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好像不太喜欢我?先跟你说我婉容的事,现在又说我处心积虑。”
“我妈喜欢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谈话间我已经摸到了脉搏,脉象虽然有几分虚弱,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知道在我来之前他受过什么苦,是否九死一生过,他也不会告诉我。
“因为是你母亲。”我收了手,心里一时间很复杂,即便是我母亲,那也同他没有一点关系,是时间不是地域,即便你想要见我的父母也是没有一点机会的。他说,“你过得好么?”
算来从我们到长安也已经是两个月没见过面了,虽然无聊得让人觉得有些度日如年,竟然也是过去两个月了。我站起身在他面前转了转,“看见没,皇上送的,连头饰也是,我都用不完,过得当然好了。”
他笑笑,“这颜色很适合你。”
我低头看了看湖绿色的长裙,难得他会说适合我,上次还让我穿那么暗的颜色。“你不是说我不好看嘛。”
“我没说过。”我想了想,好像是没有明说过。“可你嫌弃我走路像个男人,还打扮得不男不女。”
“你不是这样?你本来可以将事情做好,却非要那样走路,既然你身份也人尽皆知了为什么还要做男装打扮?”
好吧,你怎么说都有理。我干脆懒得接话了。
“尘儿,我没有哄你开心,上次太紧张了没有告诉你,你穿女装很好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花似玉在一起,可她长得那么像你,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那段时间我有些魔障,总喜欢看她,所以她大约是误会了吧。”
我脸微微有些发烫,真是,说好话也不打声招呼,让人多不好意思。
“你总说自己是多余的,那么现在,告诉我九江公主最后会怎样?”
我扭头看向了沉烟袅袅的香炉,公元626年,太宗初登基,突厥认为大唐正是动荡之时,趁机南下,九江公主未来的夫君便在其中。最后被卷入高阳公主一案,九江请求同丈夫一同流放,不久便死去了。“自古女性的地位就很低,一千多年以后,那得多少历史名人,一个小公主而已,我怎么可能记得,比如你总共会生几个闺女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现在突然很厌恶起自己的记忆来,本来连九江的封号都想不起来的,如今他这问起,却详细的记起来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看到的这些东西。“大唐下嫁异族的公主很多,九江就是第一个,在明年,那个人就会来到中原,你不用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说我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来到这里,第一个遇见的人是逃兵,第二个是尉迟,然后火柴师傅,这么多人之后我才遇见他,那时候我还觉得他还不那么深不可测,我想过自己为什么会不再想念现代的生活了,六年了,我竟然在这个世界挣扎六年了。
或许那个世界早已经忘记我了,妈妈和爸爸也许已经收养了一个孩子,也许给我生了个弟弟妹妹,也许他们不会让他进我房间,但终究,我还是离开得太久了。
也许莫小小已经谈婚论嫁,也许,外婆和老太太也已经不在了,也许,小静也长大了,也许萝卜慕定下心来娶了个大嫂,太多的也许。
只有我,永远的留在了十六岁,三年,六年,七年,十年,二十年。
也许我回去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六年啊,妈妈,你还会想我吗?
我要去药庐,李二才无可奈何的说了墨月的事,我离开后,太子将我的事上报给了李渊,包括当时的一些风言风语,当然直指的是李世民,无奈当时已经找不到我了,类似死无对证,既然我是女扮男装,那墨月同我婚事自然也就没任何意义了,李渊传了师傅,说他其君犯上,竟然说墨月同我有婚约,我师傅也不是傻子,当然是打死不承认,李渊不能拿死无对证来把李世民怎么样,却还是可以拿师傅做下马威的,无论说什么执意要将师傅关入天牢,尉迟当时在边关同突厥作战,李渊也知道捻轻避重的没有将战火烧到尉迟身上。
师傅被关入天牢后,墨月找李二请他带自己进宫。李二自然也知道他老爹想的是什么东西,觉得墨月进宫无异羊入虎口,他虽然觉得即便皇上再封一个妃子对他也不痛不痒,只是想着大约我知道了会很不高兴,毕竟也是被我拖累的。
于是李二想到了息念,他的立场不好说好话,息念说的话李渊还是能听进去的,他瞒着墨月,秘密的见了息念,息念当时没有说什么,至于见没见李渊李二也不太清楚,墨月求了他很多次,他也只好带她进宫去过一次,意外的是李渊没有为难她。
没几天师傅就被放了出来。
那天他去药庐看我师傅,正好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太子,李二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了,他不知道墨月在哪儿,却诡异往我住过的房间而去,墨月趴在葡萄架下面的石桌上,白色的长裙染出了赤色,他连忙去扶她,才发现她手握着一只银簪,插在自己胸口。
“若我死了,请你……不要告诉小年。”那是她闭眼之前最后的话。
我捂着嘴,听不下去了。
“别怕,金姑娘是个好人,不会就这么死的,只不过她对自己下手也太狠,几乎是抱着求死之心而刺的,所以这么久了身体一直不好,你去药庐见她,也不要提,她说不要告诉你就是怕你会愧疚。”
墨月昏迷了两个月,醒来后,也没有同任何人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李二不用问也知道,他受了非议,尉迟在边关,李建成当然觉得这是个能欺负墨月的好机会。
她性子那么倔,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谁是公主
我在药庐门口站了很久,试了很多次,笑不出来,最后都成了难看的哭相。
小玉提着菜篮,看了很久,我身边的宫女都差点要动手赶她,“小玉。”我开口她才指着我尖叫起来,“啊——公子,你真的是个女的啊!”我不置可否,她提着菜篮连忙推门,“小姐,小姐,你快来看,公子回来了。”
我跟在她身后,药庐的样子也点也没有变,同我走之前一个样子,院子里仍旧晒满了师傅的药材,只是再没有了动手的那份,连那两颗常青树也一如往常。
师傅同尉迟去了边关,墨月泱泱靠在太师椅上晒太阳,听见小玉咋咋呼呼的声音,连忙要撑着起身,我大步靠了过去,将她压回椅子上。她脸色不太好,嘴唇都泛着些白,可仍旧美得倾国倾城,她伸手过来摸了摸我头上的发钗。“小年很漂亮。”
“被你夸漂亮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不动声色的去摸她的脉搏。
“不用看了,我也是大夫,自己的身体明白得很。”
“墨月,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脉搏里明明有种中毒的迹象,她自己说清楚得很,大约这毒就是她自己下的,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但到底她如今这样都是我害的。
她仍旧容色倾城,身体却虚弱得如同残幕之年的老人,我突然想起了婆婆。药房还和以前一个样,我闭着眼睛都能把药找出来,熬了些解毒的药,看着她喝下才让人把碗撤走,她咂嘴,有点苦。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回来了,你就要乖乖把身体养好。”
她看着我手腕的玉镯发呆,“你真的是皇上的女儿?那你和秦王殿下……”
我身后齐齐站着几个宫女,摇头没什么也不能说。
宫女提议应该去办我们的正事了,我只好起身,难道真要去梨花谷找婆婆么?她应该也不希望我带着这么些人去打扰到她的生活。
老子只管出门,就没想过后果了,得想办法甩掉这些人才行。
借口上厕所,爬上后院的树后翻墙遁走,计划很是完美。总不能上厕所也跟着我吧,那叫变态。小宫女恭恭敬敬的站在大门口等,此时老子正在奋力的往树上爬,亏得这一年过的艰辛生活,在什么都开始机械化的现代是没有办法追赶上古人的体制的,特别是国富民强的时代。等我爬上树后都有几分佩服我自己,顺道又为药庐的防卫系统倍感担忧。
伸着腿踩在了围墙之上,上面镶嵌着些尖尖的石头,不小心就会划破手,所以我格外的小心翼翼,这么一折腾,额头上都泛出了些薄薄的汗水。等我双脚站在围墙之上时腿都有些发抖,闭上眼睛跳吧。
幸好下面是层厚厚的杂草,倘若是沙石,不然也得磕些伤口的。
我爬起身来,还是难以避免的被杂草在左手食指上划出了道小伤口,吐了点口水擦了擦,一双灰色的鞋子停在了眼前,我顺着鞋子望去,便是李二一张嫌弃的脸。
你妹,既然找过来了,不知道早点滚过来接住我啊!我跳了起来正要发难,他左手捂胸做出西施捧心状,老子就宴席旗鼓了。
“你来做什么?生病了就在家好好养着嘛。”
“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既然要逃,我不来帮你一把,你能躲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