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进宝”他练了一个月,本想当众写成金漆大字,现在不必了。
被抢走的创意,再用只会被当成抄袭。一个多月前去往书房时的偶遇,以为的闲聊变成了泄密,结果竟会如此不甘。
“她不是说绣‘福’字吗。”被骗了,感觉报应的淑哲自言自语,羞耻地掩饰:“福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怎么办。”
“别说了,我想别的办法。”庄妃感觉到了什么,轻斥着。
除此之外,蒙恩随侍的苏赫和乌云珠在淑哲身旁察言观色。
今夜穿着粉色梅朵夹袍的乌云珠更显娇嫩,而对上她的孟古青偏偏穿着橙色的夹竹叶别襟坎肩,大气又霸道。
仿佛应和着同台那日的比拼,更多的精彩还在后面。
席上,皇太极咬了一口蛋糕,刚刚赞它香甜,索伦图便道:“皇阿玛,我们还准备了节目。”
节目便是抽奖,在座的每位都有奖,分为一二三等,奖券放在抽奖箱里,按券领奖,可奖品却是出乎意料。
梁思善到淑哲跟前堆笑道:“公主吃着呢,奴才斗胆替您挑一张,来,这张。”
淑哲见他挑了一张“二等奖”,领奖后端着木盘回来。
“是它?”放在盘中的,是她自己绣的“福”字,居然是这样回到了手中。
淑哲可耻极了,匆匆收起,却还有些不明白。
皇太极向众人道:“你们送的礼物放在抽奖箱里,看谁幸运抽到便赏给她,八阿哥说这是好运轮流转,朕也觉得是好意头,新年大家同乐,淑哲,你抽到了什么?”
“我。”众目睽睽,淑哲提心吊胆地站起。
身旁的乌云珠眼波微转,手放在桌下碰碰她。
“是这个。”淑哲摸到某物由忧转喜,扬起了手,兴奋地道:“皇阿玛。”
“檀珠?”象牙色的檀香佛珠,虽然不起眼也是好物。皇太极欣慰地笑道:“好。”
“谢谢皇阿玛赏赐。”淑哲扬眉吐气地瞪了一眼。
孟古青却只笑笑,乌云珠脸上有些怯色,将头转去旁边。
“怎么回事。”这样就想蒙混过关,索伦图可不答应。
这时,更大的事来了。一个宫女行色匆匆地来到苏布达耳边窃窃私语,苏布达皱眉挥挥手,她便赶忙退下。
满天炮仗声的轰炸中,那拉氏终于滑胎,然而消息只能被截断。
仿照春晚的形式,孟古青安排了几出节目,大获全胜。此时皇太极喝了几杯酒,正满意地观赏着杂耍。
夜已深沉,海兰珠摸摸索伦图的脑袋,慈爱地笑:“时候不早,你该去歇着了。”
“好啊,额娘再陪皇阿玛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啦。”他走,孟古青也要走,离开大人的管制,可以更开心。
出来后,走在宫道上的索伦图快行几步,便要去拉孟古青的手。
“别。”跟着的人很多,孟古青拿眼神点点,轻声道:“我陪你走一段可以。”
“行。”索伦图兴奋地踏着步子,想起刚才得意自夸:“谁的礼也没有我的好。”
“八阿哥真了不起。”孟古青想起惊雷那一响,有点不安:“谁给你出的主意。”
“没有啊。”索伦图的心如同被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偷偷地讲明:“是十五叔,我那天拿着金瓜子来见你,路上遇见他,是他说的。”
“他?”是多铎,怎么会是他,莫非有阴谋。孟古青也觉得不自在:“不提他了,对了,八阿哥,福袋上要绣‘招财进宝’,改天我补绣给你。”
“好。”索伦图继续欢快地走着,随手一摸腰上却变了脸色:“我的如意结呢。”
低头看,它已经不见了。
腰带上的搭扣松了,孟古青安慰他:“想必刚刚掉了,你别急。”
“我回去找。”索伦图转身往回走。没多久停了下来。
不远处,福临和淑哲、乌云珠、苏赫在下人的陪伴下正在走来,而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它。
“奴才踩到东西了。”乌云珠有些忐忑。
“如意结。”好新的色泽,福临有些惊喜,忙唤人照亮了眼前。
他捡起它,惋惜地对乌云珠道:“好漂亮,可惜,有点脏了。”
“奴才擦擦。”乌云珠接在手中拿出帕儿去抹它,正在专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不悦的咳嗽。
“在做什么。”索伦图看着她的手,有些敌意:“还给我。”
“八阿哥。”乌云珠惊怕地松手,它掉在地上。
索伦图眯起了眼睛:“你做什么?”
“奴才不是故意的。”乌云珠抿抿唇,再退了一步,眼中有些见泪,居然有点抽泣:“对不起,八阿哥,八阿哥见谅。”
“不用捡了。”孟古青阻止:“你喜欢就给你。八阿哥,咱们大方一点。”
“也对。反正都脏了,还给我也没意思。”索伦图瞟了一眼淑哲,讽刺道:“对了,福临,‘招财进宝’写不成了,你写了什么给皇阿玛,还是,也有人帮你作弊?”
“你说什么。”当面揭疮疤,显然说明跟孟古青是一伙,福临将如意结一把扯过扔向了他:“我不要你的破东西,还你!”
“你!”索伦图生气地扬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
“八阿哥。”一身常服的多尔衮正站在朦胧的月影下,笑着问候:“谁又惹您不高兴了,我来教训他。”
第二十六章 阿玛也重生?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多尔衮,年关值夜只是低阶官员的事,他却如此勤奋。
也许不过是为了等到子时,亲眼见证从二十七过渡到二十八的时刻。这样想他,孟古青的心头多了一分阴郁。
前世皇太极死了以后,为了皇位,多尔衮跟豪格岳托等人争得你死我活,最终便宜了福临。而当岁月重来历史改变,他的雄心却未变。
雄心在,仇恨便在。
前世,是他将幼年时的孟古青许给福临,注定了他们一生的悲剧。如今近在咫尺,孟古青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
月光下的多尔衮有着一张清秀的瓜子脸,高而瘦的个头,富有光泽的唇薄如片刃,弯弯的桃花眼迷离欲醉,如春风吹动的潭水,温柔至极,孟古青却在想他像头怒狮将人撕成碎片的样子。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将索伦图向后拉,跟随的下人们越发靠拢来。
多尔衮停下了,微微俯身,亲切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八阿哥,谁欺负您了?”
“十四叔。”索伦图看着他,心中一窒,突然不想再提:“没什么。”
“那就好。”多尔衮看向如意结,抬手便取:“八阿哥,它很漂亮,送给十四叔好吗。”他蹲下来,像靠近小猫一般,笑得暧昧。
剑拔弩张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
“不好。”索伦图任性地抬头,却俏皮一笑:“我说过不要了,就不能再送给十四叔,我让孟古青结个新的给你。”
“好。”多尔衮有点高兴,话还没完就停住了。
身后传来花盆底的声音。
皇太极还在观赏节目,担心福临的庄妃谢宴而出,来追他。
仿佛命中注定的这刻,多尔衮扭头,肩动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向后退,不由自主地开始咳嗽。
近在咫尺,又仿佛是最远的距离,庄妃猛一见,拢拢披风站住。
她的眼睛发出针样的寒光,多尔衮咬住舌头,平了平气,主动地道:“我值夜,顺便走走,天冷。”
他又咳了几声,想再说些什么,庄妃却好像避瘟神似的不再看他,牵住福临轻斥:“不是说去睡觉吗,你还玩。”
“额娘。”福临有点委屈地指指索伦图:“他。”
“不要管别人,管好你自己。再不去睡觉,我要打你了。”庄妃拍了拍福临,一俯身将他抱起来就走。
“额娘。”福临低头看看,有些惊恐地拿身体挡住她的脸:“额娘,你哭了吗。”
“别胡说。”庄妃咬着唇,越走越快,淑哲等人由各自的下人照看,也急忙分别安置了。
多尔衮落寞地站在原地,感觉可笑,他又咳,似乎停不下来。
索伦图渐渐害怕了,跟行的宫轿适时上来,伺候他和孟古青离开。孟古青在轿中悄悄拨开一点帘子,望着多尔衮微微佝偻的背影渐渐落在身后,闭闭眼,前世的一段记忆漫涌到脑海,挥之不去。
那是曾经她在科尔沁被许配给福临时的片段,当她被打扮得粉雕玉琢般出来见客,看见福临一巴掌打在多尔衮的脸上。
蹲下来看他的多尔衮本来在笑,突然停止了,一把抓住他单手举起来,福临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凌空挣扎,叫嚣,最后求饶保命。
“你娶不娶她,你娶不娶?”众目睽睽,多尔衮嘶吼着,手如鹰爪。
“我娶,呜呜,放我下来,我娶……”惊恐的福临晕厥过去。
这之后他们定了婚,这件事永远也刻在心里,并且从后来的新婚之夜开始,福临以冷落和刺激孟古青作为乐趣和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