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却是蓦地勾起了唇角:“涟,你跟我身边已经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脾气。”
“是。”涟连忙正色,不敢再多言。
像那夜刺客之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后一次,白起是个善于隐忍人,比起要做大事,这点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便追究了,也不过是抓到几个替罪羔羊罢了。
此刻白起正是往都城外方向去,护城河扩建要竣工了,他正要亲自去审视,但这路上,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淡声问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早上湛派了人来回禀,听说是已经醒了,您一直忙到现,涟以为,这不过是件无关紧要小事,便擅作主张没有向您禀报,请白起大人降罪。”
“确是件无关紧要小事,这不关你事。”白起反应平静,但脚下却仍是鬼使神差地改变了方向,往寝殿方向去了……
白起回到寝殿时候,撞见便是这样一幕,湛正多嘴地为孟青夏解释她工作职责,而那孩子,却好似根本没仔细听湛说话,她和前几日一样,有些心不焉地坐那,低垂着头,蹙着眉,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看起来是被烦恼给纠缠住了。
能够身处距离白起近地方,那对于孟青夏而言确不是什么坏事,可那就像老天故意捉弄她一般,当她正陷入是否要俟机对他动手,要了他命,这样她就可以回到她该过生活时候,老天给了她这么个巨大机会,那同样也是天大诱惑,凭她本事,她连近他身机会都难,可若是……
“湛。”
突然听见那蓝眼睛男人清冷而又低沉声音,孟青夏简直是吓了一大跳,做贼心虚地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颤动,像是受惊小鹿,看起来吓得不轻。
白起目光微敛,孟青夏一举一动,几乎都没能逃过他眼睛,此刻他那诡异幽蓝星眸,深沉仿佛汪洋大海,即使风平浪静,可那淡淡扫来目光,也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胆战!
孟青夏心中一跳,竟莫名恐慌起来,好似她心中打什么主意,真都被他看透了一般,都怪她先前沉迷于自己心事中,一点也没注意到白起是什么时候回来!
029 你很不满?
“白起大人……”湛立即向白起行礼,事实上,对于白起会那么就回到这里,湛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按照常理,这时候白起大人应该和涟一起出现都城外视察即将要竣工护城河才是。
“湛,这些日子,让你照顾这孩子,辛苦了。”白起眸光半敛着,那道性感薄唇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道优雅莫测弧度。
“你怎么受伤了?”
就此时,一道和此刻气氛格格不入童声响起,显得十分突兀,就连湛都要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个小奴隶,自打回到了禹康,她简直就是一只闷葫芦,话少得可怜,也一点没有这个年龄孩子该有活泼浪漫,每每只留下她独处时候,总让人感觉这个孩子似乎悄无声息地打着什么不好主意,但此刻再看她,黑亮眼眸噙着困惑,这段时间,她气色也比以前要好得太多了,整个人都粉嫩了起来,她目光落白起受伤手上,脸上表情是又惊讶又不可思议,仿佛就连这个还没搞清楚状况孩子都知道,这天底下竟然有人能让白起大人受伤实是一件令人难以相信事。
湛那太过露骨目光看得孟青夏浑身难受,因为她这一声惊奇疑问,就连那个蓝眼睛男人都朝她看了过来,他没有回答他话,只是嘴角那弧度加深邃了起来,那侵略性戏谑目光正玩味于她这反常反应,孟青夏神色一滞,当即有些尴尬和不自然地埋下了头来,有些懊恼自己真是闲得给自己找麻烦,她该担心是自己才对。
“小奴隶,你真该走出这个宫殿听听,全世界都知道,这世间没有人比你幸运了,要不是白起大人,你早刺客武器之下丧命了,白起大人可都是因为你才受伤,否则你以为,区区一个刺客,真能伤得了白起大人?”湛口气显得理所当然,无辜孟青夏当然应该为了白起大人庇佑而感激涕零。
孟青夏眨了眨眼睛,黑亮瞳孔瞪得圆圆,就连脸色都变了,他这意思是,白起是因为她才受伤?这不可能,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怎么感觉湛完全颠倒是非呢,就算她因为白起保护而留住了一条小命,可她才是无辜那个吧?况且,白起会因为她而受伤?这可不是他那种人性格……
白起淡笑地扫了神情古怪孟青夏一眼,也不知是真感到好笑,还是根本没把孟青夏那点小心思放眼里,他只不冷不热地丢下了一句话:“收拾一下,你该开始为明日赴往秋祭动身做打算了。”
他这意思是,她也要去?
“我?为什么!”孟青夏脸色当即黑了起来,半点掩饰也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根本就是冲着找死去。
孟青夏这反应,显然是惹得那冷峻傲慢上位者不悦,白起微微眯起了眼睛,幽深诡异蓝瞳里,泛起一丝忽然降温下来寒光,却还是耐着性子警告她:“我只说这后一次,离开我视线,你会很倒霉。”
冰冷语气,丝毫不像开玩笑,这个冷血野蛮人……威胁!威胁!这分明是**裸威胁!
孟青夏涨红了脸,从来没像现这样要被气炸了。
湛一眼就看出了孟青夏那满脸不满和控诉,可白起大人面前,他也不好再多嘴,湛轻咳了一声,赶这不知好歹小家伙开口之前,湛好心地想要为孟青夏遮掩过去,她这反应,可别惹怒了白起大人才好:“啊,总之……总之你该牢记白起大人奉劝,况且,跟白起大人身边会安全些。”
安全?
孟青夏垮下了小脸,一脸苦相,就连嘴巴都撅得老高,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这孩子气反应,分明跟白起身边才危险……
“你很不满?”白起皱起了眉,脸色微微一沉,周遭气压都瞬间降了下来,他可没有耐心再和她废话。
孟青夏一怔,是真被吓到了,动物求生本能让她很自然地猛烈摇头,嘴角扯开都是心虚假笑:“我是……高兴……”
她那点小把戏哪里能逃得过白起眼睛,白起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如此便好。”
别说是孟青夏了,就连湛都被她连累得冷汗直流,直到白起离开了,湛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有些责怪地教训那不知好歹小家伙:“白起大人虽对待你比对待别人要宽容一些,可白起大人到底还是白起大人,你若是白起大人周遭侍奉久了,就会知道,你刚才表现是多么不知死活……大概这些日子,你是真有些恃宠而骄了。”
孟青夏紧紧皱眉,按道理,以她谨慎性子,是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错误,莫不是因为他对她太过宽容了,果真恃宠而骄了?她不大喜欢这个词语。
030 逃跑计划(上)
白起让她收拾自己东西,其实孟青夏确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如今就连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穿东西无不是白起给,真正属于她东西,除了那身来禹康前又破又脏旧衣,就只剩下与她形影不离挂脖子上牛角装饰了。
看得出来,整个都城上下没有人不忙着秋祭事,反倒只剩下孟青夏一人无所事事了,除了偶尔会与她说话湛,人们几乎纷纷把她当作了空气,他们不去招惹她,也不愿意与她过于亲近。
本来吧,孟青夏身份就尴尬,这也是无可厚非。说她正蒙白起宠爱吧,可她到底只是个被没落部族舍弃贵族,如今沦落为卑微低贱奴隶,连个自由民都算不上,这里人大多不与卑贱奴隶打交道;可若说她卑贱,偏又和这都城里别奴隶不一样,没有人不知道,白起大人对这个小奴隶态度相当纵容,别人要干活,她不需要干,别人要住地方,她却并不住那,为此就是那些和她同为奴隶人们,也不愿意与她打交道。
但好孟青夏行动至少是自由,白起哪里会不知道孟青夏打什么主意?当初那个斗兽场上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向命运妥协家伙,又怎么会这么短时间里,就放弃了逃跑念头,甘心这里安安分分地做她奴隶?若是她会那么识趣,那她也就不会是她了。
她原本以为,白起至少会将她关起来,限制她行动,因为就算外面人怎样谣传白起是如何“宠爱”她,她也充其量不过是个暂时还没能令白起厌烦宠物罢了,奴隶能有什么好下场,趁着主人还喜欢她,她当然可以拥有这些不错待遇,可一旦主人厌烦了她,运气好些,她就与这都城西面那些住牢笼里一样又凌乱又拥挤女奴一样,苟延残喘着,过完一辈子,运气糟糕些……呵,她可不敢再想,奴隶命运还能再怎么糟糕下去,死亡对奴隶来说绝对还不是惨,这里野蛮人有是手段。
白起会厌恶她也是迟早事,孟青夏感到自己前途惨淡,她就连一个“女人”都算不上,白起对她可不会生出什么兴趣来,想来他会对她格外宽容,不过是出于一时猎奇心理罢了,就像人们看到一只尚未长大小狗,总会生出那么一丝圈养宠物念头,可这兴致不会持续太久。
但至少值孟青夏庆幸是,白起似乎暂时并没有限制她行动意思,他根本没把她那点本事放眼里,除却白起与他部下们常常出入东面办公地方是身为奴隶孟青夏所不能沾染禁地之外,她白起允许活动范围内行走,倒是从来没有人阻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