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妮还在回忆着小说里小姐太太们买人的步骤呢,什么看手啊,看看会不会写字啊,问问话啊一类。范姜柏已经快刀斩乱麻了,不由张大了嘴巴,又合上了。
周氏还很满意地道:“这两个就不错。”原来,她看这两个小姑娘手大脚大,就知道是干过活的。再看眼睛,不是呆呆木木,却又不是四处打量,就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不傻也不是私心很重,就点头。
当下兑了钱,两个小姑娘算上范三郎的辛苦钱,一共也只花了十两银子。当下写了身契,就让范三郎再跑手续一类,两个小姑娘就留在“姚宅”了。
姚妮看她们一人只有一个小包袱卷儿,裹着一件换洗衣服,身上的棉袄领口袖口都磨得发明了,也没个铺盖,就说:“先上街去吧,买两身衣裳好过年。”她没做过统治阶级,这个,也真不知道要怎么做。别看她看小说写评时一套一套的,真要到自己做了,也是手忙脚乱。
范姜柏倒是学习过很多管理课程,见姚妮这么说,也想,不错,又板着脸道:“来到这门里,就要守规矩,主人家对你们好,你们也当忠心才是。”
两个小姑娘,一个叫大妞,一个叫大姐,范姜柏嫌不好听,就给改了,一个叫小喜,一个叫小翠。看也不看那小包袱一眼,就先谢了周氏。周氏慢腾腾起来:“我给你们定下后天的日子,可别忘了,想来你们家初建,还有得要忙,我先出去啦。”留了时间给范姜柏立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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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姜柏和姚妮先把小喜、小翠两个带到后院,一指东厢小厨房隔壁的屋子,就说:“你们两个一间,且住那里。”两人进去放了包袱,一看,只有光席,互看一眼,又出来了。
范姜柏这又跟姚妮去带着她们买衣服被褥,临出门儿,范姜柏手一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帷帽,就给姚妮罩头上了。主仆一行几人出门,先去雇了乘轿子,让姚妮坐了,范姜柏带着两个丫头跟着轿子走。到了东市,先买衣服鞋袜再买铺盖,姚妮又顺手给两人各买了个简单的妆匣,然后是脸盆手巾擦牙的青盐都买了。
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卖生鲜的,姚妮卷起袖子,买了许多鸡鸭鱼肉一类,想着,回去可以开伙了。
回到家里,头一件事是算了轿子钱,让轿夫走人。然后姚妮就让两个姑娘自己烧水洗澡换衣服,把头发也洗了,还出了两块毛胚肥皂。两个小姑娘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好的待遇,磕了个头才起来。两人都嘴拙,这也是显然的。姚妮却大大出了一口气,她也不太喜欢说话,开始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得多了就会满嘴跑火车。
这里解释一下,使女这个职业呢,通常都是男主、管家之类人家的口里食,不仅要干活,还要陪睡。管你家穷家富,用得起使女,这个使女的作用就不太清白。所以,凡做使女的无论样貌好坏,都想到个大户人家里,一是待遇好,二则里面人的素质也略高一点。不想被潜的呢,头上顶着更好的“姐妹”自然有利于泯然众人。想被潜的呢,至少靠山够硬、好处够多。
这两个原以为这户人家不要好看的,兴许就是要真干活的,再看这一家只有两个佣人,里里外外都要她们做,早做好了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了。不想家里给的待遇这样好,两人一间房,衣裳被褥全新,还有新妆匣。最主要的是,女主人和气,文文静静的不说话,看来日子挺好混的。都放下心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姚妮一卷袖子,就下了厨。范姜柏嘴里开始分泌更多的口水,跟在后面说:“你究竟行不行啊?”
姚妮把脸一仰:“你才不行!”
[我去!我去!我去!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不能说男人“不行”啊?!]范姜柏就冷眼看着姚妮卷袖子,忍不住捂眼,揉揉眼,上前道:“你没下过厨吧?大冬天的卷袖子!”
姚妮怒道:“又没手套,不卷袖子怎么洗菜啊?”
范姜柏道:“哪家做饭洗菜要戴手套的?这不脑子有病吗?”
姚妮眼睛瞬间瞪大了:“你才有病!”
两人吵一半天,姚妮才想起来,这年头没有塑胶手套无误,于是闭嘴。范姜柏胜!
范姜柏一点也不高兴:“得啦,一看你就是没干过活的,大冬天的手插冷水里,也不怕冻裂了!等会儿叫她们两个来做就行啦,不然买她们做什么的?还有,真想自己做活计,也要把袖子绑起来。”说着就摸了根细带子来。
姚妮跳开一步:“=囗=!你要做神马?”
范姜柏怒道:“绑袖子!”一把拽过姚妮来,三下五除二,绳子在她身上右绕右绕,就前后打了个大叉顺便把她袖子给绑起来了。
姚妮摇头摆尾地看着,心道,嘿!原来真能这样绑袖子啊!当年看一休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绑袖子的,十分好奇地试了一回,差点没把自己勒死也没绑成功!
范姜柏看她这副土包子的样子,不由失笑:“看什么啊?”
姚妮道:“我当年照着动画片儿绑了多少回,死回没看懂怎么绑的啊!到底怎么弄的啊?”这就是死宅的另一个死穴,看别人做特别容易,一到自己做就不会。非要人手把手一教,嗯,试两回就会了。也不是笨到家,就是脑子信号转换不过来。
两人就在灶台前站了两刻钟,就为学着怎么捆袖子。那边两个丫头已经在小厨房烧好了一大锅水,拿大木桶抬进了房里。正房西耳房有沐浴间,但是两个人用不惯,也不敢用,就在房里兑水洗了澡。
等两人出来了,已是里外一新,姚妮一看,两人除了皮肤黑了点、粗糙了一点,看着也蛮顺眼了,于是笑道:“这样挺好。”
范姜柏就咳嗽一声:“会做饭吗?”
小喜道:“奴婢会做,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大官人的口。”
范姜柏道:“那你做吧。”
小翠就去烧火,先点灶,两个灶都点了,一个烧热水供沏茶,另一个就供烧饭。等两个都烧好了,那头菜也洗好了。
姚妮不由手痒,袖子也会绑了,就想,在船上的时候,因为不会烧火不懂火候,所以惜败。现在反正有烧火的,自己也知道几样宅人菜式,可以做了。
然后范姜柏就呵呵了,一脸惨不忍睹把她拎了出来:“你去洗手,等吃饭,哪有姑娘家自己下厨的?!”
姚妮身前的围裙已腰腹的地方已经压了好几道灰印的,没错,这是用灶台!那种方灶,仿佛是长桌子上挖了两个大坑,既没办法掂勺,更没办法移锅,只能趴锅台上炒菜!还又近视,差点掉锅里了好吗?
不多会儿,饭菜上来了,姚妮吃着觉得一般,也不是不能吃,范姜柏一点眉花眼笑也木有,感觉十分之坑爹,吃完了,决定:“明天再买个厨娘回来!”
姚妮十分之不赞同,但是吧,出钱的是大爷,也就默认了,只是在想,又要多一口人,以后做肥皂怎么样才能做到保密配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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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范姜柏的求援,周氏相当了解地道:“灶下也是要一个人。”她原以为姚妮会亲自下厨,没想到……要知道哪怕是闵家,仆役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可是闵家主人也多,十好几口子人,男女都有。光洗衣服就得有两个人来干,遇上儿媳妇怀孕坐月子,又要有两个妇女专职围着儿媳妇转——他家儿媳妇也多。
最后弄得主人家也不得不去做些活计,比较闵行小时候被拎去做饭之类。虽然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天份,也是因为人手不够。
不过既然范姜柏不在乎钱,她也就不多嘴了。反正吧,买来的人,觉得手头紧了,还能再卖。宅子在京里,只有涨价的没有跌价的。于是又买了个官人家发卖出来的厨娘,却是孤身一人,因为丈夫做了管事的,与夫人身边一个丫环有染,下人间的争风吃醋,比太太姨娘间的宅斗也不遑多让,厨娘惜败。
到了主人家,发现这里人口简单,吴二娘大骂了几回杀千刀的之后,就麻利地在两个丫环的隔壁住下了。当天就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饭,看得姚妮十分眼馋。吴二娘还道这位姑娘是心细,只说:“咱手脚干净哩。”
姚妮道:“好好,能教我做饭不?”她想的是,不会做饭,终究是个短板,不太像个事儿。
吴二娘以为她是要学厨艺好做饭给“表少爷”吃,痛快地答应了,还说:“不如先学做蒸糕点,那个容易。”
第二天就是暖宅的日子了,内外摆了两桌,吴二娘看了醉仙楼的酒菜,也尝一口,说:“他们换厨子哩,比上一个好。”
姚妮觉得这个厨娘买得相当划算。
暖宅酒,姚妮虽是主人家,却很推崇周氏。周氏也颇照顾她,说她表哥是闵行的好友之类。这些女人里,数周氏家境最好、丈夫儿子最争气,女人们也都奉承她看起来气色很好一类。周氏听着蒲捕头的娘子说:“大嫂看着越发白净了。”
周氏就得意说:“这是妮子给我的好东西呢,叫个肥皂来着,使完了,洗得可干净了,再涂上面脂,可养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