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童定是那些奇书异志看的多了,加之丧兄之痛,思兄心切,才会如此胡思乱想,以为自己便是兄长。朕会命太医来给梓童看个明白的。拓跋铎仁摆了摆手,似是极累。
谢娴妤一愣,急忙摇头:不,不是这样,臣妾……不,臣清醒的很,臣一直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起初臣也慌乱不知所措过,但一想到能够留在皇上身边……
满口胡言!拓跋铎仁大吼起来,冲上前去抓住谢娴妤的肩膀将她抓起来摇晃道:为什么要编这样的谎言来蒙骗朕?难道你以为装作是自己的兄长就能逃脱以前犯下的那些糊涂的罪责?简直荒谬之极!谢娴妤,你不要傻了。若你真的坚持什么自己其实是谢敏予的话,那你便是不洁的妖物,朕照样要处死你!
谢娴妤看着拓跋铎仁如此激烈的态度,心一点点凉了下去,眼中水汽弥漫,怎么忍也忍不住:臣自然知道臣一旦说出事实,这条命是肯定难保的。但臣却无法承担皇后娘娘背叛皇上的罪名,也不想让谢家背上这样的名声。即便一死,也请皇上念在臣的一片忠心和谢家对大祁的功勋,让臣一个人走的清白一点。
拓跋铎仁见谢娴妤泪水滑落颊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令人心疼,但就是这样我见犹怜的人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刺耳,令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他缓缓摇了摇头,执拗道:朕不相信,朕不会相信的。原来你为了保住谢家的名誉才想到如此说辞的。你放心,朕怎么会将皇后不贞之事四处宣扬,谢家不会受到牵连,即便要处置你,也不会是以私通外臣这样为人不齿的罪名的。所以你给朕收回这么可笑的谎言。
皇上,臣说的句句属实。臣终于在您的面前说了实话,为什么您却不愿意相信呢?她不想再满足于做妹妹的替身了,她想让拓跋铎仁知道在他身边陪伴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即便以后不能常伴左右,至少拓跋铎仁回忆起来会知道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妹妹。
谢娴妤已被泪水模糊地看不清拓跋铎仁的表情,但却仿佛还能看到拓跋铎仁嫌恶的眼神。她眨眨眼,颤抖道:臣知道臣一向都不讨皇上的喜欢,所以皇上才不愿相信臣其实是谢敏予,但臣对皇上一片忠心,苍天可证。皇上还记不记得那日殿试皇上给臣的试题为何,臣又是如何作答,这些事情皇后娘娘总不会知道了吧?
住口!拓跋铎仁一阵心慌,想也没想扬手将谢娴妤扇跌在地,登时便愣了。
不可能,难道眼前这人真是谢敏予?拓跋铎仁努力回忆国舅的音容笑貌,脑中却是一团模糊,只隐约记得是个温吞静默、低眉顺眼的无用男人。若真有这等怪力乱神的奇事,那身为男人的谢敏予为何愿意留在这深宫之中,还对他情意绵绵、跟他行那些亲密之事?
啊,是了,国舅原本便是个断袖……拓跋铎仁胸中一阵翻腾,再看伏在地上的谢娴妤眼中便多了几分鄙夷:恶心。
谢娴妤被拓跋铎仁一掌掴的头晕目眩,半天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她能预料到拓跋铎仁会勃然大怒,却未能料到竟然遭受如此对待。谢娴妤心里更痛,残存的一丝侥幸被谅解的希望也慢慢的死掉了。
你真的是谢敏予?拓跋铎仁仍旧不愿相信,但他再将这段时间皇后身上发生的种种异象联系起来,似乎这个解释却又说通了。但是,让他怎么能承认这种事的存在呢?
谢娴妤眼前还是黑的,拓跋铎仁的声音也都失真的飘在远处,让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拓跋铎仁突然冲过来将她拉起身,急道:朕知道了,定是国舅的魂魄未能安息,又回来找你,才让你中了邪,以为自己便是兄长,朕该去请最好的道士来驱邪,梓童你会没事的。之前和卓翼飞的私情朕念在你将功赎罪也不再追究了,梓童不要再说这样祸乱人心的话了。
皇上,就这么不愿意接受臣是谢敏予的事实吗,那就请皇上将臣驱逐出这个身子,让妹妹回来好了……谢娴妤艰难的说出几句话来,眼泪越淌越凶。
拓跋铎仁猛的愣住,一下子松了手,谢娴妤便再次滑倒在地。他看着眼前默默流泪的人,心口要爆炸般的疼痛起来。是啊,他现在在做什么?极力的否认现在的谢娴妤,是想让原先那个让他心生不满的皇后回来吗?可他爱上的仅仅是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爱?拓跋铎仁被他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不可能,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感情,那只会成为他执掌江山的负累罢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妖物不过是在糊弄他,不论这人还是不是原本的谢娴妤,也不论这人到底是谁,他都不应该有再姑息她的念头。
谢敏予?拓跋铎仁嗤笑了一声:若你真是国舅,堂堂男儿能如此安稳的呆在这后宫之中还真是奇闻了。还是国舅有了这女儿身后反而更加如鱼得水,被朕拥抱的感觉很好吧?国舅原来一直对朕存着这样的心思吗?还是只要是男人随便谁都可以,有了这副淫-荡的女人身子,国舅想要勾引男人就更方便了不是吗?
不……谢娴妤被拓跋铎仁的一席奚落刮得体无完肤,拼命摇头:臣只是、只对皇上……
住口!你这妖物竟然还敢对朕起这样龌龊的心思!拓跋铎仁突然一阵反胃,抓起谢娴妤的头发逼她直视自己。谢娴妤脸上肿了一片,水光淋漓,仍有泪水不断自眼中滑出,凄楚的眼神却仍是他看惯的干净清明,拓跋铎仁心中一痛,眼眶跟着发热起来:你这妖物究竟对朕施了什么蛊,让朕对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
谢娴妤心中冰凉,身体的温度仿佛也随着点点流失。看着拓跋铎仁眼中厌恶的神情,绝望铺天盖地的蔓延上来将她自己溺毙。她虚弱道:臣罪该万死,竟然痴心妄想,亵渎圣体,像臣这样早就该死掉的妖物怎么能继续留在世上脏了皇上的眼呢?求皇上赐臣一死,让臣走的干净利落些吧。
欺骗魅惑了朕之后想要一死了之?朕岂会这么便宜了你?朕要一点点折磨你,让你……拓跋铎仁磨牙,身体因心痛和怒气止不住的震颤。
皇上,苗大人求见!外面突然传来刘继忠颤巍巍的声音,拓跋铎仁一愣,怒道:不见!让他回去!
皇上,臣有要事求见,事关重大,皇上若是不肯召见臣,将来后悔的会是皇上。苗少庭在殿门外朗声道,接着不等拓跋铎仁应声便直接推门而入。
正文 第69章 死谏
苗少庭,你好大的胆子!拓跋铎仁怒喝一声,放开了谢娴妤。
苗少庭望了一眼趴伏在地满脸泪痕的谢娴妤,见她发丝散乱,脸上也肿起一片,眉锋渐渐凝起。
他双膝跪地,垂首道:皇上息怒,就算皇后娘娘惹怒皇上,臣相信娘娘也是无心的,还请皇上念在娘娘对皇上、对大祁一片真心宽恕娘娘。
拓跋铎仁脑中本就混乱不堪,再听着苗少庭替谢娴妤求情就更加心烦:你退下,朕现在谁也不想见。来人,将皇后带下去。
皇上!苗少庭一惊,看拓跋铎仁的态度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谢娴妤这个呆子一定是把实情坦白了。
谢娴妤早已心死,只想任凭谁来将自己带走处死都好,再也不要让她见到拓跋铎仁那种厌弃的眼神即可。
皇后贤良淑德,究竟犯了何错,皇上需如此动怒?苗少庭急语。
放肆!这里轮不到你替她求情,再啰嗦朕连你一起办了!拓跋铎仁大吼一声,一掌拍在桌案上,红木桌案碎了一角。
苗少庭一看拓跋铎仁大发雷霆的模样,料知此刻无论再劝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好噤了声,等着拓跋铎仁冷静下来。
谢娴妤被禁宫侍卫拉了起来,毕竟还是一国之母的身份,侍卫的动作言行倒也算守礼。
娘娘,请。
谢娴妤身子还兀自打颤,咬牙走了两步便一个趔趄险些跌到地上,却被一旁的苗少庭扶住了。
启霖你要保重,不要胡思乱想,一切从长计议,我会想办法的。苗少庭在她耳边低语一句,随即放开了她,退到一旁。
谢娴妤眼光闪了闪,想要警告苗少庭不要再为她的事烦心,反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拓跋铎仁却在这时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谢娴妤慌忙将脸撇开不去看他,跌跌撞撞的随着侍卫出门而去。
拓跋铎仁待谢娴妤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用力的按住了额头。此刻他根本无法思考,脑海中全是谢娴妤或哭或笑的生动表情。离去时谢娴妤伤心惊惧的表情让他的心中揪疼,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原谅谢娴妤的欺骗。
苗少庭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拓跋铎仁,看拓跋铎仁久久不动,便试探着叫了一声:皇上。
你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拓跋铎仁累极,已然没力气再计较苗少庭此时出现所为何事。
拓跋铎仁冷静期间,苗少庭也在思考下一步的办法,深知此刻盲目替谢娴妤出头拓跋铎仁未必能听,但若是不及时动作,拓跋铎仁头脑一热严惩了谢娴妤,岂不后悔不已?
皇上若有烦心之事,能否让臣帮陛下排忧解难?苗少庭恭谨道。