不定地搂住皇太极,感激万分:“皇阿玛救了我。”
“不哭了。福临,已无碍了,不要害怕。”生死一线,终令皇太极有所感触,他爱怜抚着福临的背,在这一刻,他原谅了福临曾经的过失。
“皇阿玛。”福临泪眼朦胧,尽情地哭着。他看见背后慌乱又内疚的索伦图,将刻骨的恨意压在心里。
对比上回,他突然明白,要想留住这一刻的眷恋,就必须学会怎样讨好卖乖。至少,他学会将声讨的权力收起,小心藏好。
“怎么回事。”皇太极果然询问,而他却不说话。闪动的睫羽依旧沾着湿润的泪滴,诉说委屈。
奴才们也不敢回,只有跪地请罪。皇太极扫视了一圈,终于将目光定在索伦图的身上。他明白了,失望又有些愤怒地叹息:“小八,你这孩子,就不能有一点安分的时候,好好地跑这儿来干什么,给朕回去,好好反省!”
索伦图嫉妒又委屈纠结着心,却压着拳头,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是”便行礼转身出去,走得很快。
已经做好他会顶嘴准备的皇太极反倒呆了一呆。
孟古青跟在索伦图后面出去,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停住。
庄妃来了,和苏茉儿站在院里似乎刚刚才到,她静伫地等待着,紧抿着唇在哭。
皇太极终于发现了她,看到梨花带雨的病容,心儿促紧招了招手。
“皇上。”庄妃如愿地走了两步停下来,很抱歉地婉拒:“臣妾身体不适,离您太近会过了病气,皇上大恩,臣妾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