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忽然转过脸来:“你给我滚,老娘家里不欢迎你!”
战不屈张了张嘴,想他的身份,除了那位男人婆大姐,还没人敢对他这样大喊大叫,竟然怔的愣在原地。
樊宏也瞪了战不屈一眼,将冯英英放到了骡子车上,扶着周氏上了车,驾车离去。
战不屈猛的回过神来,一瘸一拐的走回去,正好瞧见邻里们探头出来看热闹,赶紧道:“你们知道方才那出去的两个姑娘住哪吗?”
看周嫂子的表情,这是要出事儿呀!
*
晚饭后。
冯巧巧将绣鞋的最后一角收起,便坐在床脚上看着冯桥桥看书写字。
“你今天又看什么书?”
“医书。”
“看了这么久,你学到什么了没?”冯巧巧随口问。
“还行吧,书和实际看病到底差的远,等过些日子估计能行了,对了,那竹叶簪子怎么不见你戴?我这几天都没来得及问罗烈,但我想,许大夫是喜欢绿色,喜欢竹的。”
冯巧巧面色一变,道:“戴着不方便干活罢了。”
“哦。”
冯桥桥头也不抬的回答,忽然想到某事,转头问:“吃东西,如果尝不到味道,会怎么样?”
冯巧巧疑惑的看她:“你舌头出了问题吗?”
“没有。”
“吃不出味道……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不过,人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要是吃不出味道,估计和睡不好觉的感觉差不多,肯定很难受。”
冯桥桥怔了一下,这个比喻不太切合,但也差不多。
味同嚼蜡。
这四个字的意思,今天她开始思考,她每天都在帮罗烈做饭,但他吃下去之后,却不知道什么味道,只是用嗅觉来辨别她用了什么材料……
这个感知,让她很不舒服,她回神,更坚定的翻着医术,中医博大精深,定然有能治愈他的方法。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轻敲声,姐妹二人对看一眼。
这么晚了,是什么人?
冯巧巧穿鞋下床,走了出去。
月上柳梢头。
战不屈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带路的邻居。
“有事吗?”冯巧巧问。
“可算找着了……”战不屈大吸了一口气,身子带着伤,太晚了,邻居们又是拖拉,找到这儿来竟然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他喘气的当口,远处忽然传来阵阵跑步之声。
“有事直说。”
战不屈暗叫不好,连忙道:“周嫂子送英英姑娘去了县城找大夫,她不相信英英姑娘没事儿了!”
冯巧巧皱眉,待要再说什么,就看到有几名捕快衙役快步跑上前来,带头的那个,正是冯巧巧见过的捕头赵恒。
“冯大姑娘在吗?”赵恒看也不看姿势难看的大胡子一眼,开门见山的对着冯巧巧冷声道。
“在,不知道捕头大人找她什么事儿?”
赵恒手一抬:“来人,去将冯桥桥给我带出来!”一声令下,身后衙役立刻上前要闯进门去。
冯巧巧眼睛一眯,伸手挡住门口:“我爹娘已经休息,捕头大人想要找她,我叫她出来就是。”
衙役有些人是认识冯巧巧的,听说过天香楼的事儿,也不敢硬碰硬,僵在当场,等待捕头下令。
赵恒睨了院内黑着灯的主屋一眼,道:“可以。”
冯巧巧转身入内,却心中焦急,这时候来拿人,肯定和冯英英受伤有关系,只怕三婶去了县城找了大夫之后,直接去县衙告了状。
此时,院内亮着灯的门忽然开了,冯桥桥提了件外衫,走了出来,冲冯英英摇了摇头。
她几步走到门口,也是看了一眼黑暗的主屋一眼,往门外走了几步,才道:“走吧。”
赵恒挑眉,“姑娘……不问我来此何事?”
冯桥桥也挑眉:“不是接我走吗?”说着,抖了抖手里的外衫,“牢里估计会有些冷,我顺便带了件外套。”
赵恒怔了一下,不知该说这女子聪明的过了头,还是傻气的过了头,转身下令:“冯桥桥纵蛇伤人,奉阮大人之令,将她押走。”
身边捕快不敢上前,那日将秦公子吓得差点尿裤子,现在又被那蛇咬死了一个人,谁还敢上前去?冯桥桥笑了笑,纵蛇伤人?只要冯英英没事儿,也不会牵扯出多大的麻烦,尤其,县官又是阮风华,就那几日碰面而言,他即便不会按常理出牌,也不至于搞出什么冤假错案来。
冯巧巧慌忙道:“你就这么走了?”这要她怎么跟娘亲说这件事儿?
“我明天就会回来的。”冯桥桥想了想,回头看了表情痛苦的战不屈一眼,道:“是谁告诉她,是被蛇咬了?”
战不屈干笑两声,没有回答。
冯桥桥深深看了他一眼,率先转身,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
冯巧巧两步追了上去,“你明天真的能回来?”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尤其是那个县太爷,根本是个狗官,难保她不会再牢里受什么委屈。
冯桥桥看她表情,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好笑道:“真的可以,只要冯英英一醒,我就没事儿了,如果明天娘问起了,你就说我去了山上。”反正这几日一上山就是整天,等明天下午,冯英英也该醒了。
冯巧巧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直接吵醒爹娘吧?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捕快带走了冯桥桥。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战不屈,回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正在这时,屋内白氏传来询问:“谁敲门呢?怎么好像人挺多的,出了什么事儿吗?”
冯巧巧赶紧道:“没事儿,娘您快睡吧!”
战不屈摸了摸鼻子,呐呐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
一群衙役因为冯桥桥身带毒蛇,都不敢靠近,只是跟在她身后,远远看过去,倒不像是囚犯,反而像主子领着一群奴才。
从山路下来,赵恒冷着脸,带着冯桥桥进了府衙牢房。
黑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砖石砌成的墙壁上点着几处壁火,楼梯下放着一张桌子,桌上趴着个牢头打扮的人,放着一些卷宗和笔墨,台阶一旁是一些刑具,挨个陈列,几名皂隶腰间挎着大刀,来来回回巡视着。
“来人,将冯桥桥关进女监去!”
牢头猛然醒了过来,一见是赵恒亲自送犯人,立刻一个激灵,“大人,地牢里多年不进女犯人,已经没有女监了……”
赵恒皱眉,“单独关一间。”
牢头立刻点头哈腰:“是,大人。”说着,几步上前来,打量了下冯桥桥,昏黄的眼珠子居然一亮。
想起以前看过的某个记实录,中国古代的女囚,进了牢房,就要受到非人的折磨和污染,背脊一凉,冯桥桥心中打了个突,她心下微动,转头对着赵恒道:“赵捕头专门为我准备了单间?”
赵恒哼了一声,“这是县太爷吩咐的!”
冯桥桥笑道:“也是,有小白蛇在身上,只怕也没人敢和我共处一个牢房,这小东西,虽然害我有了这牢狱之灾,不过还好,也帮了我不小的忙。”她故意提到蛇,果然,原来眼神不对的牢头立刻退了三步远处,看着她的目光也变的惊愕惧怕。
冯桥桥松了口气。
皂隶打开门口一间牢门,冯桥桥自动走了进去。
牢中放了一张老旧的桌子,阴暗潮湿,哪里有电视里演的,还铺着稻草?墙角处丢着一只凳子,还有一张孤零零的木板床。
冯桥桥叹了口气,还好有先见之明,带了一件外衫,也不知道赵恒是故意还是忘记了,竟也没有阻止她带东西进来。
锁上门的皂隶们各个眼前发光,这儿好久没关女囚犯了,要知道,女囚进牢房,要么是杀人罪,要么就是奸罪,一旦进入牢房,就是供他们享乐的存在,各个摩拳擦掌,看着牢头随着捕头大人走了出去,便聚在一起赌筛子,这个游戏,他们好几年没玩过了,谁的大,谁先上。
然而,筛子还没赌过个究竟,便见牢头一脸阴寒带着些恐惧的走了进来。
“站在这里干什么!”
皂隶甲上前道:“老大,这是个女犯人……”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牢头猛的抽了他脑袋一下,“你犯浑呢?你知不知道她是谁?敢打她的注意你不想活了!”
“她?她又是哪个贵人?”这间牢房,前几日才住过秦家的公子爷,他们这群皂隶可是赚的荷包满满呢。
“她就是那个把秦家公子爷送进来的那个女人!”
皂隶门脸色大变,因为秦云明何许人也,那件事情便被传的绘声绘色,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只怕还是个瘟神!
冯桥桥坐在牢房内的凳子上,看了一眼不怎么清晰的烛光,握着手中的医书皱眉。
这时候,牢头打开牢门,端着一方烛台走了进来,为牢房内增加了些许光亮,冯桥桥起身后退,眼睛一眯,戒备的看着他。
牢头的态度变的很和善:“冯姑娘,我见您要看书,这牢房之中的蜡烛火光还是弱了些,给您添点火。”
“放下吧。”冯桥桥道。
“哎。”牢头赶紧上前,将蜡烛放到了旧桌上,“冯姑娘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一定会照办。”这几日不知道遭了什么霉运,来蹲牢房的人都有人专门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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