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晏轻叹:“新书倒也寻常,难得是皇上钦此,恐怕士林之中又是风波不断吧。”
“可不是!”乔云泽笑道:“茶楼酒肆中处处可见争论声,然玄音禅师这对子立意非凡,竟无人能解。万岁爷兴致大涨,索性就加了赏赐,若有人得,直接入翰林院领侍读一职。”
彭晏凛然:“这可大大的不妥了。寒窗苦读,十年也未必有成就,这轻轻巧巧一个对子,难道就......”
万岁爷这般做法未免草率了些。
乔云泽忙道:“谁说不是呢!可皇上的心意,任谁敢说个不字?后面才有趣呢,此旨一出,武贵妃的侄子忙就呈递上了一个下联,不但对仗工整,且立意新颖,叫人拍案叫绝。”
彭晏讶然了片刻:“原来武家还有这般人才。”
乔云泽嗤笑不已:“哈,我看竟是个蠢材还差不多。武大少除了吃喝嫖赌,连自己的名也写不齐全。那对子是御史大夫的独生女所做,因闺阁游戏,不好外传,所以虽然对了出来,却并没叫人知道。这武家的huāhuā大少骤然得此辛秘......就不得不叫人玩味了。”
彭晏吃了。清茶,心中对武家的厌恶又添加了几分。
“这个武大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处炫耀,说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爱慕他,私下书信传情。御史大夫的为人素来耿直,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当即就写了奏折。结果皇上不但没怪罪武家欺君罔上,反而批了御史大夫那老儿一通,说他不懂儿女情长,是个铁石心肠的木头。要不是皇后娘娘拦着,怕还要给两家下旨赐婚呢!”
彭晏手一抖,杯中酒撒了多半:“这,皇上难道宠信武家已经到了此种地步!”
乔云泽见火候已到,今日来此目的达成一半,遂低声道:“太后娘娘也忧心的紧呢!若再不制止,怕大雍江山迟早要改武家做主。”
话说到这一步,彭晏已然明白了乔云泽今日登门的初衷。
当年太后反对皇后的呼声最高,婆媳两个关系并不融洽。元后为太后亲侄女,玄音禅师年纪小小就决心出家,太后因此忌恨上了皇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太后想要与皇后携手对付武贵妃,不是说说就能成事的。
乔云泽身为太后的娘家心腹,借试探彭晏,何尝又不是在与皇后打交道?
彭晏忽然对皇后久久不传唤自己的做法有了几丝明了。
宫中一日不发召唤自己的旨意,外界便可随意揣测,与自己的交际也松范许多,然,一旦皇后召见,乔云泽再想与自己这样把酒言欢......怕就要多思量思量再说。
彭晏沉声道:“若能得见皇上皇后,我自然要分析这厉害关系。不过,我也只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就怕人微言轻,无甚大用!”
乔云泽忙接话:“哎,彭兄岂可妄自菲薄!皇后娘娘器重你,这就是你的机会,咱们联手,难道还怕武家真成了气候?”
乔云泽已然表态,彭晏却心如乱麻。
......
武家在前院闹腾,后院郑离却半点不知。
然入了夜,闹市街面上渐渐安静后,忽然从墙外飞进来几个黑影儿“啪啪啪”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出来倒水的婆子远远瞧见,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便好奇的往前来看。这一眼吓个半死,一嗓子把前后院的人都惹出来看究竟。
郑离抱了阿译被芬儿、翠儿挡在身后。
彭晏穿着单衣背手而立,看不出喜怒。久与人命官司打交道,他一眼便瞧出地上是被剥了皮的野狗。因血肉模糊,夜色又黑,不留心的人猛一下肯定就被唬住了。
老管家气的哆嗦:“老爷,武家未免欺人太甚!要不要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咱们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武家所为,况且,此事对我名声无半点好处。”
彭晏冲郑离招招手唤她上前,一指地上的死狗:“阿离,牢牢地记着,你要面对的武家没有善男信女,千万不能妇人之仁。”
郑离用手背挡住了阿译的小脸,腥臭的血气熏得孩子两条小眉毛蹙在一处,想哭却不哭的委屈模样。
“先生,这武家明明不喜我们姐弟,不理会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武贵妃野心不小,剑锋直指东宫,我们还是防备着好。”
彭晏连夜又写了一道奏折,次日天不亮,赶着坊门大开,立即送去了皇宫。
皇上连日与武贵妃泛舟湖上,不想有些中暑,不能早朝。文武百官习以为常,若有要紧的折子,就直接去文华殿面见皇后、太子。
彭晏的折子一路畅通,由掌宫太监徐云直接呈递了上来。
“娘娘,这已经是彭大人第四封请旨的折子了,要不......见见?”徐云弓着腰,小心的侍奉在侧。
皇后早已是四十出头的妇人,却还如少女般年轻,不过常年威严加身,让她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威仪。文华殿殿中尚书侍郎们站了七八位,无一人敢大声喧哗,都静静听着娘娘发话。
皇后并不看徐云,只用朱砂笔将工部侍郎的奏折打了叉:“去年辽北大旱,工部拨调了二十万两赈灾,不但兴修水利,而且户部还赊欠了百姓粮食种子。”
乔云泽忙赔笑:“皇后娘娘记忆力惊人,臣等自愧不如。”
皇后不觉一笑,语气有些和缓:“你倒是滑头,不过,本宫记得分明,你们工部可是信誓旦旦的对万岁讲,辽北旱灾不足为惧,百姓得朝廷抚恤,已然安居乐业。怎么转眼之间,这辽北就又成了重灾之地!”
“请皇后娘娘明鉴!”乔云泽忙跪下请罪:“今年旱情严重,为数年之最,开春时有已经有了预兆,工部各方为减少旱情,已经调配了人手前往探查,无奈老天无情,说起来,还多亏去年娘娘赏赐下的银子,在辽北各地打深水井,百姓才能得以喘息。”
户部尚书见势忙道:“娘娘垂范围后宫,节俭开支,为黎民百姓造福,如今辽北各地都在传唱娘娘的美德,臣等不敢隐瞒。”
皇后长叹一声,将朱砂笔放下:“本宫委屈些没什么,只要百姓能有口饱饭吃。你们六部联合起来想个法子,先解了这燃眉之急,也免得皇上看了这旱情折子心头更堵。”
大臣们应诺而下。
待文华殿中再无旁人,皇后才与徐云笑道:“彭晏那老儿是坐不住了?”
徐云趁机紧忙将彭家昨晚发生的狗血案件告诉了皇后,就见皇后蛾眉倒蹙,杏眼圆瞪,一把手中奏折。
“又是武家!”
“娘娘,武家这般作为,多半是为彭晏大人屡次提到的那位郑家小娘子。”徐云是皇后宫中一等大太监,皇后有什么辛秘,从来不瞒着此人。
徐云忙赔笑:“娘娘,武贵妃不是总说他们家父慈子孝嘛!若皇上知道她们武家连个庶女都容不下,可不就漏了老底儿?”
“你的意思是......”
“奴才的意思,倒不如把那个郑家小娘子接进宫中,一来成全彭大人的心意,就封了她做个女官;二来,武贵妃动手谋害这郑小娘子的时候,也好被咱们捉个现形,叫皇上瞧瞧!”
皇后闻听后不做声,良久,才道:“要是武贵妃不上当呢?”
“那奴才就给武贵妃帮把手”徐云目色中闪现狠绝之色:“就如当年奴才是怎样帮元后娘娘的。”
皇后面带笑意,搀了徐云的手步下高台。殿外宫女忙将描绘着金漆的门扇打开。夏风徐徐吹进,从文华殿远眺,能看到整个皇宫中最美的景致,也因此,皇后最喜在此办公。
“就按你说的,明日早朝后,宣彭晏进宫。”
57、公主
历代皇后召见朝廷内命妇觐见无可厚非,但随意宣见外臣却并不合祖宗规矩。
唯独本朝除外,宣帝的这位继皇后精明干练,宣帝又常年病痛缠身,放手后宫干政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儿。太后对此颇有怨念,然亲生儿子不争气,闹的老太太也没办法,时日一久,皇后想宣见什么人,绝无外人敢过问。
彭家得了进宫的消息后忙活整一宿,天不亮,郑离就开始在几个嬷嬷的帮衬下洗漱穿衣。
衣裳是房氏早准备好的,一件艾绿色的宫装,颜色偏近苍白,并不炫目,稍加点缀,只在腰间挂着一支缃色的梅花络。梳的是简简单单双丫髻,依照郑离的要求,梳头嬷嬷只在发髻上插了房氏送郑离的那根茉莉银钗。
彭晏满意的看着郑离这身装束。
素雅而不失亮丽,纯美又不乏活泼。
外面套好了马车,彭晏不敢多带人,自己身边也不过就是跟着个手底下有功夫的家丁,余下再加上老管家的儿子,小彭管事。
至于郑离,芬儿翠儿一概不能带,彭晏只把一个临时聘来的老嬷嬷放在她身边。
这位嬷嬷是宫中出来的教席,对郑离此番进京有些助益。
车马不敢走的太急,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上时不时有当朝大员的车轿经过,彭家便要往旁边躲闪。从怀贞坊到皇宫,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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