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下楼去厨房打热水,不一会儿就拎着满满一桶热水上了楼,孟蜻正在楼梯口等着他呢,给了他赏钱让他回楼下去,孟蜻回自己房里换上小二的青衣小帽,回到庚字房前敲门。
房门打开,孟蜻低着头,把脚桶拎进房间,问道:“客官要把水放哪儿?”
那人这时才察觉小二换了个人,不由一愣,语带警惕地问道:“刚才那小二呢?”
“阿牛刚下楼就被掌柜的叫去了。”孟蜻答道,见此人如此警觉,他倒是又确定几分。
那人见他叫得出另一个小二的名字,这才放松下来,指着床道:“就放在床边吧。”殊不知孟蜻就是随便编了个名字罢了。
孟蜻将水桶放在床边靠脚边处,站直身子问道:“客官可是晚上睡不好觉?”
那人盯了他一眼:“小二哥怎么知道?”
孟蜻笑道:“热水泡完脚之后容易睡着,昨晚客官就要了热水泡脚了,但后来不是半夜还要送吃的来吗?小的知道镇上有家医馆,医馆里的黄大夫可是有名得紧!客官不如找他去看看。”
那人道:“什么名医,大多都是徒有虚名,在下也拜访过许多所谓的名医了,这难眠之症却好好坏坏,一直无法根治……”
孟蜻道:“这位黄大夫可不是假的,他真能治好睡不着觉的毛病。”
那人眼中流露出心动之色,却摇头道:“再说吧……你出去吧。”说着拿出一把赏钱给孟蜻。
孟蜻伸手接过,那人见他掌心肌肤细致白皙,并无粗砺老茧,脸色一变,又盯了他一眼。孟蜻只当没看见他这幅脸色,笑嘻嘻地收下钱退出房去。
出了庚字号房,孟蜻用红外线眼镜查看房中,可以看见那人并未泡脚,而是匆忙收拾起行李来。孟蜻换去身上小二的衣服,立在楼梯拐角处等着,不一会儿那人开门出来,左右探看,见走廊里无人,便疾步下楼,转过拐角想要下楼,就被孟蜻伸出的脚绊到,他走得急刹不住脚,往前直扑下去,摔在楼梯上。接着就顺着楼梯一路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大堂里。
孟蜻追赶下去,一面装作紧张之极的样子大叫:“方宝,快拦住他!”
方宝坐在大堂里守着,见状便冲了过去,一把按住已经摔得七荤八素的骗子,答道:“少爷,我抓住他了!”
孟蜻一付还是不放心的样子,递上一根粗绳,催促道:“赶紧绑起来,别给他跑了。”
方宝接过绳索,将骗子牢牢捆结实。
掌柜的本来已经去休息了,听见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披上外衣出来瞧瞧怎么回事儿,见状不安地问道:“公子可是与这位客官有什么恩怨?还是好好说话……”心中暗道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可别在店里弄出人命来。
孟蜻见方宝已经把骗子捆牢,转向掌柜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接着又道:“掌柜的不用担心,在下只是要抓住这骗子,明日天一亮就送去报官。”
客栈掌柜见地上的骗子这会儿已经恢复清醒,但对孟蜻所述不做辩解,而是默认,又听孟蜻如此说,这就放下心来,让小二帮着方宝把骗子抬上楼,是不是真的骗子他们也判断不了,就让他们第二天报官来解决这件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季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倒下。
昨晚何如也开始喉咙痛了……呜呜~~坚持~~abcdefg
第116章 老夫少妻(完)
方文达去游学的第二日,方兴业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面前的桌上摆着几张散碎银票与银锭,都是文达临出门前留下的,虽然零碎,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两。
方富贵向来节俭,给几个儿子平日花用的钱并不是很多,文达其实花在衣食玩乐上的钱极少,大多是用来买纸墨笔砚,以及书籍,开销反而更大。方兴业心中有数,这些钱几乎就是文达全部的积蓄了。
他望着这些钱,心中五味杂陈。
外间传来说话声,原来是方承运的小厮方和来请他过去,说是“大少爷请二少爷过去说话。”
方兴业把银票与银锭收进钱匣子,匆匆到了方承运住处。
方承运坐在孟蜻替他做的木轮椅上,正在屋前的院子里晒太阳。孟蜻对他说过,多照照太阳有益骨骼生长愈合。即使对腿伤没有更多益处,但在外面坐在确实比闷在屋子里舒畅许多,何况有了孟蜻做的轮椅,进出屋子变得更为方便,他这段时日便经常在院子里晒太阳。
方承运见方兴业过来,招手让他进屋,方和随即把方承运坐的轮椅推进屋子。
秦氏从里间出来,把手里拿着的一个扁平木匣子交给方兴业,“兴业,拿着。”
方兴业疑惑地问道:“大哥大嫂,这是什么?大哥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讲?”他一面问一面打开手中木匣,惊讶地发现里面是一叠银票。
方承运道:“兴业,这是四百两银票,你拿去还债。”
方兴业吃惊道:“大哥,这怎么可以?兴业已经有足够的钱还债了。大哥却还要治伤,兴业不能收下这笔钱。”
方承运道:“二弟,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大哥商量,反而去向外公借钱呢?大哥还是昨晚才刚刚知道此事的。这些是天香楼的掌柜给大哥的赔偿,但大哥的药费其实花不了多少。我们自己兄弟,什么时候还钱都不打紧,外公那里就不好拖延太久。你还是先把向外公借的钱还了吧。”
方兴业心中清楚,天香楼的赔偿是昨日送到的,只有三百两,还有一百两是方承运夫妻自己的积蓄。他不由得羞愧万分,含泪道:“大哥,是兴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
秦氏劝道:“人哪有不犯错的?二弟不是悔改了吗?遭遇困难时,难道自家兄弟不出手,反要去求外人相帮吗?”
方兴业痛哭流涕,前一次在方承运夫妇面前哭着道歉,其实他心中未曾真正觉得自己错了,只是觉得被文达查出真相是自己倒霉,心中有后悔与害怕,又怕被方富贵知道了责罚,因此哭着求方承运夫妇饶过自己而已,直到今日,他才被真正触动,知道自己以前错得厉害。
方兴业哭过一会儿,擦了泪起身向方承运道:“大哥,兴业这就去向爹坦白做过的事,让爹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方承运要阻拦,但方兴业已经大步迈出屋子,往外面而去。
方承运急忙叫方和推着轮椅去追方兴业。
方兴业到了外面堂屋,愕然见到方文达从外面进来了,身后的方宝还推搡着一个被捆住了双手的人。他惊讶地问道:“文达你不是游学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这人……”说话间,他已经认出这被绑之人就是骗了他的那个“药材商人”。
他早就把此人恨之入骨,这会儿见到了,上去就是重重两脚,一面喝道:“我的钱呢?你骗去的钱呢?”
孟蜻之所以没有先将骗子送去衙门,就是因为若是先把他送去衙门,县太爷还要审案,在案子审理完成之前,那被骗去的钱一时要不回来,所以他先将此人带回了方家,此时见方兴业急切之情,便从怀中取出银票道:“二哥,钱大多都在这里,有一千四百多两,还有一些已经被他花去了。”
方兴业拿过银票,心中极为激动,他本来对于官府是否能抓到骗子就不抱什么希望,即使抓到多半也已经是数月甚至数年之后的事了,到那时候这些钱多半都被骗子花完了。如今还能追回一千四百多两,这已经是比他原来预想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方承运这时也已经追到了堂屋,见此情形讶异问道:“四弟,你不是去游学了吗?这人又是谁?”
“大哥,这就是骗去兴业钱的骗子,四弟竟然真的找到他,还把他抓回来了!”方兴业向方承运解释道,但其实他心中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就又问孟蜻:“四弟,多谢你了!可你怎么会找到他的,又是怎么抓住他的?”
孟蜻道:“二哥,文达说是去游学,其实并未与好友相约,而是去寻找这骗子。侥幸真的被文达找到,又有方宝相助,才能将这骗子擒获。”
方承运看向他,文达虽然说得轻松,似乎全凭侥幸,但文达是一个平日只肯呆在屋里背书的文弱书生,要去亲手抓获一个骗子,这要下多大的决心啊?而且还真的给他抓着了!这过程中定然要花去许多的心力体力,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可想而知。
方承运从来都只把薛四娘和这一对弟弟妹妹当成外人来看待,如今这件事对他也有极大触动,他看向方宝,问道:“方宝,你们倒底是怎么抓住此人的?”
当下方宝将四少爷如何很快就找到骗子,又是如何将骗子抓获的过程说了一遍,只不过他其实了解得并不多,有些是听孟蜻含含糊糊说的,有些则是他添油加醋想象的。
于懿早先收到孟蜻的消息,知道他回来了,这会儿也站在堂屋里,听方宝说得夸张,便笑道:“四哥真是料事如神外加机智神勇,以后若是为官,定是一位青天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