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要彻查当初修建的官员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贪官污吏这种事情,中华几千年都没能彻底根除,有时候贪官也需要,他们还有用没有皇上应该很清楚啊。”
他微微笑着伸手过来摸我的头,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过了会儿,见我久久没有说话他才缓缓道,“你可知道,后宫参政是大忌?皇后也看过这篇奏折,朕问她的意见,她说妇人之建不足以登上大雅之堂。”
想来这位长孙皇后伴随着唐太宗留下的也是千古盛名。可是他说的话又戳中了我痛处,“后宫?奴婢是皇上的后宫?”
他愣了愣,“你是我孩子的母亲。”
“那又如何呢?你的孩子……是啊,你们皇家的子嗣总是比较金贵的,等他出生后陛下就能放我走了吗?”那又如何呢,我是你孩子的母亲,可我,终究不是你的妻。
手腕被握得生疼,但我不想求饶,“你想去哪里,抛下我们父子也一定要回答尉迟恭身边去?”
“那你要我怎么留下来?我是尉迟夫人,我留在你身边到底算什么?除了合欢殿你还能给我什么?孩子出生前你还能哄着我忍着我,是不是等他出生,你就可以把他抱给长孙无忧,毕竟那样的身份才合情合理。”你到底要我在这样惴惴不安的日子里骗自己多久。
我近来很爱哭,自己都很厌烦这样的自己,也许他会更烦,可是因为孩子还得忍着我,哄着我,也许他也很辛苦。
“尘儿。”他松了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你受到的委屈全部都还给你,再等我一会儿好吗?”
我什么也不想要。
“就当我胡言乱语,你喜欢看奏折你都拿去看,我再也不说了好吗?不要哭。”
我推了他拿过来折子。“我听说花园里有桃花,小六说开得很好,你让他陪我去看看。”
三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季节,九年,整整九年,第一年我还未曾同他相遇。这样我同他已经认识整整八年了,一个人的一生其实没有多少个八年,这八年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哪怕到此刻我也不愿去叙述早些年的战争,以及后来李建成的嫉妒,我只想记住那些美好的有过暖暖阳光的午后。
那一年,他还是少年的模样,那一年我还是个小姑娘,七年后我还是那个小姑娘,但终究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少年。在我们相遇的第八年,他把我禁锢在此,给我的却是满满的伤心和委屈。
我和他的一生,其实聚少离多,那七年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巅峰,那七年我其实很少同他在一起,后来到现在的这一年的朝夕相对我却再也不能感觉到开心。
后来,我用了的七年的时间来忘记他。
我和他终究是被困在这个七字里面,我常常也想,七年之痒,是不是说七这个数字其实的感情的不利。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那年桃花开得很美。
一声唯一
小六说,姑娘你不开心吗?
为何要开心?
姑娘可知,现在宫里的哪个女子不羡慕你。
我没有说话,眼前是朵朵白的粉的桃花,桃花没有腊梅和桂花的香,但长相却最为讨喜,所以被人喜欢得更胜于梅桂,从这点来看,人向来是以貌取人的物种,即便要硬生生的比下去,我现在比杨婉蓉好的大约是年轻吧,这,她们恐怕都发现了,即使如此,也只能归功于我保养得好,但是再过十年二十呢,我要永远这样下去吗?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的容貌就是她们可以利用的刀刃。
晚膳没有胃口,他因着中午得罪了我,也不能像平时一样逼着我吃。我早早的睡下,醒来他还在看奏折,我揉着眼睛爬起身,他便看了过来,“饿了吗?”
“有点。”
“来人叫御膳房的准备些米粥。筷子泡在温水里拿来。”
我披着外衣将头发从衣服里扯了出来。长长的扑在了肩上,头发……倒是长长了。
他递了本书过来,我伸手接过随意翻了翻,只是些史料记载,比治国治理好看些,可惜是文言文的,我有些看不大懂,勉强看了段,又只好去问他。
被叫做小梅的宫女已经端来了米粥,我倒是真的饿了。连筷子都是温热的,顿了顿,扭头看他,那时候他低着头在批阅一张折子,便没有看见我望过去的眼神。
小六说现在宫里哪个女子不羡慕你。我被他惯出所有的软弱,他爱的却是我的强韧。这世界男女变心大抵是如此,你被人养出别的习性,却成了他离开你的原因。
我把小米粥喝完他倒看过来了,“你是不是长胖了?”
我卡了卡,微微一思量便忍不住有些怒了,“要不你生个孩子看看?”对孕妇说长胖了,脑子有毛病吗?
他这下倒听出了我的不高兴,连忙放下折子来讨好的摸我的肚子,“是是是我错了。”我推开他的手起身窝回了床上。他又牛皮糖一样的贴过了坐在床头非要同我说话。“太医说不出意外应该是六月。皇后那边也是。”
他这么说我才想起,长孙无忧也怀了身孕,他天天呆在合欢殿却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她,若是没有,她该多恨我。我推着棉枕起身,“你有去看过吗?”
“有,你同小六看桃花去的时候,天天看见你也不觉得,这样一对比,才问你是不是长胖了。”
虽然月份差不多,但长孙姑娘比我瘦小些,肚子没我明显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这样说我也跟着好奇的看了看圆鼓鼓的肚子。
“取个名字吧,尘儿。”
我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分外的明亮,名字?“我不知道。”差不多快六个月了,他不说我今天也从未想起过要取个名字,后来想,大约也是我同这孩子无缘,我无所事事的这么些日子,却也从未想过为他取个名字。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便叫唯一吧。”
唯一。我同他没有唯一,我同我的唯一没有缘。
“挺好。”
得了我的认同他越想越觉得满意,“李唯一,好名字。”这么念着便俯身贴在了我的身上,我有些慌乱,他倒挺自娱自乐,“唯一,我是父皇,听得见吗?”
“她听得见才有鬼了。”话尾的最后变成了低声的惊叫,我第一次感觉到肚子里的肉团在动,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难道真能听见我们说话,真是神迹啊。
隔天我又叫小六陪着我去看桃花了,李二的意思大约是拔掉院子里的腊梅换上桃花,我没有同意,毕竟桃树要移植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何况我还是很喜欢腊梅。
我不知道长孙姑娘是不是听说我有逛过这里,总之能在第二次到桃花园的时候便同她狭路相逢,的确是太巧了。
她头上金灿灿的凤冠倒真的让我有几分亮瞎了。
小六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礼,我想了想,觉得我的身份毕竟还是尉迟夫人,她贵为一国之后,我这拜还是担得起的,只好伸手撑着腰勉强行跪拜,她现在倒肯伸手拉我,“夫人既然有孕在身便不必多礼了。”
“谢皇后娘娘。”
“本想早些时日拜访夫人的,但,你也知道,夫人所住的合欢殿,别宫的宫女都进不去。”说罢她看了眼我的肚子,我竟然不自觉的有些想躲,她却偏要违背我的意愿,轻轻靠近我耳边,小声道,“本宫曾经有幸见过息念法师,苏夫人腹中的骨肉,最好还是女孩罢。”
我有些惊恐的看着她。
为什么看小说里面,穿越的姑娘可以把各路人耍得团团转,而我却总是遇见这么些聪明的人呢,我觉得有些忧伤。大有一种丢了江东父老脸面的感觉。
“小年。”她突然而来的亲昵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你应该知道,我不讨厌你。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讨厌你。”
杨婉蓉?我即便脑残到无可救药,也知道的。“谢娘娘提醒。”
阳春三月,是我来到这是世界的季节,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李世民初登基,突厥趁大唐根基不稳三番五次扰乱,花似玉便是如此嫁去突厥的,后来我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这是她远嫁的第三年,李二说花似玉生完孩子后,很是不开心,大夫说是产后抑郁。执思失力想着法讨她开心,最后才决定带她回长安探亲。我挽着衣袖写字,他扣下书来问我,“她回来得正是时候,我想顺道办一次狩猎,你想去吗?”
我怔了怔有些失神,手一松,宽大的衣袖扫在未干的墨迹上,水蓝色的袖口上染出了一朵墨色的梅花。叹气,我挺喜欢这件衣裳的,“她从前就喜欢唱戏,得了抑郁,你办个狩猎,然后再让她唱个大戏庆祝,那也是不错的。”
他看了看我的衣袖,“这衣裳是小玉给你做的?”
“哦,这事你都还记得?”
“你要喜欢我请她再给你做一件好了。”
“那倒不必,小六毕竟不是个姑娘,你还是找个宫女来比较和我意。”老实说,小六的审美真的不是一般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