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一听便哭笑不得:“这哪儿是他不动,是冻住了动不了。他的腿冻住了,您快点命人想办法。”
“对呀。”索伦图突然想起福临的腿埋在雪里,忙跑回他的身边,唤人来帮忙。
“太子,你若喊可不要后悔。”福临说着,手抓着冰凌颤颤缩缩的在颈边晃动,很危险。
“好,我不让他们过来,我自己来救你。你别任性,快起来,再不起来这腿必要遗下寒疾的。”索伦图亲自抚净他身上的雪花,很快便见着福临的腿露出来,这就想抬。
“不要!”福临哪是不想起,根本起不来,他刚刚就在害怕腿冻住了,被这么一碰竟毫无知觉更是确定,吓得要死,忙道:“别碰我!”
“真的冻住了?”这时若强行搬动福临便要撕皮见骨废他双腿。索伦图也很害怕,便忙对孟古青道:“怎么办,只有让太医解决,让行舟过来吧。”
“不。”越是事态严重越要谨慎,孟古青摇头道:“行舟经验不足,还是让徐文魁来想办法,我们不如让人就近去弄点热汤来,先让他喝下暖暖身子。”
“对,就应该这样才是。”索伦图瞧瞧这儿离乾清宫近,离清宁宫远,便指挥道:“姬兰,你去附近的小厨房端碗热汤来,再弄点吃的,不要惊动谁,要快。”
姬兰看到此情此景也觉心酸,忙遵命而去。福临瞧着却不依了,他根本不想让人去乾清宫,而是清宁宫,便瞪大了眼睛去拉扯索伦图,希望能够改变主意。索伦图偏疑惑他是怕冷,随手摸了摸福临的胳膊,见已冻得发硬了,便赶忙去解束绳,扯下大氅来盖在他的身上。
孟古青唤了一声等等,便走来亲自解了鹤氅抛下,对索伦图道:“拿我的去吧,您别再受凉了。”索伦图诧异地望着她,她便拿眼神点点,示意索伦图大氅是为秋香色乃太子专用。
“不行,你不能受寒。”索伦图见她这么贴心,情不自禁地便湿了眼帘,便顺手一拉将鹤氅还给她,亲自为她系好。并紧张地道:“你快穿上回清宁宫吧,我不送你了,我要送福临回去。”
“他不肯走怎么办。”孟古青知道若迟滞在这里又不能去请皇太极,终要惹出大麻烦,便将索伦图牵远了一些,悄悄叙语。
索伦图这便更惊诧了:“他是苦肉计?不会吧?”
孟古青叹息着回答:“只能戳穿,不然福临不肯走,又不能请皇上来,日后他若说是您故意折磨他不让他见皇上,您岂不落个刻薄无情的名声,到时候风风雨雨谁能相信。”
索伦图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一下子怔住了。
孟古青张望周围,见着远处的墙上映着幽幽的一抹影子,在晃动。便又道:“况且此事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简单,要想知道真相,只有试一试。”
“什么真相?”索伦图说着,便跟随目光去瞧,却见孟古青摇摇手。
孟古青将眼睛微转去瞧跟在身后的赛罕和图雅,二人便默契地点了点头,悄无声息而又飞快地移向那里。不一会儿,索伦图便见着图雅扳住一个人的肩膀,而赛罕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扯出了半边身子,显露在月影下。
是苏茉儿,她竟然会在这儿。索伦图又望望福临,顿时明白了,心头攒动着一团怒火,点了点头。
图雅和赛罕便拉紧了苏茉儿,和她继续躲藏在暗处。
索伦图怕压制不住自己,忙握了握拳头,突然便转回身子,奔到福临面前去,斩钉截铁地道:“你要见皇阿玛,我去请他便是。但你身边的人皆是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不好好看着你,才让你落得这样,为免皇阿玛生气,我先打发了他们。来人!赶到北一所去,将所有伺候的人,不管是谁乱棒打死,包括乌云珠!”
“不!”福临心神大震,顿时身儿剧晃,惊道:“太子,您凭什么打死他们?”
“瞧你现在这样子就是明证!”索伦图指着他道:“我还要让人到永福宫告诉庄额娘,请她亲自来看看你这不孝子,你这副不爱惜自己的鬼样子!”
“不要去!咳咳。”庄贵妃根本不在永福宫,而在北一所。他们议定的苦肉计必须趁着这深雪和夜色才可能完成。
这样也是一种赌博,只可惜又赌输了。
孟古青知他心意,这便近前来道:“九阿哥,虽是天黑了,雪地里,教奴才们瞧着也不好看,但您不愿意离开,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只有太子爷帮您料理。除非您有特别的缘故。”
她的目光似一把冰剑,狠狠地刺向他,似要将心剖开,让里面的龌龊都显露出来。
福临瞬间明白妄想已破灭了。不由直勾勾地瞪着她,心中翻江倒海。
索伦图看这便更明白了,冷笑着向旁边一指:“福临,你瞧那是谁?”
随着这句话,图雅和赛罕便扯着苏茉儿,押住她快步过来。
苏茉儿也冻得发紧,面红耳赤极是可怜,双目却泛着泪花。
竟然这样便暴露了。福临一见眼睛更圆,脖儿伸得长长的,很不信。
索伦图这便道:“你不如自己老实招了,也省得我再问,苏茉儿嬷嬷是有脸面的嬷嬷,你不要连累她!说,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全都完了。福临痛苦地咧开嘴唇,呆呆地道:“我是有意的,我跪在这儿就是为了等皇阿玛,我以为肯定会遇见他。他见到我就一定会原谅我。可惜猜错了,今夜他偏偏宿在清宁宫。我错了,求你们不要去北一所,不要打杀我的人,更不要通报额娘。这都是我自己安排的,与别人没有关系。苏茉儿嬷嬷只是为了担心我才会藏在附近。我这就回去,你们就当成没有看见过我放过我吧。我是自作自受,我活该,求你们原谅我吧。”说到这里,福临转过眼睛,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天空,见着漫天雪花如飞絮般数之不尽,便觉渺渺茫茫,万念俱灰,突然喉头一甜,一口血便喷在雪地里。
第一百六五章 同宿弘德殿
这口血积在雪里艳艳的。孟古青瞧了一眼便扭过头去,对索伦图感叹道:“竟然弄成这样。”
“是他自找的。”索伦图虽然这么回答着,也觉得福临很可怜,便商量道:“不如我送他回去,也好警告福临身边的人,免得他们下回再不知轻重,由着他胡闹。”
“不成。”孟古青略想想便阻止道:“太子爷,您已经揭穿了九阿哥,这时候再送他回去,这就冲撞了脸面。还有,苏茉儿嬷嬷既然在这儿出现,说明庄贵妃姑姑也一定在北一所等消息,乌云珠也是必在的,见着她们您又怎么说呢。还不如避而不见,也省得尴尬。反正徐文魁和姬兰很快就会来的,他们自然会料理。我先送您回毓……”
孟古青才说到这儿,便不得不停下,因着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她略一瞭望,便见这漆黑的夜里竟有一盏橙黄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提着它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掠到了眼前。
“巴尔堪?”孟古青认准了那人身上绛紫色的氅衣,非常惊讶地问:“怎么是你呀。”
“救命。”巴尔堪满面惊恐地请求着:“格格,太子爷,宸妃娘娘要打死好多人,再不回去他们就没命了!”
看来,海兰珠终是没有放弃。孟古青一听便脱口而出:“她是不是去查账了?”
“是呀。”巴尔堪很是惊疑地回问:“格格,您怎么知道。”
“边走边说吧。”孟古青也急起来,扯住索伦图就走。
这么一动,巴尔堪看见索伦图身上未着大氅甚是惊讶,立即便去扯束绳,脱衣罩在他的身上。其后,他们便将福临和苏茉儿抛下。连同卓兰图雅等人飞快地赶向毓庆宫。
路上,孟古青和索伦图经得巴尔堪介绍,进一步明白了海兰珠的意图。
海兰珠因日间受了委屈,晚膳后便较起真来赶去毓庆宫查账。经看验过后发现,除去一千两银子不算,账上因着之前索伦图给孟古青的皇庄票子而短缺了三千两黄金,其次还有一些小额的也没有出处。这些钱都是索伦图为着孟古青所用,所以为免麻烦便没有记录,终是惹出祸来了。海兰珠当即震怒,将毓庆宫里的人全部拘拿起来。尤其是萨仁,塔娜,杨守礼。梁思善这四个,现在正在被严刑审问。
迟去一步,他们就会死。
孟古青想得淌出泪来,脚下生风,索伦图也一样。
巴尔堪见状忙劝:“格格。主子爷,我也知道你们的心情,若不是我在侧屋里睡着了被吓醒偷偷地跑来,说不定也要被叫去问话,哪里能向你们报讯呢。宸妃娘娘已派了侍卫来找你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们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发脾气,不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几个人的性命就不保了。”
“胡说,我的人谁也不能动!”索伦图愤怒地打断了,一拉孟古青就跑起来,其他人便紧紧跟着。
孟古青跑了一阵,不久便见着前面真有一队侍卫寻来。都是关睢宫的人,刚想劝索伦图不要理。便见着他已目如出火地奔上去,抬脚就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