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六小姐耳边,“你别怕,你此时心已经静下来了。即便不针灸,过一会儿也能喘口气的。”是真话?是假话?似真似假。
南宫尘略有不满。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汤药可行。不能救急。”梦寒月说完,似笑非笑看着南宫尘:“或许你此时也可以把她抱进马车里,带回府上,等宫里的太医从宫里赶到贵府,给贵府六小姐施救。”
南宫尘何尝不知,若是真这样做了,六妹哪儿等的了那么久?他原是要带六妹去附近的医馆的。
老大夫手执金针,在燃着的油灯上烤两下,按着梦寒月说的穴道处,一根根扎针。
她说,他做。
“真的行吗?我们家小姐都快被插成刺猬了。”小奴撅嘴不满道。
没人理她。
等到一套金针行完后,过了半晌,地上的人儿总算恢复了一些活人气来。
虚虚弱弱睁开眼,虚虚弱弱开阖着嘴巴,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梦寒月却看她嘴型是说:谢谢。
她勾唇一笑,“我可不是白救人的。”话语刚说完,六小姐眼底难掩失望,梦寒月又说:“这本书就送给我把,充作谢礼。”径自笑着去把从刚才就掉在地上的《大学》捡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惊奇的六小姐,“对了,还有那匹棉绒布,被你二哥刷拉刷拉两下子,给捣鼓成破烂了。
一起算在这本《大学》里好了。”
说完,自顾自朝着她们来时的牛车走去:“窦嫂子,你发什么楞呐?还不走?天可黑了。”
“哦,哦,俺,这就来。”窦氏被梦寒月这么一催,才想起来,再不走,晚上可就赶不回姚家村了。
“等一下,大娘子住在哪里,姓甚名谁?你救了南宫家的六小姐,南宫家必定要感激你的。”南宫尘一把抱起醒过来的六小姐,站起身问向已经坐在牛车上的梦寒月。
“俺”窦氏开口就想说她们是姚家村的,被梦寒月笑嘻嘻地打断了。
梦寒月坐在牛车上,朝着南宫尘挥手:“有缘自会相见。后会无期了。”
南宫尘愕然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公子,需要跟踪吗?”允武悄声问。
南宫尘迎着夕阳,浅笑一声,摇头淡道:“回府吧。”
将六小姐抱进马车车厢里,一股脑,就把这件小插曲忘到脑后去了。
因为小奴将星罗太子为难六小姐的话,告诉了南宫尘。南宫尘危险地眯起狭长的凤眼,琉璃色的眼珠更加深邃。
唇瓣浅笑,温煦有礼,眼底是残忍冰寒。
而梦寒月此时却告诫着窦氏:“窦嫂子,今日这事儿…,哎,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你可别和别人说啊,要是被村子里其他人知晓了。可就要把我和妙音赶出村庄了。”
怀柔政策,外加吓唬恐吓…还有些求饶的意味在,一下子,就把窦氏给吓住了。
忙说:“俺保证不乱说,大妹子你放心吧。”
“对了,窦嫂子,你咋会在文街的?”梦寒月随意问起来。
“这不…,顺儿要读书识字了,家里连个纸笔都没有嘛,就想着给买一些。别说,还真贵!”窦氏和梦寒月两人唠起嗑来。
月亮初上的时候,二人才赶到了姚家村。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太子回京(一更)
日子过得和美。
一晃又是数月过去。
梦寒月在京城里的那一场小骚动,事关南宫世家的六小姐,最后连南宫二公子都出面了,因此还是惹来一些小骚动。
但事后,但众人目光大抵都是集中在南宫二公子和六小姐身上的。南宫尘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吸引了众多的眼球。
偶尔也会有人问起,当初出手相救南宫家六小姐的人是耍大抵觉得,梦寒月会被南宫世家注目。
但当他们得到答案后,就不会继续打着这个主意了。回答他们的是:“那就是个附近的村妇。”
想着借着梦寒月这边儿和南宫世家套近乎的人,就打消了念头。
而今,这场小骚动早就被人渐渐遗忘了。
这些日子里,又发生新事件了。
据闻,当今太子殿下在福州福地破获一桩海贼勾结官府的大案。
梦寒月也听说了。
冬季就在这样无声息中度过。
热炕头,热白面儿的,眨眼就到了过年了。
年头出,梦寒月还打算着去补一些年货来。
一个冬天快过去了。她越发地融入了这个叫做姚家村的小村庄。与姚家村的媳妇儿子,老婆子们相谈甚欢,俨然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姚家村人。
小孩儿长得快,妙音的衣服一套换过一套。好在村里媳妇子热情热心。
每每都会惦记着给她的妙音做上一两套衣裳送过来。因此,妙音的衣裳,她也不大愁。
她当初只教着几个孩子读书识字。而今,她教书认真,博闻强识的好名声已然传遍了姚家村。村子里但凡有年龄合适的娃儿,上午都会送到她这儿来读书。
有这些孩子陪着。她是很欢乐,但问题来了,原先充作私塾的西屋已经太拥挤了。
她手上已经有十三个学生了。
今日就是和村长商量着,能不能把她院子旁边的一块空地租给她。起了两间大屋子,专门用作私塾用。
这不,就和村长面对面地坐着。
“哎呀,月娘子不提醒的话,俺都没想到,”村长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随即安抚她道:“起私塾的事儿,你别管。俺召集了村里有力气的男丁一起造。造好了。月娘子只管和孩子们搬进去。”
梦寒月张了张嘴。有心道谢,但瞧着村长很有担当的模样,她又把道歉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去。…真道歉的话,说不定就是打村长的脸了。村长如今是把希望都放在了这些孩子身上。
她来到这个村庄之后。发现这个村庄与其他村庄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个村庄里的人,上到老人,下到孩子们,似乎都很渴望能够不再是个单纯的采药种田的老百姓。
梦寒月点了点头,又有些腼腆地问村长:“这看着要过大年了,我这里还什么年货都没准备妥帖,还得去一趟城里。
可我也不知道咱们姚家村里过年的习俗,各家各户买些啥呀,用些啥呀,过大年的时候,我没亲戚,但还可以走个邻里,这都习惯送些啥呀”
她也不用说明白了,村长一听这话,立即明白她的为难来,立即体贴地想了个办法给她解围:“男主外,女主内。俺让俺那婆子来和你说道说道,咱这姚家村啊,没啥顾忌的。但哪个花圃里没个几朵坏花坏草的。让她给你说道说道,也省的你到时候惹人青眼了。”
梦寒月当即体悟,…村长的意思是,姚家村整体都是好的,但也有那么几户人家是碰不得的,言下之意是提点她,哪几户人家是碰不得的。
梦寒月立即感激地说道:“那就全拜托大婶子了。”
村长挥了挥手,吩咐她在这儿等一会儿,自个儿去了屋里把婆娘叫来了。
村长婆娘,梦寒月没太接触过。
但只见第一面,就觉得这人是个能站大面儿上的人。
“你刚来,也难为你能想得这么长远。把过年的事儿都给想好了。”村长婆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青布染碎花的袄子,下头是藏青色的棉裤和棉鞋。洗的干干净净,圆盘脸上双眼明澈,不像里正家的婆娘那样的温和性情,也不像三郎的婆娘窦氏那样的爽朗。但却是个见眼生情,是非分明的妇人。
梦寒月对于这样的妇道人家,倒是讨厌不起来,道了一声:“大婶子,我虽然来姚家村也有几个月了,却着实不喜欢多出门。除了往日来往密切些的人家,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情况,倒是不大了解。还是请大婶子多与我唠叨唠叨。”
所谓礼多人不怪。经过这几个月,仿佛无欲无求,没有什么东西压倒在心田的压力,她就在这清风明月间,住着清雅的小院儿,教着一群懵懂上进的乡村娃子,带着可爱懂事的孩子,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若说有什么担忧和让自己偶尔失眠的话,那也只剩下那对父子了。思念是肯定的,自己带在身边的娃,自己深爱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分开,就不想念。
但她也明白,活好当下,过好现在的日子,才是如今最好最充实的日子。
“村子最南边儿的那两户人家,祖上原是一个祖父母的,后来上一辈的人,因为一些私怨,吵开了,分家了。现如今里,两家虽然没有如仇人一般。但也是见面当做不认识的陌生人。”村长婆娘没有指明道出她该怎么做怎么做,只是把村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梦寒月。
梦寒月再一次觉得,村长婆娘为人处世很有些手段原则。
她只陈述事实,具体怎么做,却看当事人了。
梦寒月又听村长婆娘和她说了些姚家村里该避讳和注意的事儿,才道:“多谢大婶子了,我记住了。”梦寒月温和地道一声谢。
村长婆娘觑了她一眼,仿佛肯定一般,淡淡点了一下头。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梦寒月站起身,谢过村长婆娘就要走了。
“大侄女儿,等一下。”
咦?村长婆娘叫住她?还叫她…大侄女儿?梦寒月有些不明所以地等在那里,等村长婆娘去去又回,手里揣着件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