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可不是吹牛!”来福家的一脸急色:“那可是丁大家的亲口说的,有次我们一起吃酒,她酒后吐真言,便把这事儿说了,当时我也吓了一大跳呢。那昙花瞧着老实,其实嘴巴厉害得很,明明自己做了坏事,却要倒打一耙,诬赖到别人头上了,偏偏大奶奶嫉恶如仇,两人都不容下,三太太就借机把昙花要了回去。”
周氏惊讶极了,来福家的得意道:“不敢相信吧?这院里‘明里一张笑,暗里一把刀’的人多了去了!”说到这里,向她附耳道:“就说这位三太太,表面一副菩萨样,私底下却不好说呢!比如,去年三爷与花楼里的一个花楼女子好上了,硬要抬进府来,三太太拗他不过,只得答应了,可那女子却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三爷院里的那个姨娘,她的亲侄女,抬进府之前,三奶奶是一丝风都不知道,三爷既成了家,论理这事她就不该插手,偏偏她做得这么绝!你又再瞧瞧她自个儿院里的那些丫头,不过侍寝了三老爷一晚,她就找了个借口撵出去了。可三老爷去年还是抬了一房姨娘回来,你不晓得这姨娘可和大太太三奶奶都沾着亲呢,如今她怀了孕,怕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呢!”
周氏忙问是怎样的亲戚,来福家的笑道:“大太太的一个庶出姑姑的女儿,虽是小妾生的,但名分上却是亲戚,三奶奶又是大太太的亲侄女,你说她们是不是亲戚?”
周氏点头,来福家的笑道:“说来这些事与咱们也没甚关系,妹妹虽是三房里的人,但以后自是会随姑娘陪嫁出去的,所以她们如何,也影响不着你。”
周氏叹道:“就不知老爷和太太打算给姑娘说哪户人家?想来我这心里提心吊胆得很,一则老爷是男子,挑人的眼光与我们不同,二来呢,太太不是姑娘的生母,未必会真心实意的替姑娘打算,所以我真真愁得要死!”
来福家的听了,笑道:“这事我倒知道一些,听说三太太给你家姑娘说了门亲,就是京城里的,那公子的父亲就是兵部员外郎苏大人呢。”
周氏愣了愣,急道:“那老爷如何说?”
“这我便不知了!”来福家的说道:“听我们家太太说,三老爷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只说先考虑一二。”
周氏听了,暗暗打定主意,寻个好时间问问老太太,看她如何想,她那么疼姑娘,必定不会委屈了弄玉。
来福家的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周氏忙拜托她打听打听弄玉的婚事,来福家的忙答应,周氏便送了颜老太太事先准备与各房嬷嬷们的礼物,来福家的收了,方才离开。
周氏送至门口回来,圆圆便低声问道:“嬷嬷,您可信她这话?”
周氏笑道:“她这个人倒也没甚心机,与人投机的话那是倾心相交,要是厌恶一个人,便万分记仇。我们几年未见,不曾想她性子还是如此。所以我才说她的话五分假五分真,不可不信,却不可全信。”说完,叹气道:“说起来姑娘少小离家,与太太相处的时间本就很短,没有感情十分正常,假如彼此冷漠也还算好,就怕表面看起来热情,内里却是藏着刀剑。昨儿个你也看见了,她防姑娘就跟防贼似的,乖面子又做得好,真真弄得你进不得,也退不得!”
圆圆听了,捂嘴笑道:“这不就是做了b子还要立贞节牌坊吗?”
“乱说什么!”周氏笑着敲她额头,道:“小姑娘家家的,说话这么难听?不过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的,姑娘与太太本无母女之情,就算事事依从、竭力讨好,怕也不会让她有多喜欢,既如此,大家只要面上能相安无事就好,就怕此人暗里使坏!所以你平日里跟着姑娘,得把眼睛放亮了。”
圆圆点头,至从昨日进屋,她便已瞧出这府里主子太多,大家住在一起,彼此之间定有许多摩擦,昨晚不就是个例子麽?
却说谢冲从国子监回来,便直接来了李夫人院里,正值李夫人正拆娘家来的书信,谢冲便坐到一旁吃茶等候,懒洋洋的闭目养神,完全忽视了身边两个小丫头。谢冲虽风流,但自有底线,母亲屋里的丫头是决计不肯碰的,他可不愿一时的逍遥,便惹来无穷的麻烦!
李夫人一面看,一面自言自语地道:“父亲到底怎么回事?冲儿都要下场考试了,还让去看他?”抬头觑见一个端坐在那里,竟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谢冲,不免啐道:“既回来了,怎不出个声,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谢冲睁开眼,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见母亲看得认真,到不好意思打扰。”说着,睨了眼那书信,道:“可是外公来的书信?”
“你自己瞧吧!”李夫人把信递给他,谢冲斜了斜身子接过来,几下看完,眼珠子微动,笑道:“外公既是身子有恙,做外孙的是该去看看才是。”
“你以为我不知他的打算麽?”李夫人冷笑道:“定是借着这由头,好让我放你去,他们好私下教你舞刀弄剑。”
谢冲不免有些心虚,连忙说道:“那我等会儿写封回信,便说不去了。”
李夫人瞪他一眼,道:“不去也不好,若他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却是不孝了。”隔了一会儿,道:“你再过几日去,一来一回,我给你最多半个月的时间。”
谢冲只得点头,起身便要回屋,李夫人突然叫住他,道:“你可知昨晚含玉和谢谚打架的事?”
谢冲点头,李夫人顿时笑道:“说来你倒是罪魁祸首呢!偏偏溜得没了影儿,最后竟牵连出这么一大堆的事来。以后见了三房的丫头,都给我躲着些!”
谢冲嗤的一笑,冷冷道:“关我什么事,我只不过遇到五妹的小丫头,与她说了几句话罢了!难不成要我跟个姑娘家似的,整日躲着不见人,见了人也要绕道走不成?”
屋里的小丫头听了,都捂嘴偷笑。李夫人也觉得好笑,说道:“我倒也奇了怪了,怎么那些小丫头一见了你,就心思浮动起来?难道你身上,有什么招人喜欢的东西不成?”
小丫头们笑得肩膀直抖,谢冲也忍不住笑起来,道:“我是你生的,你该比我清楚才是,怎反倒来问我了?得!人家问您也白问,您一见我,那脾气就噌噌噌的冒上来了!”说毕,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便掉头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遇桥头(修)
至晚,周氏说明儿要回家探亲,弄玉便令圆圆取了两匹新料子,一支五十年的老人参,及一副头面首饰送与周氏家人,并嘱咐她多呆几日回来。周氏点头,回屋收拾行李,暗里却打定主意,待明儿一早便出府,落锁前就回,因为自己如今已回了京城,侯府离家又近,以后三五日便可回去一趟,这会儿大家刚回来,事又多,回家久呆实在不妥当。
这里团团圆圆服侍了弄玉上床,一个回倒座房安歇,一个在外守夜。弄玉因着第一次睡这屋子,很有些不习惯,一时倒也未曾睡去,便坐起身来,叫了圆圆进来说话。圆圆见她侧着头,懒洋洋的用手梳理着那头又黑又亮的青丝,而身上的那一色红得耀眼的单衣映着肌肤,真真既惑又妖,夺人眼球,一时竟看呆了去。
弄玉见她这般带样子,不由扑哧一笑。圆圆干脆坐到床上,近距离瞧她,见她脸上左下角那颗泪痣,随着笑容微微荡漾,像随时都会落下来般。忽然想起表小姐的话来,她说泪痣是前世情人流下的眼泪,是指引情人来今世偿还前世情债的印记,思及此,便轻轻点了点那泪痣,一面笑着说道:“姑娘上辈子为情而苦,求而不得,这辈子必定会快活到死。”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不知那人怎么舍得伤你?若是我,定是舍不得的。”
“胡说八道!”弄玉瞪她道:“小蹄子,你瞧我是那种人麽?”又揪了揪她的鼻子,笑骂道:“跟着表妹久了,也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信不信随你。”圆圆摸了摸鼻子,笑道:“反正算命先生也说,长这痣是非常吉祥的。”
两人正交谈着,却被刚进屋的周氏听了去,忙走到门口,斥道:“小蹄子休说浑话,赶紧出来让姑娘睡觉。”圆圆垮下脸,撅嘴朝外挤眉弄眼,伺候弄玉躺下,掖好了被角,便起身放下帘帐,熄灯出来。
又说那小红小兰因初般来此,也是未曾睡着。小红侧过身子,低声对小兰道:“我今儿见了三姑娘,觉得比郡王妃都还好看些。”说到这里,轻轻哼了一声,道:“郡王妃好看,却是个病秧子,三姑娘比她还好看,命数还不知怎样呢?”
小兰手臂枕着头不做声,心知她对三姑娘有些嫉妒了,说来也不知她嫉妒些什么,人家是小姐,你是丫头,这样子的身份,又有何好嫉妒的?
小红见她呆呆的模样,便轻轻拍她手臂一拍,嚷道:“我问你话呢,你怎地不说?”
小兰嘴角一勾,嗤笑道:“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别人听到麽?”
小红脸一红,小兰接着道:“赵嬷嬷说这周嬷嬷可不是省油的灯!你难道没听见她今儿说,让我们以后都在外面伺候,有事叫了才让进去?这明显就是防备着你我,所以,你小心些,不要给人逮住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