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担忧了。
“佟叔,你派人好好打听此事。”佟掌柜就得了南十二这个吩咐,自然是点头应下,即便是南十二不吩咐,他也要“好好”地打听清楚这件事!
“那就好,我带这两小子上去休憩休憩,他俩也是累了。”就向着平安和二娃子招手,平安和二娃子倒也不避讳,反正以前都是他俩抓着时间跟着南十二读书习字的,就跟了过去。
南十二又回头看佟掌柜,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声,此刻听来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佟叔,盐…历来是由朝廷管制。朝廷设下三司,三司负责盐茶等物事。三司下有提单盐事司,这其下又有各路漕司,各州、军…等琳琳散散一堆。
但,阿二说,这堆盐是向北边儿方向运去的,这批盐是国库出,用作军盐。佟叔,…不妨查一查京城里三司是否干净。”
佟掌柜听了老汗连连,连声应是。
目送少年欢快地一手牵一个,带着两小子上了楼,佟掌柜才连连暗道:到底右丞相南宫世家的嫡子嫡孙,年纪小小,到底见识不俗。
也难怪主子爷看中他了。
…
小柳镇地牢中,下晚时分,两个看守地牢的狱卒一个拿着一口大铁勺子,一个拎着一个木桶,两个狱卒嘀嘀咕咕地来。
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是从木桶里传出来的。
一个狱卒拿着大铁勺子给地牢中的关押的犯人剩稀饭。
一边盛稀饭,一边骂骂咧咧:“一个个烂货,过得比老子还舒坦,老子还得服侍你们这些烂货吃饭。”
来到丑妇面前:“哟,哥儿几个,这儿还关着个女的呐。啧啧,就是太丑了。”
“哎。对头,不然哥儿几个还能勉强给她快乐快乐。”
丑妇对这些污言秽语无动于衷。
却叫同村的男人们听了心里不舒坦。
熟悉的声音立刻就冲着两个狱卒骂道:“他娘的你是人养的吗?”
两狱卒被惹怒,怒眼瞪过去,叫钱斧头常年打猎练出来的凶煞给惊了一跳。终归人犯贱,欺善怕恶,这两狱卒愤恨一脚踢上钱斧头那边的铁牢门:“充什么英雄!马上就要成狗熊了!狗熊都当不得,狗熊还有头,你们这群人就要被砍头了!”
这下,不只是钱斧头,所有人都惊了。
老村年纪大了。但还是止住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问了两狱卒:“这事儿,县丞老爷还没审。就要砍头,咋可能?”
岂知,两狱卒抱胸冷笑:“怎么不可能?你们不知道吧,这次因为那破桥坍塌,翻到河水中的官盐。可是运往北疆的!”
运往北疆?…那就是充作军盐了!
丑妇眉头深皱,她知道那桥是人为弄坍塌的!…到底是谁?
连军盐都敢伸手碰!
不大可能就为了陷害她,冒这么大的危险弄翻军盐。
但又的确因为这件事,首要的犯人就是她。
丑妇弄不清楚,到底是为了针对她,设下这毒计?还是因为这批军盐。她成了附带的替死鬼?
丑妇若有所思望着这两个狱卒,…这两人好似还知道一些事情。若是再能够多知道一些事情,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咚咚咚。”
有人来了!
那两个狱卒显然也发现。一转头正想要呵斥,见到来人,面上立刻就一副谄媚模样。
“呀,是史大伯来了。”
史大伯?姓史…有些耳熟呀…
丑妇定睛一瞧,还真是熟人。
随即皱眉。他来做什么?…
忽然想起,这次关进来的。除了南畦村参与造桥的男人们,还有鲁县丞派来的人。而这其中,似乎是有个姓史的…
来人叫做史全,她记性还是不错的。
应该是来看儿子的吧…
史全给了两个狱卒一绽银子,打发走两个狱卒。
他果真是来看自己的儿子的。
一步奔过去,隔着铁门,与牢房内的壮士青年遥遥相望。老泪差点流出来。
其实…,他这一次来地牢看儿子,是受了鲁县丞的意思来的。
…
事发后,他着急,找了鲁县丞,想要为他儿子求情。鲁县丞正逗着鸟儿,愉快地吹着口哨子。
在见到鲁县丞这开心愉快模样的时候,史全就暗道一声不好。
照理,发生这样的事情,造桥的事情又有鲁县丞的影子,鲁县丞就算不是愁眉苦脸,也不该是这么开心愉快的。
史全还是把来意和鲁县丞说了。
岂知,这老混蛋给一句话:“本官不能以权谋私啊。”随后又好声好气,仿佛是和他商量的口气,说:“史全啊,你跟着本官在任上也好多年头了,看在这样的情分上,本官就告诉你,这批人必须死。他们不死,就是本官死。
史全啊,你说,在你心中,儿子和本官,哪个重要呢?”
听了这话,史全差点一口唾沫子吐到眼前老混蛋的脸上,好在他理智尚存,硬生生咽下一口气,温着性子回答:“奴以上官马首是瞻。”
老混蛋满意地点点头,安慰他说:“一个儿子罢了,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本官做主,帮你认上一个两个的干儿子。干儿子也是儿子啊。…这样吧,看在你伺候多年的情分上,本官就允你今晚去见一见儿子。”
史全硬着头皮退了下去,心里却冷笑:干儿子也是儿子?那你怎么不把你儿子杀了,再认个干儿子的?
你和我儿子,在我心里哪个重要?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儿子更重要啊!
ps: 昨日下班到家,突然通知要停电,是我家楼上那户人家同时开四台空调导致的电力抢修。我昨天发了公告说过,但今天看评论区有人问“二更呢?”,想可能是没看见公告,所以在这里再次公告一下。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欠下的总要还清的。我正在很用力用心的码字。
稍后二更
第八十九章南宫二公子要来(二更)
“大娘子有对策?”史全丢下儿子,又几步踱步到丑妇牢房前问。
丑妇倒是吃了一惊,怎么突然就来问她了?
但…
“是老伯何意?”
史全双手一摊,露出一个为难的样子:“明人不说二话,我不信大娘子是甘心领死的人。”
“哦?这倒奇怪了,天下间,就没有肯甘心领死的人了吧。”
“多数人不甘心领死,却想不得办法不死。我信大娘子和他们不一样。”
丑妇看了史全好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他也真敢说。
她是不甘心领死,而且还死的不明不白!
丑妇眯眼看史全,“你不是县丞老爷身边的红人吗?”
意思是,怎么会想着帮她?
说到这个,史全满肚子的火气,哼哧哧冷笑:“儿子都快被害死了,我要这个‘红人’的名头做什么用?”这不说还好,一说,史全干脆向丑妇诉起苦来:“你是不知道那老匹夫跟我说了什么话!
那混蛋居然说,我儿子没了就没了,他帮我认几个干儿子!操他娘的干儿子!
又不是我身下流出的种,又不是从我婆娘身下降生到世上的。我还不想替别人养儿子,到头来孤苦伶仃,奋斗一生,都是为别人家做嫁衣!”
世上多的是为了功名利禄牺牲子嗣,讨好上司的混球。
丑妇之前还不大相信史全,现在倒是信了五分。
她作无奈状:“我是不甘心领死,还死的不明不白,连累乡亲父老。但民不与官斗,斗也斗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身处地牢,想做什么。也束手束脚。”
史全果决回答:“若是大娘子不嫌弃,老夫做你的手和脚!”
丑妇再眯眼“你不怕你上官知道?”
“哼!知道就知道!老夫婆娘去得早,就这么个儿子,传宗接代的儿子都没了,谁还理他那混蛋!”
“那行,你附耳过来。”丑妇选择信史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前世最会装模作样,史全是不是装的,她自认有几分眼力。
史全真的附耳过去,丑妇低声在史全耳边说着什么。
随后分开一些距离。史全却目瞪口呆,隔着铁牢门看着里面笑面盈盈的一张脸。
口齿不清,似是被惊骇到了。问:“大娘子,这,这真的行得通?”
丑妇但笑不语,一双笑眼中却露正色和凝重:“你若真能说服你那位上官,此计可行。到时候。…就怕你那位上官收不了场了。”
史全只觉得牢房里的女人丝毫没有身在绝境的觉悟。她明明一身狼狈,衣服脏乱,头发散乱,但就是那么自在模样。
三言两句间,就已定下计谋…史全觉得,小柳镇的县丞这回要换人当了。
那女人隔着牢门问他:“史全。你也算在底层官场中经营数十年的老人了,该当有这样的眼界,若此计成功。这小柳镇会是怎样一番场景,…说不定,会惊动更多的人。”
却不说明,这更多的人指的是耍不用她说明白,史全自然知道这“更多的人”都是些什么样身份的人!
那女人还问:“史全。你怕不怕?你敢不敢?”
不怕是假的,不敢是真的。
但怕。儿子一定会被处死。所以不敢也得敢!
史全出牢房的时候,面色凝重。
其实那女人交代他的事情,做起来并不很困难。他有绝对的把握,鲁县丞会看在他伺候多年的情分上,同意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