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我便起身,行礼,嘴巴里不知道叫什么。她了然于心,吩咐婢女端来些糕点,老实说和墨月的手艺一比实在是差太多了。“这是奉师傅之命送来的药。”我推过药箱,她身后婢女接下,“我听殿下说起过,金大夫的这位徒弟可算是一位妙人。”
应该是长孙氏无误了,可是,长得也太普通了些,我有些失望。不知道是不是墨月看多了,审美要求便高了,长孙姑娘算不得是个美人,只气质好,看着令人很是舒服。
“殿下过誉了。”
“听说尉迟将军能为殿下所用,小年兄弟功不可没,”
是么,呵呵,我干巴巴的笑,这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怎么就扯着说尉迟降唐是我的功劳了,想想之前刘弘基说,莫非你俩搞断袖,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大唐的民风这么开放?听秦王妃的话也就是有那么点意思了?他们觉得尉迟是断袖很正常吗?这什么世道!难道我们的世界观都是错误的,其实我们的老祖宗比起我们,断袖百合什么的跟异性恋一样的正常?
我有些晕厥,揉着太阳穴接不上话来,正想着,李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抬头望去他已经走近了,便只好再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向他行礼,一开始见着将军什么的都要行礼很是不习惯,一来二去我自己也就学会了。就跟在家,来了个人,老爷子会说,尘儿,叫老姑姑,叫舅公,叫堂叔等等,每次我连脸都没看清楚就得跟着叫,不叫长辈就说你没教养,这跟这时代见着官大的要行礼一个德行,舅公不管来了几次你都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叫他一声,叫了还没糖吃,可你还得干巴巴的叫。
秦王妃也起身行礼,李二连忙扶起了她,“你有孕在身就不要多这些礼了。”
果然,我掀起眼皮去瞅,李二的目光穿过秦王妃的头顶就望了过来,我讪笑,连忙又缩了回去,婢女扶着秦王妃离开后,李二便接替了她做待客事宜,他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给我倒了杯茶,老子受宠若惊,连忙接过。他就跟着开口了,“小年,我听说息念法师现在在药庐?”
“消息挺灵通的呀,他早上才来的。”
“那你可问出什么来了?”他眯眼瞧了过来,我这么乍一看,觉得他有些像大尾巴狼。
“这个问题,我也好奇得很,殿下应该更清楚为是。”
他右手放在桌上扣了扣,却不回我的话。
“关于玉镯,息念倒是问起了,想着兴许能顺着玉镯找到线索,他也很是在意这玉镯的来历。”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不是我那只。
“这个,是我从当铺找到的,我找到时,那当铺老板只说在一个月之前有个人拿去的,说这人打扮得十分的奇怪,有些像男子,声音又像个姑娘,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还好他这么说的时候没拿眼睛看我,不然我都要怀疑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而且,他说他叫苏尘年。”
我脑子一下就蒙掉了,我特么脑残去签我自己的名字啊。咬咬下唇,不知道怎么同他解释。他又看了过来,“你知不知道息念同我是什么关系?”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李渊的烂桃花,想想李世民后来对李建成李元吉赶尽杀绝的样子,如果息念真是李渊的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玄武门事变。
“你猜得没错,他是我父皇的儿子,所以,这只玉镯的另外一个人应该是我妹妹。”
我缩了缩,觉得他目光有些渗人,“说吧,玉镯哪里来的?”
“这个,其实是生日礼物,我,我母亲送我的生辰礼物。真,真的。”我结结巴巴,生怕他以为是我谋财害命盗取了妹妹的东西,然后一怒我就被解决了,我其实也怕死得很。
我怎么这么倒霉,拿了玉镯的第二天就穿越到了这里,以为当掉能度过几天难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等下这样想我从头到尾都在被这只镯子牵着走?
我大惊,人家的穿越都是有媒介的,我虽然是天灾,但这么一想的确这只镯子很可疑。如果说拿到镯子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殿下,镯子可以让我看看吗?”
出城为征
但终究我没有见到玉镯,那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心情就突然便得很糟糕,李二送我到门口,末了淡淡道,“王世充的势力愈见扩大,我会向父皇请兵而下,到时候,你同你师傅一起和我出征吧。”我不置可否,对他而言,平定四乱是大,其次是息念的身世,但我在他意料之外,明显我也没有说实话,将我带在身边时时监测着最好不过。
回到药庐后,搬了太师椅没精打采的在院子里晒太阳,墨月这斯终于良心发现差小玉端了两盘花生酥来。我抽了本医术,一边吃这花生酥一边眯着眼去看,天上晾着软软的小太阳,忍不住便有些困,花生酥吃完后把医术往怀里一赛,打算扭头回去睡觉,现在不睡,再个过把月又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想睡都没得睡了。推了门侧面的余光中看见息念同墨月在葡萄架下对弈,我的房间在院子的最末,旁边就是一排长长的葡萄架,只是季节不合适,眼下只发了些绿芽,我还幻想着到了夏天,端个水盆来就能现摘现吃,人生一大快事。六月出征攻打王世充要次年才能回长安,那时葡萄估计只剩下藤蔓了。
墨月单手撑在石桌之上托着腮,一手黑子落下,息念坐得很是端正。我看墨月那姿势都心猿意马,当下对息念的定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早些年,我妈还管我的时候送我去学钢琴,没两天就把钢琴老师气哭了,她刚刚大学毕业就遇见我这么个淘气的学生,对她造成的阴影太大,后转行做了个歌手。我后悔得很,翻箱倒柜的找出当初她的签名,淡定的卖给我们班她的头号粉丝。
后来,我就没再学过什么艺术,我妈的名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忙,我便被推给了老爷子,在老爷子死后,我又回到了汶川的外婆家,第二年我就死了,然后穿越,有时候这么想着心里又如同变态杀手一般很爽,很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后悔。
眼下息念沉思着下一步棋子应该落在哪处,我站在墨月身后,伸手按在了她肩上,明明看不懂还要装模作样的观战,他棋子才落下,我师傅大人的声音就响起了,“小年,你手放哪儿呢?”我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就放墨月肩上嘛,怎么了。他上前几步拍开我的狼爪,“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叫你父母来提亲啊。”
我缩着头躲在了墨月身后,墨月正转头同她父亲大人推脱一番,也就没有看见息念握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因站在墨月身后,刚刚好看得一清二楚,息念……心里也有墨月么?我不太肯定,但墨月对他的情,我都能看出来,何况当事人,我从前想,他一辈子都是和尚,所以便没有往那处想,但息念是何等聪明之人,如果说他明明知道墨月对他有情却又不明确的告诉她,我只是个和尚。那么,这便太可恨了。
准确的来说墨月大我半岁,我生在阴历的四月,墨月生在前一年的寒冬,我在前往与王世充的前线时是她十八岁的生辰,十八岁,在这个时代,我大抵能明白师傅日日催我提亲的原因。墨月的思想比这里许多人都前卫得多,对于闲言碎语她看得也很是淡,就我回来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会有媒婆来说亲,我师傅早前也会顺着去看对方家世为人什么,后来见墨月很反感,又同我日渐亲密,心里也就定下来了,奈何我迟迟没有行动让他很着急。
即便师傅话放出去了,每天来提亲的媒人也比比皆是,我觉得师傅真是太过杞人忧天,墨月长成这样,即便到了三十岁要娶她的人也多了去了。
这么想着我便不自觉的握住了她的手,她愣了愣,转而拍了拍我,意思她很好,我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她,很想劝她就这么算了吧,找一个人真心对你好的,就嫁了吧,守着一座活佛又有何用。
隔天息念回了南贤寺,至于其中他见没见李二我不是太清楚,我自己琢磨的话一方面他知道我是女子,怀疑我便是他妹妹,另一方面他了解得没那么透彻,知根知底的人是李二,只是觉得息念作为李渊的私生子很是惋惜。
我这边息念的事情还没解决,尉迟已经知道秦王要带我出征的事了,趁师傅出诊之时拉了我,问我怎么办,我一时半会儿没明白他的意思。望着屋里的一盏香灯出神。
“你再这么女扮男装下去就回不了头了。”
“怎么了?”我也不是头一遭花木兰了,他这会儿到想着我女扮男装要出问题了。
“皇上已经是知道你这么个人了,这样你还要同秦王殿下去,回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永远这样下去?”他眉头深锁,担忧是真心的。
“我,我真没考虑那么远。”我是要回家的,怎么可能在这里有永远这么一说。
“小年……”
“我没办法拒绝。”我打断他的话,“秦王殿下怀疑我害了他妹妹,他必定是要带我走的。所以,有句话叫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吧。”我考虑不到那么远的事情,自己其实也并不想去,可那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