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可差点没把沐如锦给呛死,手忙脚乱的将面包和矿泉水重新收进储物戒中,拍了拍胸口,又重新跪在蒲团之上,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让人看了就像她当真是在认真反省自己的过错一般。
来人轻手轻脚的进了祠堂,看着跪在蒲团之上的沐如锦,忽然就露出一丝微笑。
沐如锦没敢转头,因为她不知道来的是谁。只是此人靠近她的可视范围之后她才听到了那人心中的想法,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夫君,你怎的来了?”沐如锦还是有些惊讶的。夜已深了,府里的人大多都睡了,她以为苏衍也不例外,毕竟明早他还要早出门,有重要的生意要去商谈,却没想,他竟然三更半夜的跑来祠堂看她。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给你带了件衣裳,夜深了,风大又下着雨,别着凉了。”说罢将那披风打开,披在了沐如锦的身上。
沐如锦心中突然温热起来,虽然她从未要求过苏衍什么,但这种被人关心惦记的感觉却十分温暖。
“饿了吧?”苏衍微微一笑,将这寒夜里的冷意尽数驱散。
“呃。。。还好。。。”沐如锦目光有些闪烁。主要是她刚刚吃过东西,还呛着了,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说,没准会破坏感情。
“跪了这么久,怎会不饿?来,看我为你带了什么?”说着,苏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将里面的鸡腿给摆了出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小妻子曾经说过,她最爱吃的就是鸡腿。
“这里是祠堂,我若吃东西你就不怕得罪了先祖?”沐如锦突然觉得自己好奇怪。只是在苏衍将鸡腿拿出来的那一个瞬间,她突然就觉得心跳加速,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莫非,她堂堂毒圣被一只鸡腿给俘虏了?
这怎么可能!这不科学!
“你是我苏衍的妻子,是这逍遥侯府的一员,先祖不会怪罪的。”苏衍的声音温柔的很有磁性,沐如锦竟会在此感受到了出暖花开般的暖意。
沐如锦笑着拿起一只鸡腿,也不管手上会不会沾了油腻,问:“你吃过了?”
“喝了碗白粥。”苏衍笑了笑,继续说:“奶奶将清幽雅苑给了你。这是奶奶年轻时住的院子,之后就没给人住过,只是时不时的打扫着。今夜,锦瑟她们连夜将东西都搬了过去,明早你直接回清幽雅苑歇着就好。”
苏衍苦笑,其实他也饿啊。只是因着沐如锦今夜跪祠堂,锦瑟她们干脆就组织连夜将东西都搬到了清幽雅苑。哪还有人有那闲功夫做饭给他吃?
何况,自己院里的饭他吃着总觉得心惊胆战,怕有人给他下毒。再者说,沐如锦正饿着呢,他总觉得自己吃的饱饱的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沐如锦读出了苏衍心中所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饿着是她的事,这有什么好做贼心虚的?
不过,她也能理解自己这便宜夫君谨慎的心情。如今,苏启可是被她们整的不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狗急了跳墙,却是不得不防。
沐如锦微微苦笑,若有一天自己离开了逍遥侯府,她这便宜夫君又该怎么办哦。
揉了揉额头,甩开那些还很遥远的将来,沐如锦将手中的鸡腿递给苏衍,笑道:“既是没吃饱,那就一起吃吧。反正还有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正文 第八十五章二哥
此时的祠堂中,有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窗外风声大作,雨水瓢泼,而烛影昏黄的祠堂内,一对男女正背靠着墙壁吃鸡腿。
苏衍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的错觉,明明是如此不浪漫的一件事,他却觉得很新鲜,很满足。十九年来从未喜欢过一个女人,却在遇见这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妻子时险些沉沦了。
这是喜欢吗?他不知道。内心之中隐隐的有些期待,却似乎还有一点排斥。他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冒着雨来送了四只鸡腿,却已经让沐如锦的心开始向她靠拢。
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一日,看到沐如锦在秋千上扬起笑脸的那一瞬间给他的震撼有多么的大。
那样纯真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似乎只是那样迎着风,将自己融入到自然之中,用最白净无瑕的心虔诚的去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没有筹谋,没有算计,没有什么胡思乱想,没有阴谋诡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吹着风,嘴角咧起的最自然而然的笑意。
这让他绝望濒死的心突然间又溜进了一丝活力。那种想要再努力看看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但他却很清楚,和沐如锦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完全无需设防。
沐如锦虽然有着前世二十年的人生经验,但事实上她的心就像小孩子一样,空白一片,只是,这二十年的幽禁生活,她唯一学会的,就是隐忍。
可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穿越之后,能够吹到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微风,能看到湛蓝的天空,这是她最大的幸福。
她可以算计别人,也可以利用别人,为了能活下去,什么阴谋诡计她都不在意去使用,但是,她心底最深处的幸福,却还是前世那个在别人看来是理所当然,对她来说却是奢望的愿望---她只是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吹吹风,去看看花草天空,这就足够了。
沐如锦小心的从袖口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已经吃得满嘴流油的苏衍,忍着笑,说:“喏,擦擦吧。若是让外人见到,怕是要惊的直不起腰了。有谁能想到,平日里总是一副面瘫脸的苏五公子,现在竟然为一只鸡腿毫无形象可言?”
“你还不是一样?”苏衍撇撇嘴,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沐如锦嘲笑,她下定决心定要狠狠的嘲笑回去。事实上沐如锦现在的形象也确实比他好不到哪去。
沐如锦苦笑。自己两世加起来都快四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会如此孩子气。
说起她最爱吃鸡腿,这还是拜前任所赐。真说起来,最爱吃鸡腿的人不是她,是前任才对。
她前世需要忌口,太油腻的东西一律不能沾,对于最爱吃什么,她并没有什么最直观的感受,因为好东西她几乎都不能吃。
而前任对于鸡腿的情有独钟却是源于幼时的悲惨经历。
当年,前任被无良的姨娘卖至青楼,因年纪小,不能接客,故而只能先从杂役做起。
因着她年小柔弱,再加上出身因算是个比较好的人家,所以,那些仇富的时常找她的麻烦,各种嘲讽,各种欺辱,她也只能咬着牙一一忍受。
她原本一个千金小姐,就算在沐府之中待遇不怎么样,但也不需做什么杂货累活,身体对于那些从小家里就穷困潦倒的人来说,她实在是太弱了。所以每一次,吃饭她吃剩菜剩饭,领工钱她永远都是最少的,哪怕是想攒下些钱来留作将来逃离之用都做不到。那时的她只是天天重复着被人欺负而已。
也正是某一日,她因饥饿晕倒在后院时,却被当时正在与江湖朋友相聚的沈煊见到,赏了她一只油滋滋的大鸡腿。
那是前任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尽管从前在沐府她没少吃这玩意儿,却依然觉得这是她一生之中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也是那一次之后,沈煊知道了她的经历,便为她赎了身带回了药王谷。原本只是想要稍作培养,就外放出去,就跟杜子陵一样成为药王谷的外围子弟,却发现,她对于毒的理解十分强悍,这才起了收为亲传弟子的念头。
直到多年之后,身为药王谷少主的前任虽然已经吃遍了大江南北的美味佳肴,但她心中最美味的,还是那只油滋滋的大鸡腿,从未变过。
苏衍与沐如锦两人说着说着便傻笑起来,两人都打心底里觉得这是这些时日以来最为开心的日子。
只是忽然的,苏衍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或许是因为身在祠堂,勾起了他以前的一些美好的或伤心的记忆。
“怎么了?”沐如锦敏锐的捕捉到了苏衍的沉默,其实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装傻,想让他自己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我想起了二哥。”苏衍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还是幽幽的说:“幼时,我与二哥经常调皮犯错,被爷爷奶奶罚跪祠堂的次数比上学堂的次数都多。那时,爷爷对二哥寄予厚望,管教的也就严厉了些。所以,二哥若是犯错,为了能减轻些惩罚,就会与我商量,将主要罪责都由我背着,他事后再多拿些好东西来补偿我。这样,免不了的我就要与他一同被罚,但惩罚的时间便短了许多。”
“可是,很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二哥,相反,因着经常一起受罚,感情还越发的深厚。当然,这其中大多是我无故帮他背了罪责。”苏衍想起当时和二哥一起被罚跪祠堂不能吃饭时,两人经常都是在祠堂偷偷的吃东西。这也是为何对于在祠堂偷吃东西这种在这个时代的人来看是亵渎先祖的行为,苏衍却并不在乎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