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并没有离开,他还想守着自己的公子。本来在他的信念里,是要与林府同生死,共荣辱的,林府灭门,他也应该会跟着死的。但是看到少爷,可能就只是林府的独苗了就萌生了一种想法道:“绝对要保护少爷活下去。”看到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他觉得挺难过的,因为他以为别人都是和他看法一样,但是他们走了,留给自己一种无力感和背叛感。
家仆自然形容不出他现在森森的难过是怎么来的,但是他的表情完全是被背叛了的绝望。庆安看着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天真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林二两。当时是林府用二两把我买回府里的。”林二两看到旁边还有自己非常敬佩的陆庆安在,顿时觉得一个陆庆安可以抵过四五个婆子丫鬟马夫什么的,所以由衷地发出希望之光。
陆庆安看着这个心里想什么就会显露在自己的脸上的林二两,道:“如果回去,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辅助林少爷,让他重振林府啊!陆先生也会帮忙的,对吧?”
“我,我觉得重振林府是漫漫长途,我可能是不会帮你们的……”陆庆安话还没说完,林二两一脸死了爹娘的表情。陆庆安不为所动,又继续说道:“我这般分析吧,你们林府惨遭灭门,现在前去给林家主收尸,都可能会有风险。就算没有,你帮助林五上台,我们不明贼人身份,他们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你能保护他躲过一次追击,还能保护他躲过第二次第三次吗?就算他们真的放弃打林府的注意,你又怎么认为林五少这般年幼,可以镇住林家主的手下?就算林家手下忠心耿耿,但林五少天生不能习武,你想让他怎么保持他父亲在江湖上的地位?我现在只说我现在所想到的,但是一定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你又要如何做?”
林二两越听越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行,知道陆先生也是要弃他们而去,拉着陆庆安的袖子,“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陆先生,你这么聪明,别弃下少爷,求您了!!”
抱歉,我不聪明的说。庆安默默地在心里说。
“陆先生,求您,别弃下少爷,可以吗?我林二两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求您了!!”林二两非常执着地跪地磕头,“嘭嘭嘭”,地上还有青石,鲜血又从白布里渗了出来。
“我那些只是猜测,更何况,林家主交友广泛,你们可以直接去投奔他们的,让他们来帮忙。比起求我这个无钱无势的人,不是更好。”
林二两听着陆庆安的话,顿时茅塞顿开,一时愣住,对啊!林家主的好友多着呢!有这个掌门那个帮主的,想到这里,也忘了自己在做什么。而这个时候,陆庆安又说:“我可以暂时护送你们去找林家主的好友。也算报了家主对我的知遇之恩。”
林二两当即喜笑颜开道:“嗯嗯,谢谢陆先生。陆先生就是聪明,想到找人帮忙!”
陆庆安不会介意林二两立刻就把自己给弃了的行为,她本身就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
林二两对着还在沉浸在家破人亡的惨事中的林五少道:“少爷,我带着你去找家主的好友,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
林居延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开了口,声音是喑哑的。他说:“不用。”那声音就像哭了很久后才说出来的,有些干涩。
“什么不用?”林二两不明所以,庆安觉得这个少年好像要吐出什么惊人的秘密似的,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
但是林五少率先说了:“大哥,大哥还活着!”
“真的?……那就太好了呀!林大少爷又聪明又厉害,一定可以重振林家的。我们不用担心了。”林二两不明白林居延为什么不开心,明明应该很高兴的说。
庆安察觉气氛有些古怪。只见这个本来无忧无虑,还有点中二的少年面容染上了阴郁的色彩,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我看到爹和大哥发生争执,大哥把爹杀了……”话音刚落,他双目流下两行清泪,心里非常挣扎道:“大哥用剑捅了爹一次不够,还捅了第二次第三次,娘撞见了,也被他一剑戳死了。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么爆炸性的信息一下子就在林二两的脑袋里炸开了,他完全接受不能,眼珠连转也忘了转一下,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林五少,好像时间凝固在这一刻。林大少一直都是非常受人尊敬,而且非常孝顺的人的呀!!
庆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也呆愣住了,她拉住林五的袖子说:“那他有没有看到你?”
“……没有,他没有看到我。”
庆安看情况也不是特别严重,便说:“那下令屠遍林府的也是他吗?”
“不是,大哥下手后,那个人就突然冒出来的,是他,把今天的林府的人都杀死了。”
一个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打算怎么办?要给家主报仇吗?”
林五本来止住的泪水又汹涌地流出来,他泪眼迷蒙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手握成拳,又松开了,反复几次,足以见到他的痛苦愤怒悲伤。
庆安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能把这个孩子逼得太紧了,今天受的打击太多了:大哥把自己的爹娘杀了,大哥又联合其他人把林府的上上下下灭了。所有不能不该不想看到的真相,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落在他身上,他很难接受。
“……我还听到了,其实我不是爹娘的孩子,我真正的爹娘都被爹杀死了。我不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呜……”
庆安放在他背上的手突然僵了一下:我现在吐槽一句这孩子实在太倒霉了,会不会显得太无情了?!
柯良拓没有迟疑地下手,这个时候,站在窗台的乌鸦“哑”地叫起来,飞扑向柯良拓的手。柯良拓连忙用手挡开,还是被啄了一下,叼走了一块血肉,当场痛得大叫起来,眼睛瞬间发红,“一只小畜生还敢来招惹我?!”看准乌鸦的背部,挥剑下手,这时第二只乌鸦“哑哑”地飞了过来,朝柯良拓眼睛掠去,柯良拓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眼睛。等睁开眼睛,面前已经有五只乌鸦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红色的眼睛里没有半丝感情,直直地看着柯良拓。
柯良拓心怯,退到了付玉容身边道:“这乌鸦邪门。”
付玉容干完袭击庆安的事后,因为腹痛一直精神没办法集中,也不知道柯良拓在说什么,拉着柯良拓说道:“柯良拓,我快生了。再不找接生婆,我怕是会难产了。”
付玉容难产=付玉容/柯良拓活不成or他们的孩子活不成。
柯良拓点头,先放过陆庆安,会有机会杀他的,而且他身边的乌鸦实在太古怪了,他有点招惹不起。
柯良拓扶着付玉容去找最近的婢女,让她们去把接生婆找来,满路走着,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和血迹,顿时心叫不好,这林府招惹上谁?得赶快先脱身才是上上之策。正待回头,一个黑衣人持剑箭步点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手起剑落,两人应声而倒。
庆安的身体素质很好,只是晕眩片刻,又爬起身来,看到付玉容和柯良拓两人不知所向,而周围落了十几只乌鸦,大致明白,可能是自己的乌鸦暂时保护了自己。收起手里的乌鸦,先逃命再说,她对陷入这种江湖纷争没有兴趣。
正要爬墙逃走,门客的屋子外的墙就是林府外,出去,也算是安全了些。身后“扑通”一声巨响,庆安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和她一块找柯氏夫妇的家仆,他现在满脸血,跪着大叫道:“陆先生,要死了。家主夫人他们……他们……求您救救我们!!”
谁要死了?!喂喂喂,话清楚点!
家仆瞬间眼泪落得一个惨烈。旁边是那个林家五少林居延,他身上也沾着血,但是很显然那是别人的血,他精神状态很不好,瞳孔涣散,看来经受不少打击。
庆安没想片刻便拎起家仆的衣领,家仆惊疑不定地看着庆安居然把他这么大的块头也拎起来了,而且还把自己甩到林府墙外,吃了满脸的灰。抬头一看,就见庆安如同天神般,扛着林居延跳了下来,身边还有不少人惊呼,家仆转头一看。
呀,都是府里的一些人!
都是干的事很偏,在不怎么重要的位置上的。他们看到有人喊着快跑出林府,杀人啦杀人啦,所以也都跟着人跑出来。但是跑出林府,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还在府外徘徊着。看到是熟悉的陆先生,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都凑到陆庆安身边。陆庆安手一挥,也不说什么,继续扛着林居延,快步远离林府,其他人也迅速跟上。
路上的人看着一个脸上带着血迹俊美无双的男人扛着一个身上带着血的锦衣小公子,后面还有一个大块头满脸血,在身后是五六个表情严肃地不能再严肃的家仆,厨娘婢女婆子马夫门童都以壮烈的表情一往直前。行人纷纷让道,还有几个好心的路人对着带头跑的庆安喊道:“救人要紧。济世堂在前面一里,左拐一百米,再右拐两百米,旁边有一个卖豆腐的豆腐西施的那家,便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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