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接近正午,日头灼热的厉害。余美人刚多吃了几个青杏,隐隐有些不舒服,一回隐月阁便歇下,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
郑离也是一身的汗,她叫人在余美人的内殿外间多放了两个大水缸,里面盛装了冰山。内侍监不敢在这些地方委屈余美人,宁可别的地方克扣些,也务必要叫隐月阁富富有余。
春英抢了花缘的差事,她轻轻一推花缘,笑道:“妹妹去休息休息,主子这里万事都有我呢!”
花缘迟疑的看了看姣纱幔帐后浅睡的身影:“可是,郑姐姐说......”
春英抿嘴笑道:“难道你还不信我?快去吧,外面有新鲜冰凉的果子,你吃完再来接我不迟!”
花缘心头正干渴,听春英这样劝便不好再婉拒,遂欢欢喜喜出去与花镜吃果子。
屋中燃着凝神静气香,春英盯着余美人刚刚喝下了半盏汤药,里面加了首乌藤、合欢皮、酸枣仁及珍珠母等,这些药材都有助益睡眠的作用。
春英坐在余美人榻边的小杌子上,手捏团扇开始一下接一下扇着。
待过片刻,她见余美人睡的香甜,便悄悄起身。
春英隔着珠帘往外张望,外殿门口的两个小宫女依靠着门柱歪歪斜斜的打盹儿,院子里只闻听知了的嘈嘈杂杂,春英知道,那些太监宫女们早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偷懒去了。
不过这样才好!
春英踮脚来至西窗下的梳妆台前,挂在窗棱上的鹦鹉一蹦一跳甚是活泼,扭着小脑袋,用绿豆大的小眼睛瞧着春英。
这鹦鹉是余美人的心头宝,一直都是春英揽了喂水饮食的差事,春英顺手往鸟食罐子里抓了把蔴籽在里面。
鹦鹉果然十分欢喜,把小脑袋往食罐子里一扎,狼吞虎咽,埋头苦吃,根本不再理会春英的举动。
春英趁机打开放在桌台上的梳妆匣,珠光宝气尽收眼底,玉石玛瑙的耳坠,金丝镂空的手镯,再有各色簪钗,珍珠翡翠,应有尽有,数之不尽......
她顾不得看那些,记得早起时给余美人梳头,那根珠花就摆在最上面,可怎么这会儿却不见了?
春英忙又打开奁匣的第二层,里面是些散着没穿眼儿的珍珠,大小不一,足有四五十颗。
她把用手拨来拨去,匣子几乎没被翻个底朝天,就是没有想要的东西。
春英不觉间有些着急。
像今天这样绝佳的机会,错过就未必再有第二次,更何况江云、江海两个催逼的紧。
春英望向余美人的床榻,美人枕头下有把黄铜钥匙,锁着屋中那张沉香木的雕花木柜。
皇上和皇后赏赐中有些极为名贵的,春英曾见余美人都锁在那里,钥匙一共两把,郑书女那里占一只,余美人自己留着一只。
难道说东西被锁住了?
春英不敢再犹豫,她忙坐回原来的绣墩,左手仍旧捏着团扇装模作样,右手却悄悄探向余美人的枕头。
不大会儿她便摸着一个丝绸缎帕,春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缎帕往外抽拽。
幸而余氏用的被面都是最好的绫罗,那丝帕又光又滑,只微微用力几下,春英便如愿以偿得到了帕子里包裹的铜钥匙。
柜门大开,上下两层整整齐齐罗列着大小不一的金银元宝,另有各色古玩器皿,原石翡翠,叫人眼花缭乱。
在最底层一个藤条浅口筐里,赫然就摆着春英苦苦寻觅的东西。
四寸长的珠花,那两颗硕大的珠子绝不会叫人认错。
春英心中蹦蹦乱跳,她赶忙将东西塞进怀里,正要关门插锁,背后骤然传来阵阵冷笑。
“郑,郑书女!”
春英哆哆嗦嗦回身,看见郑离和她身后一副要吃人模样的春桃,吓得春英不知该怎么解释。一偏头,榻上原本喝了汤药入睡的余美人,此刻也目带寒光,冷意腾腾。
春英腿一软,忙跪在地上:“美人,你听奴婢解释,奴婢不想这样做的!”
春桃不等她话说完,一个箭步蹿出,如饿虎扑食般一把掐住春英的脖子:“贱人!亏我视你为亲姐姐一样,原来害人精就在身边!”
105、妥协
春英被掐的脸色泛青,眼珠子往外凹凸,两只脚胡乱四处乱踹。
余美人害怕的忙捂住眼睛,郑离也担心春桃手下没轻重,真弄死了春英,她再没处变出第二个人来。
“美人在这里,你们还敢胡闹!”
一声厉喝,春桃方气愤不平的停了手。春英大口大口的咳嗽,脸色由青变红,再由红转白,她这脑子里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事情败露,怕是活不得了。
就算余美人不收拾自己,郑书女也绝不肯绕过自己;就算郑书女心怀慈悲,那江云、江海两兄弟却也是心狠手辣主儿。
她一家老小都捏在对方手里,索性死咬到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承认。
她死了不打紧,爹娘和两个兄弟此后都能享福,自己也算没白被爹娘养活一场。
郑离一瞧春英抱着必死之心,不觉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做着卖主求荣的勾当,骨子里却是孝女!不过......只怕你还不知道,你两个哥哥懦弱无能,任由你大嫂二嫂联手,将老爷子、老太太赶出家门,沦落街头成了老乞丐。你爹身子骨结实,倒也中用,可惜你母亲......”
春英忙开口,却觉得嗓子眼里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知道,自己这幅嗓子大约是被春桃弄坏了,可眼下她顾不上这些,只问:“我娘如何?”
“你母亲没那个福气,好好享受你这孝顺女儿用小命换来的荣华富贵。三天前就去了!”
春英如五雷轰顶,“不可能,我两个兄弟最......”
春英猜到自己这次失手大约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她不相信郑离早把自己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刚刚那话不过是在诈自己。
她两个哥哥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孝子,自己进宫也是由着里正亲自送了二十多里地,进宫伺候主子,乃是当地一大美谈。
春英绝不信哥哥和嫂子能把老爹老娘推出家门。
郑离居高临下冷笑:“最什么?你大哥娶了豆腐坊的老财主的女儿,你二哥为巴结县令,娶的是他二姨太的寡妇妹子。这两个嫂子一个蛮横无理,一个偷奸耍滑,我可说错了一点点?”
春英再也没了指望。
郑书女说的一个字都不差!
“郑书女把奴婢的身世打听的一清二楚,看来早就起了疑心?”
春英还是不服气:“我自然当差规矩,要不是家里实在艰难,也不会冒着杀头的罪过去偷美人的金银首饰!”
到此时,她仍想声东击西,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郑离闻言大笑:“ 事已至此,你还想着百般狡辩,可见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她从袖口的暗袋里掏出个土黄色脏兮兮的空钱袋子,丢在春英面前。
春英连忙捡起,她虽小小年纪就进了宫,可这个荷包如无论如和不会认错,那是娘亲手做了给爹的。荷包早已经剥蚀了新鲜的颜色,唯独狮子脚边的绣球还一样鲜红夺目。
“你母亲虽去了,可我已经请人保护起你的父亲。”郑离冷道:“给你时间慢慢的想,是豁出这条命,换来锦绣前程给你那猪狗不如的兄弟......还是乖乖听我的吩咐,保住你爹爹的性命!”
春英完全成了傻子,除了张口结舌盯着郑离,茫然无措的看向余美人,她竟不知自己改怎么做这个决定。
余氏恨铁不成刚:“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那俩兄弟要真是一点亲情不念,又何必白白丢了你老父亲的一条性命?”
春英这才恍然,忙将头压的更低,几近哀求道:“求余美人饶恕奴婢,求郑书女指一条明路。”
郑离见她不算太傻,便道:“待会儿我命人捉了你在院中拿问,你便叫嚷,只说是鲁婕妤吩咐你偷的珠花,至于什么原因,为何一定要这个,你只装糊涂不用理会。凭你怎么闹我们一概不管,但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吵的沸沸扬扬,你自己也休想独善其身!”
“可,可是郑书女,那样一来,鲁婕妤必要奴婢的命啊!”
郑离冷笑:“难道你以为,偷了余美人的东西还有活路可走?”
一招呼,外面两个太监豺狼般冲了进来,见郑离眼色后,不由分说架起春英两条小细胳膊往外拽。
西窗挂的鹦鹉扑腾扑腾闹的厉害,落了满桌台的羽毛。
郑离喊来花缘:“你好生照拂余美人。”转而与余氏又道:“美人可下定了决心?”
余氏连忙点头:“郑妹妹怎么安排,我便怎么做就是。”
事到如今,余美人也看得出,就算自己想要反悔也是来不及了。春英被捉,鲁婕妤鱼死网破之下必要和自己一决生死。
与其等着鲁菱悦要自己的命,不如先下手为强。
余氏让花缘给自己的脸上涂了层香粉,使脸色看起来更苍白。郑离暗暗点头,四个人在殿内只静默了片刻,院子里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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