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进了大堂,还有数人留了堂前。许贵先行了礼随后道:“大少爷,张全已经抓到了。”张全便是张管事名字。
许翰忠闻言一喜,步走到门口,见院子里被五花大绑跪地上果然是张全与另一名小管事:“是哪里抓着?”
许贵望了许夫人一眼,随后道:“回大少爷,是去西郡道上抓住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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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总管整个织造工场,见大少爷为了和二少爷相争之事,来工场时候越来越少,即使过来也只是随意看看,并不仔细,他渐渐就动了偷卖织造工场内生丝心思。为了方便行事,他找了工场内另外一名小管事一起偷卖生丝,这名小管事与他还有些亲戚关系。
起初张全始终小心翼翼,一段时日之后,他见大少爷一直都没有发现,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仓库里生丝和织好成品越卖越多。
张全住工场内,这一日他刚起床,还带着几分睡意就见地上放着一张纸,他奇怪地拿起来一看纸上文字,顿时睡意全消。
纸上写着:“偷卖生丝,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张全再次仔细地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纸条上字迹俊秀却显陌生,他从未见过,后面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写,不知是何时放他屋里。
张全后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抬头向着四周望了望。这屋子就他一个人独住,门是关着,窗户却是开着透气,这张纸条想来多半是从窗口丢进来。
张全双手颤抖着将纸条烧了,这一天都定不下心来,别人和他说话,他都要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看到工场内每一个人,他都琢磨,是不是这个人扔纸条。工场内识字本就不多,能把字写得这么俊秀少,就那几个人,张全觉得都不像。
让他惊疑不定是写这张纸人目何,若是许家人,应该会把他抓起来报官。若说是好意提醒,那几句话语气又不像。莫非是要捏着这把柄敲诈他钱财?
张全想了一整天,终于决定还是跑路,不管写纸条人是谁,都是不怀好意。反正他工场也捞了不少了,临走时再捞一笔,这些钱够老家买上许多田地,做个不大不小地主了。
入夜后,他卷走了账房内现银,与那个远亲小管事一起连夜逃跑。
从织造工场出来,有两条路,张全不敢走进城大路,深半夜也不敢从荒地里走,便顺着小道急跑,只要沿着这条小道走上四五十里,就能到一个小县城,那时候天也亮了,他们就能雇辆车,坐车走可就得多了。
张全想挺好,但不料才跑出了二三里地,就见路中央站着一人。张全心里慌乱,黑灯瞎火这人半夜里等小路上,一看就是冲着自己来。
但他还是颤声问道:“谁?”
那人开口了,说话声音低哑苍老,因为蒙着面还有些发闷,但却能听出是女子声音:“张全,亏得许家一直信任你,你却工场内偷卖生丝,这就跟我回去认罪吧。”
张全一听说话声,心道这原来是个老妇人,看身形也不壮实,胆气立时便壮了许多。他既然决定跑路,又怎么肯乖乖跟着回去认罪呢?要是赶来人多些也就罢了,如今自己这里两个大男人,对方却只是一名老妇人。
他不屑地跨上一步,伸手去推那老妇:“让开!”
谁知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按倒地,胳膊向后扭着高高抬起,肩膀却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脸向下被摁道上,满口土腥味。
那个小管事吓得想要跑,只来得及迈了两步,就被同样按倒张全身旁地。
张全乍觉肩膀上压力消失,见那老妇放开了自己去追小管事,就想要爬起来,没想到只是一瞬间,那小管事就被她按倒,再听那老妇低喝一声:“趴着别动,不许抬头。”便再也不敢乱动,只敢低声讨饶:“您老行行好,放过我吧,我这里有银票,您都拿去……”
于懿并不理他,用许夫人身子赶了这么远路,又出手擒获这两人,虽然都是一招击倒,已经让她头晕目眩,胸口窒闷得仿佛要爆炸了似,心口是狂跳不已,她担心这身子承受不住,取出药盒,连服三粒药丸,这才渐渐觉得好受一些。
这会儿小道远处有火光隐约闪现,有一群人举着火把正向着这里赶来。于懿便悄无声息地隐入道旁黑暗之中。张全两人不知于懿退走,仍然趴着不敢乱动。
不久这群人赶到这里,当先正是许贵。
许贵瞧见地上张全,急忙命人将他们两个绑起来,同时也暗暗奇怪,许夫人吩咐他往张全房里丢了一张纸条,说这些天张全会逃跑,让他派人盯着张全,却不要打草惊蛇,若是他逃跑,一定要等他逃出织造工场,外面抓住他。今晚发现张全逃跑之后,他立刻带着人追赶,追到这里却见张全和那名小管事趴地上,除此之外却不见第三个人。
按着许夫人吩咐,许贵将张全两人关了起来,没有报告大少爷,直到今日,许夫人发了话,他便将他们送到许府。
第14章 聚合人心(8)
许翰忠见许贵抓到了张全,不由欣喜万分,见到跪地上张全又生气愤,上前问明偷卖生丝与卷款奔逃确实都是他与旁边这名小管事做下,便命人将他关入柴房,等明日送官。
许贵取出从张全身上搜出厚厚一叠银票,交还许翰忠。
许翰忠清点一番,面上喜色减淡,仍是叹了口气。张全偷卖生丝,自然是压低了价格卖,因此这些钱并未能完全抵过工场损失。
于懿瞧见翰忠脸上失望神色,便道:“好歹有些现钱。”
许翰忠点头道:“娘说是,今日我和翰仁已经说服了两家掌柜,他们答应换货,翰忠明日继续去说服,如今若是有买家既不肯换货,也不肯暂缓退货,亦有银钱去退了。”
许翰孝道:“大哥可不要忘记了,翰孝这儿还有不少顾客等着退货还钱呢。”
许翰忠点点头,将银票放他面前:“翰孝看需要多少,自己拿去吧。”
许翰孝看他如此大度,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便道:“翰孝这里还有些现钱,等过几日,将所有损失算了总账再从大哥这里支取。”
于懿见他们兄弟说完赔偿之事,便道:“如今还有一件事亟待解决,需寻到好生丝,不然工场很就要停工,那么铺子里都要无货可买了。”
许翰仁建议道:“母亲,城中生意大哥、二哥为熟悉,这些天他们还要忙着换货退货之事,不如将寻找生丝之事交给翰仁去跑腿。”
许翰孝刚才瞧见许翰忠和翰仁一起进来,就开始怀疑起来,是否大哥三弟开始联手了?听他们说了如何劝说买家同意换货,越听越觉得像,此时再听翰仁此言,便出言试探道:“这些事都是大哥不好好管着工场造成,为何要翰仁去奔波弥补?”
许翰忠狠狠瞪了翰孝一眼,却无言以对,确实是他错。
于懿猛地站起喝道:“住口!到了这个时候还分是你错还是他错?!”她站得急了,忘记许夫人这身子受不了,立时又头晕起来。
许翰孝离得她近,见她脸色发白,急忙抢上来扶住她:“娘!”
于懿愤怒地甩开了翰孝手,身子晃晃悠悠地就要摔倒。翰忠翰仁也急忙上前来扶着于懿坐下:“娘!”“母亲!”
许翰孝被母亲甩开手,却见她让翰忠翰仁扶着坐下,不由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尴尬又恼怒。
于懿紧闭双眸,等这阵晕眩过去。为了给许家制造一个“危机”,让这兄弟三人能同心合力,她才谋划了这整件事,为抓住张全,这身子消耗得过度了些,这些天时时会犯头晕,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她要抓紧完成这次任务才行。
她睁开双眸,力坐直身子,盯着翰孝用力说道:“这是许家,不是翰忠家或是翰孝家,如今遭困是许家,若是你始终抱着今日这样态度,这许家心就是散。我宁可将许家只给一个儿子,也绝不会同意分家!”
许翰孝震惊地看着许夫人:“娘,您这是要将翰孝扫地出门吗?”看今日之势,娘心加偏向翰忠,她说将许家给一个儿子,自然是翰忠而非自己了。
于懿缓慢地摇摇头,痛心道:“翰孝,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她所说那句话本意是想骂醒翰孝,叫他明白他也是许家一分子,不要时时想着自己私利。没想到他却会误解成自己会将许家家业让一个儿子继承。
她身子虽然虚弱,头脑却依然清醒。短短一瞬间,于懿已经有了主意,她沉声道:“这样吧,你们兄弟三人都去寻找生丝,谁能短时间内找来三百斤上品生丝或是可抽出同样重量生丝蚕茧,许家就将完全交给他。”
许氏兄弟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极为惊讶,许夫人原来一直说是要许家众人一心,为何又突然说要将许家完全交给一个人?但除了惊讶之外,三人又有几分跃跃欲试窃喜。
于懿仿佛没有看见他们惊异中带着窃喜目光,继续道:“但是我有要求,首先每一斤丝都要你们要亲自去寻找,不得派人去寻,也不得派人去问到生丝所后自己再去收购。其次翰忠翰孝要先把铺子安排好,所有要求退货换货买家都要安抚好了,你们两个若是为了寻找生丝,却影响了许家商誉,那就算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