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不是那样。
从什锦身上岳云依稀找到了刚刚成家立业的那段美好时光。夫妻和美,每日他做事,妻子就在一旁研墨。
什锦的死,对岳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阿离,你实话告诉岳爷爷,什锦肚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岳家的骨肉?”
“阿离没有确切证据,不敢肆意妄言。岳爷爷若真想知道答案,不妨去问问二伯父......”
岳云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他的好儿子!
自己对什锦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三个儿子若真心孝顺,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不孝的举动。小岳氏虽然不精明,可如今想想,有一句话说的中肯,岳家三个儿子之中,老二岳临书最是两面三刀的东西。
岳云当初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小岳氏才是明白人。
他睁开双眼,目光中多了几丝颤动:“孩子,这件事已经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叫人重新修缮什锦的坟头,抬她进岳家族谱,从岳家旁系中的子孙中过继一个男孩到其名下,承接她的香火。”
这是岳云能为什锦做的最大的补偿。
“至于这个丫头......”岳云看了看地上的小结巴,良久才道:“她累犯命案,难逃一死,不过我们岳家确实亏欠过什锦,瞧在她是什锦亲妹妹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夫会叫人将她流放到西北善焉为官奴,终生不准再回中原。”
善焉是西北古城,历来是重刑犯关押之所。此地气候恶劣,百年前曾经爆发过大规模的瘟疫。据说那场瘟疫夺取了很多人的生命,剩下的幸存者不得不得背井离乡另寻生存的土地。
善焉几乎成了空城,为重新活跃当地繁荣,朝廷下令,将身犯重罪,却不至于死的犯人流放到善焉。
这个西北荒凉古城,只有人进,不见人出。
一股寒流从郑离心下流过,小结巴这条命看似保住了,实际上呢?
却无济于事。
郑离欠了欠身,慢慢出了小佛堂。
院子里的彭晏正和芬儿说话,芬儿的头垂的极低,根本不敢直视彭大人的双眼,彭大人却毫不在意,一味笑呵呵的问着。
见郑离踏出小佛堂,彭晏忙冲她招招手:“孩子,今日彭先生可要与你说声抱歉了!”
“先生这话从何而来!阿离却不知。”
彭晏审视了一番,这才道:“据说岳府的秋叶湖景色怡人,阿离便陪老夫走走吧。”
郑离有几丝犹豫,但一想彭先生身边守备森严,这些千牛卫并不是吃素的,料来走一遭也无妨,遂答应了彭晏,二人并肩往湖边而来。
和那夜雨中惊魂不同,今日的秋叶湖风景分外美丽。
湖边的各色杜鹃正盛开的艳丽,白的如棉如雪,红的如火如茶,一丛丛点缀在绿树翠竹之间。杜若花就生长在水边,有几分兰花的模样,却又不像兰花那样娇气。
时而有几个撑船的婆子在湖中作业,远远见了沿岸行走的一行黑衣人,便都机灵的将船一撑,远远的去了。
彭晏眼角的余光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郑离,小姑娘明显带了心事,而且越是往秋叶湖这个方向来,脚步就越是沉重。
“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彭先生也好为你开解开解。”
郑离一惊,心道,莫非彭先生这般厉害,几下子就瞧出了自己心中有鬼?可转念一琢磨,未必如此,多半还是在试探小佛堂内的事情。
郑离便回以柔弱的一笑:“先生不愧是先生,阿离今日......行事鲁莽了。”
一面说,一面垂泪。
“哎!老夫瞧着就很好,阿离智勇双全,不但抽丝剥茧寻出了真凶,还能在恶徒手下存活性命,此一举便要叫人心服口服。倒是老夫借用了阿离的功劳,心中有愧啊!”
郑离忙摆手:“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说,阿离明白,事情早在先生的掌控之中,破案指日可待。”
彭晏摇头,语重心长道:“非也非也,你的脾气随了你的父亲,喜欢行侠仗义,心思又缜密,当年皇后娘娘有意留他在京中任职,可惜,你父亲志不在此,婉拒了皇后娘娘的美意。阿离......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再让娘娘失望才好啊。”
话中别有深意,郑离几次听彭先生将这本尊的生父和母仪天下的皇后牵连在一起,不由她不多想。
本朝这位皇后娘娘与别人都不相似,当年进宫时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才人,论样貌,不及风头正盛的徐芳林;论才华,又不如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简昭仪。
可如今,徐芳林惨死,简昭仪疯癫,曾经与皇后娘娘夺宠的那些女人几乎都湮没在了宫斗的无情岁月中。
宣帝体弱多病,皇后垂帘听政,太子监国。
大雍最尊贵的一家三口,却维系着最危险的亲情。
“先生,难道一定要阿离进宫吗?”
“你还小,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先生我的一番苦心。”彭晏安抚少女道:“你大约还不了解岳云,他虽然明面上宠爱如夫人,实际上最看重的却是原配妻子。不管你今日有没有指正出真凶,岳云都对你有了忌惮,岳家......是再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先生早知杀害什锦的是大夫人?”
彭晏身后缀着的许师爷不免开口接话:“郑姑娘小瞧了咱们大人不是?大人早几日前就查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是姑娘迟迟没有动作,何必叫大人再多走一趟?郑姑娘刚还疑心我们大人抢了你的功劳,到叫人寒心。”
彭晏低声一呵:“哎!莫要胡说!”
许师爷忠心护主,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兀自道:“大人不但查明了什锦的死因,还找到了当时为什锦引产的稳婆。稳婆将大夫人如何设局,如何下药,如何打掉胎儿讲的明明白白。什锦不明就里的失去孩子,是个可怜人,本不用死,可她一门心思要进京去找岳家二爷诉冤,方引了大夫人下狠心铲除她。”
50、仇恨
如果说郑离此前只是猜测,那么在听了许师爷的话后,她才真正敢断定自己的想法。
大夫人从来都不只像表面那样柔顺。
郑离留心观察过,大伯母每次去小佛堂侍疾的时候,都是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样子。看得出,大伯母在大夫人手下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岁月,这种不愉快甚至已经在人心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杀死自己的亲孙子......恐怕在别人家,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
大夫人每日吃斋念佛,佛祖又敢保佑这种时时怀着畸形念头的人吗?
惯子如杀子,大夫人对岳临书的溺爱,表现出来的方法实在骇人听闻,想必这不是她头一次为岳临书的风流韵事斩草除根,也未必是最后一次。
郑离心头涌现一阵阵荒唐感,什锦死的实在不值。
这个女孩子在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刹那时,一定憧憬过美好的生活,可惜大夫人根本不容许一个与丈夫有暧昧的丫头,反过来却成为儿子的小妾。
什锦的美丽是一种罪过,岳临书的多情又何尝不是一种罪过?
......
什锦一案被岳云轻描淡写的一笔做下了小结。
卷宗上小结巴因嫉妒成恨,连害多名小厮,但念其年纪过小,后事实查证被害小厮却有恶行,判小结巴流放善焉为官奴,终生不得回归中原。
卷宗写的含糊,吏部见到这样的案子多半不会驳斥。加上枉死的小厮和凶手都是青州知府的家奴,人家不但审理完了案子,又将凶手判为官奴,吏部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于公,岳云雷厉风行,于私,他的动作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岳云立即释放了被关押的小岳氏,并敕令二奶奶将掌家大权立即交由小岳氏。小岳氏曾经被抄没的私房不但归还,且岳云为安抚小岳氏,更将大库房的钥匙交给小岳氏掌管。
一时间,岳家人心惶惶,见风使舵的那些丫鬟婆子们纷纷跑来巴结妙舞堂,反观二奶奶处和小佛堂,被软禁似的幽闭在各自的小天地中。
郑离请芬儿探望岳三娘,可在门口就被婆子“请”了出来。那些健硕的婆子知道芬儿是郑离的人,还不大敢用强的。芬儿留心注意大厨房每日往二奶奶院子里送的饮食,不是凉的就是馊的。可见小岳氏一开始管家,大厨房的风向也跟着全变了。
郑离拿了自己积攒下来的月钱,叫芬儿送去给主厨娘子。
芬儿捏着钱袋子十分不情愿:“三姑娘心中恨死了咱们,哪里肯吃我们送去的东西呢?”
“那就不告诉她。”
“我心里不明白,三姑娘要怨也该怨二爷去,不是二爷风流,什锦哪用白白送去一条性命!如今姑娘帮岳家捉住了真凶,三姑娘却这样......”
郑离停下手中的活,她脚边的箱子里已经累累摞了一叠衣服。
明日上京,这些都是大伯母请人连日定制出来的新衣。
郑离淡淡道:“她是怨恨我不该讲出实情,是怨恨我害了二房如此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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