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儿,将你爹爹和奶爹爹带下去……”
“是的,嫂子……”鸣儿含着担忧的泪水,“爹爹,奶爹爹,我带你们先下去吧……”
“别我走,我就要留在这儿,”林翊的倔脾气犯了,他要亲眼看着江流云为自己和孩子赎罪,也要亲眼看清楚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执法堂的棍子闷闷的打在江流云的脊梁上,江流云闷声了一下,胸腔涌起几分腥意,看来她们没有留半分的情,为了小命着想,江流云只得运功相抗。
“啪啪……”一二三四……,九十九、一百、一百一,血顺着她的腿流了下来,染红了一地。
“求求你们别打了……”林翊噗通的跪下地,“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回来求亲的……”
“别打了,再打可能要出人命了,”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了,这样的处罚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捱到一百棍后还依旧跪立如松挺拔,其他人早在二三十棍时就痛晕过去了,而到七八十棍的早就去了半条命,有得在床上躺了不到三天就死了。
“继续……”族长下令。
执法堂的两人此时手也被震得发麻,有些脱力,看着跪得挺直的江流云,也暗自佩服对方的毅力,手上的动作相对之前也轻了些许。
江流云咬着牙,依旧挑衅而倨傲的看着族长。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耳边出现嗡嗡声,江流云的耳朵、鼻子慢慢的渗出血丝,视线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一百六十七,一百六十八,一百六十九,一百七十……”轰得一声,江流云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倒在地上。
“流云,流云……”林翊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急切的拍着她的脸,试图唤醒她的神志。
“我、没、事……”闭眼昏迷之前,江流云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安抚受到惊吓的男子,似乎还有隐隐的责备,“叫你先走的……”果然这副身子骨还是太弱了。
“快请大夫……”江平抱着江流云就朝林家走。
林氏长老看着地上留下的一滩血一路延伸到门外,皱了皱眉,“族长是不是处罚的太重了……”
☆、身份怀疑(微改)
“大夫,赶快……”江平将大夫带进屋,此时江流云早已昏迷在床上,衣服上血迹斑斑,奶爹爹和林翊配合着将她的衣服脱下来,不小心带动了她的伤,让她疼得闷哼了一声。
林翊忍住羞涩,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背脊,登时泪如雨下,手也颤抖得无法自控,用温开水打湿的帕子小心的擦尽血迹。
大夫诊了脉,查看了伤势,用药箱中自配的伤药为她敷上,盖上干净的薄衫,洗净手。
“大夫,她没事吧?”屋子很小,加上男女有别,屋子里只有林翊和奶爹爹、江平在。
“皮肉伤很重,背肋骨有三根出现裂缝,”刚开始进来看到她一身血真是吓了一大跳,得知她被杖脊一百七十下,更是心惊,虽然皮肉伤很严重,肋骨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是慢慢调养一两个月就没什么大碍。
“那会有什么后遗症吗?”林翊不得不担心,朝她看了一眼,见她昏迷着依旧皱着眉头,觉得很愧疚,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怨恨她,让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了。
“这个说不清楚,这得看病人自身的愈合能力。”大夫摇摇头。她有点没说,那就是肋骨外面看似良好,可是却震伤了里面,要完全康复她也说不准。
“大夫,你一定要用最有效、最好的药治好我们小姐,钱不是问题。”
“我知道,这副方子今晚煎给她吃,时刻注意她不能发烧,这副方子以后每日三次,”说完后,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伤药,“这个一天换一次,用完后我再配……”
“好的,麻烦大夫了,”奶爹爹道,“江平送大夫回去吧,”递过去二两银子,大夫不客气的收下,回头见林翊坐在流云的床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好好的亲事居然遇到这种事。
“你去休息吧,这儿我照看着就好,”奶爹爹见林翊一脸的疲惫,心疼道。
“我没事的,”林翊道,“我想在这儿等着她醒来。”
“流云伤势有些严重,恐怕今晚是醒不来的,你去歇歇,毕竟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别她刚躺下,你也躺下了……”
“可是……”林翊摇摇头,自责道:“就让我守着她吧,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弄成这样,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任性叫她现在回来提亲,她就不会被族长责罚了。”
“翊儿别自责,她犯下的错自然得自己一力承担,不关你的事,只是希望经此教训,小姐以后做事会沉稳些,少吃点苦……”
昏迷中的江流云似有所觉,嘴角溢出苦笑,那是早已变成死鬼的‘江流云’做的好不,关她公孙妙音屁事啊!
“音儿乖,音儿不哭,”耳边隐隐约约是师姐温柔的安慰声,如小时候每次被师父责罚后一样,她会给自己上药,还陪自己说话,“音儿哪儿疼,让师姐给你吹吹……”
“师姐,好疼……”坚强倔强的公孙妙音在师姐面前永远乖巧听话,委屈的哭诉,“师姐,她们欺负我,还打我,你看,……”记忆中她露出细小的胳膊,上面的红肿瘀痕证明被欺负得很惨,“她们说我笨,说我没人疼,说我是没娘的孤儿……”
“音儿乖,音儿怎么会没人疼呢,这不是有师姐和师傅我们疼吗……”师姐永远温柔如水,那细柔的嗓音似春风拂面,整个人瞬间像那冬雪打衰的枯草霎那间吐绿含芳。
“那师姐要一直都要对音儿很好很好的哦……”公孙妙音将小脑袋埋在师姐的胸前,撒娇道。
“小鬼头……”宠溺的用纤纤玉指点着她的鼻头。
唐朝
长安外玉良山,葱葱郁郁的山上,在一片绿油油的空地上立着一簇新坟,坟头上已经长满了浅浅的绿色。
一个白衫女子站在坟前,脸上带着悲色,坟前放满了水果零食,燃烧着两堆香烛元宝,青烟寥寥,不知是朦胧了视线还是氤氲了岁月。
她的细指划过刻着‘师妹公孙妙音之墓’的石刻,冰凉的纹理浸疼了手指,逐渐连嘴唇也冷得哆嗦起来。
“师妹,师姐又来看你了,你在下面过得好吗?今天给你烧点钱纸留给你下面用,希望你能投生个好人家,不再被卖入宫中,年纪轻轻便遭此厄运。”悲切的声音让一旁的树木屏气不动,仿佛它们也带了清冷的温度和忧郁的色彩。
“师傅现在总是念叨着你,说你在师姐妹中的悟性最好,只有你才能继承她的衣钵……”
“我知道师妹最爱剑器舞了,前几日师傅刚琢磨出一套新的剑器舞,我在这里舞给你看……”长袖翻飞,日月失色,剑光凛凛,只叹无人欣赏,错过了世间之极致。
江流云只觉得疼得灵魂都快抽离了,梦中似听见师姐的哭声,见她依旧如往常一身白衣,在一簇新坟前翩翩起舞,余光瞥见墓碑上的字,她身子颤抖了一下,看着满身她眼角湿润了,“师姐……”
“流云,你醒了……”林翊感觉到手上女子的颤抖,急切问道:“是不是哪里疼?我马上叫大夫来。”
江流云没吭声,整个人陷入梦中,眼角却溢出一颗颗清泪。
“奶爹爹……”
奶爹爹听到里面的声音,也跟了进来。“流云醒了吗?”
“没有,叫不醒,”林翊担忧的道,“她肯定疼得厉害,我去叫大夫给她开点减轻疼痛的伤药去吧……”
跟进来的林鸣儿见嫂子这样也十分难受,“我去叫吧……”
“现在正值半夜,路不好走,”奶爹爹道:“现在我们关键是要看着流云,别让她发高烧,翊儿也别担心,流云受了这么重的伤,疼也是必然的。”
“可是……”林翊看着她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身后的衣衫随之渗出了血迹,如同针尖扎进心窝一样,疼得难以自持。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流云我现在看着,”奶爹爹道。照顾人还是交给他做吧,其他人不放心,而且翊儿怀有身孕照顾她也不甚方便。
林鸣儿好歹是个未婚男子,虽然有其他人,可是难免看到嫂子偶尔露出来的胳膊啥的,也觉得不方便,于是道:“我锅里留了热水,如果还需要什么,你直接叫我便是……”
“嗯,谢谢鸣儿,你真懂事……”奶爹爹感激道。“江平你们兄妹也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其他的事要那么办。”
江平两人对视一眼,也点点头。
林鸣儿兄弟先后出门,林爹爹瞧了眼里面,眼里满是担忧:“江小姐没事吧?”余光注意到儿子挺起的肚子,“你们的婚事恐怕得拖延了。”本来两人成亲已经传出不少流言蜚语,这样下去,儿子又得多承受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