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晋川望着她双眸许久,才笑道:“晚了,睡吧。”
“嗯。”
他去沐浴更衣,容昐去看了小礼物,她在小礼物屋里坐了许久。
直到他在门口探出头,朝她喊:“回去,睡了。”
因是年底,赵拯的丧事未能大办,礼部商议了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新帝若要临朝定得将先皇魂魄安宁。
于是在辅臣和六部大臣商议后,决定先将赵拯的棺椁停放在寿仁殿内,每日请水路师诵经安宁。
二十八日,新帝登基。
听闻声势极其的浩大,但那一岁小儿哪里肯坐得住?登基大典才行至一半,就尿了裤子嚎啕大哭。
太后从珠帘后走出,抱着皇帝,在他的哭声之中还是行完了大典。
朝议,新皇年号为:章和。
后面,断断续续传出消息,后宫那些太妃太嫔因悲伤过度,导致小产,太后特地拨出西宫的寿康殿给这些已生育过的后妃居住。
不过一日又传来,先帝庶长子暴毙于王府之中。
先帝不过只有儿子,至此也就竟有小皇帝这一脉了。
庞晋川这些事儿都不肯告诉他,他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专治腿疾的医科圣手,每日只需她安心养病。
容昐只有在和林嬷嬷,碧环等聊天时,偷偷说起一些。
到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夜。
酒席退散后,庞晋川带着阖府众人在院中放烟花。
屋外很是寒冷,树枝上都挂满了沉重的积雪,空院中间,璀璨的烟花啾的一声,燃至半空炸开成一朵朵形形j□j的花朵。
众人顿时欢声尖叫起来。
容昐要亲自放一个,林嬷嬷唬下脸:“太太您千金之躯若是伤着可怎么办?再说了,公子和小姐们都看着呢。”
小儿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盯着容昐,眼中是满满的兴奋之色,他也想看母亲放烟花。
长沣根本没顾着这边,望着满空的璀璨,络绎不绝,眼睛都快没地方安放了。
庞晋川却是有几分纵容的意思,笑道:“去放吧。”说着从来旺手中拿了烟过来,容昐伸手接过,往前走去。
黑夜之中,烟火燃尽了,黑漆漆一片。
容昐小步上前去,正要伸手点燃引线,却不防身后一双大掌萦绕过她的腰肢,容昐望去,他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另一只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其中。
“点火了。”他轻声道。
容昐连忙聚精会神望向那燃着的烟头。
两人携手凑近了。
只听得啾的一声!
一个红色的光芒划破黑夜,直冲上天,啪——绽放成一朵极大的火焰。随后,一朵两朵,三朵,接二连三的烟花也串起,绽放,整个夜幕都被点亮了,辉煌如白昼一般。
庞晋川依然不放,只是侧过头,望着她姣好的侧脸。
她眼中倒映出那七彩夺目的耀眼,微挽起嘴角,神情专注。
他不由的凑上前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而后极快的弹开。
待得满空的烟花燃尽,来旺又命仆妇抱来了许多。
小儿兴奋之极,跑上前去,拉着容昐的手:“太太,太太,你也让儿子放一个!”
容昐还没吭声,庞晋川脸色已微微沉下,严肃拒绝:“莫要胡闹。”
他说的极是郑重,好似刚才携妻放烟火的不是他。
小儿耷拉着脑袋,有些无力。
他觉得父亲太偏心了!怎么母亲就可以?
正待父子两人陷入僵局的时候,来旺快步走进,神色慌张,他连礼都不行,直道:“爷,小皇上微恙。”
作者有话要说:又被刷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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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雨过天晴
“我若没回来,你先睡。”
来旺已经递上马鞭和暗黑色貂鼠斗篷,庞晋川朝她看了一眼轻声嘱咐道,他接过马鞭,一边大步向前一边系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消失在容昐视线的尽头,能看见的就是他被大风卷起的袍衫一角,最后也卷入浓黑的夜幕之中。
空气中,还洋溢着热闹的气氛,烟花燃放的淡淡刺鼻味道还萦绕在鼻尖。
小儿看父亲走远了,才上前拉住太太的手,昂起头,双眼里亮晶晶的缀满了星光透着狡猾,他问,“太太,儿子想放烟花。”
“……”
好不容易可以压制的人走了,他怎么可能会错失这个机会。
容昐鄙视的觑了他一眼,本来想拒绝的,但看见他眼中的渴望和坚定,她想了会儿,才颔首:“去吧。”小儿六岁了,她不想把他教养的墨守成规,有些事儿他好奇,她就愿意让他去尝试。
在小儿跃跃欲试之中,碧环拿了一个钻天猴鞭炮,她握住把柄的那头,小儿上前,林嬷嬷急道:“小公子小心。”
小儿他点燃了烟火,只见从那尾部喷出一股气流,钻天猴咻的一声直冲上天,冲的极快,极高。
新年,新的一年在他的炮竹声中,拉开了帷幕。
夜里,庞晋川没有回来,容昐给小礼物喂了一次奶,也落了院门去睡了。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之际,被人推醒了,似乎是秋香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太太,大夫人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让您快些进宫。”容昐挣扎着起身,打了个哈欠,婢女上前撩开她的床幔挂在银钩上,容昐还不太清醒,望向窗外。
窗外黑漆漆一片,微微透着雪光。
“什么事儿?”她披了一件衣衫下床。
秋香指挥着其他婢女有条不紊的拿来她熟悉的东西,一边道:“宫里不大好,听说惠太妃趁着除夕夜警戒松散,乘机摸进皇上的寝宫,给他喂了毒酒,如今皇上命悬一线。大夫人说您是太后娘娘的堂妹,理应进宫搭把手。”
一股寒气,串入她的身体之间,容昐猛地打了个哆嗦,清醒了过来。
容昐眼前晃过那日小小的身影,那个孩子才一岁多吧,比她的小礼物只大了那么一点点。
漆黑夜色之中,雾气极重。
一辆宽大的马车直往内宫方向奔去,容昐进宫后才撩起帘子悄悄往外看去,竟发觉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莫不惊慌失措,遇到巡逻的侍卫就低眉,快步走开。
她下了车,江道平等在那里,直接将她引到乾清宫。
乾清宫门外,朱红色的高大折扇门牢牢的紧闭着,外头守着一干的太医和宫人,守门太监见是她,连忙打开了,容昐捏起袄裙一只脚才刚跨进去,就听的里头传来女人绝望的哀鸣声。
“皇上,驾崩了!”
太后浑身跟抽筋了一样,打着严重的摆子,凤冠下原本整齐端庄的发鬓稀稀疏疏乱舞,一夜苍老无比。
庞晋川在内的一干重臣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面色无比纠结的望着床上那具渐渐冰冷掉的小尸体。
赵沁小小的身子被紧紧的包裹在明黄色龙被之中,面色极其痛苦,惨白,他双目圆睁,嘴角溢着血,一只手还抽出了被褥,死死的紧握成一个拳头,显然死前是经过痛苦挣扎。
几天之内连送走了两位帝王,那下一位继承的是谁?
期间参杂着惠太妃阵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顾氏,顾氏!这是报应……你毒害我儿,心狠手辣,如今还要残害后妃,活该你无子送终!”惠太妃不顾身后宫人拉扯着,冲到太后跟前想要抓她的脸,那笑意听的让人脊梁骨阵阵的发寒。
她拨开凌乱的长发,容昐才看见,她脸上都是血红的,还未结疤的伤口,一道一道把她划的面目狰狞。
太后赤红着双目动作僵硬的转过头望向惠太妃,不住的抽搐着,显然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贱,贱@人,我要你死!”
“死?”惠太妃闻言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出声。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已吞下药丸。
“把她嘴掰开!”太后神经质的尖叫。
宫人连忙上前掰住惠太妃的嘴巴,用手肘捅她的脊背,丁丙秋撩开袖子就往她嘴巴里塞屎尿,满殿顿时都是一股熏臭味。
容昐看的作呕,抽出帕子捂住鼻子,秋香惊恐的躲到她身后。
惠太妃却极其快意的望向太后,嘴角还是溢出了淡淡的血丝。
太后惊恐了,爬上去保养的得当的双手伸进粪桶之中,捞起拼了命的往她嘴里塞进去,锤她后背:“吐,你给哀家吐出来!吐出来!!”
惠太妃瞪大了双眼,抽搐着,默默的望向宫门外的天空。
她的孩子才九岁,根本不曾想与这妖妇争夺皇位,可却生生暴毙在王府之中。
顾氏用下作的手段毁她孩儿,那壶鹤顶红葬送了她所有的希望,她苟延残喘活到至今就是为了这一刻!
顾氏,到了地下,且让咱们再来斗一斗吧,让先帝看看你恶毒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